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欲成纨绔却为仙>第五章

  岐山之地黑石红痕,多有温泉却少生草木,象极了曾经岐山温氏的张扬霸道不容它物。

  不夜天城先前尚保有其巍峨肃杀,但在血洗不夜天之战后,因死伤太过,骤升凶气怨息,被金光善将这不善之地划归不净世。

  其后聂明玦暴亡,聂怀桑仓促接任家主,聂氏之事尚不及清又何能顾之其它?陡使其荒,至令不夜天城这曾经仙府与夷陵乱葬岗一样,沦为凶邪之地。

  只是,与乱葬岗不同的是,自十五年前开始,聂氏子弟夜猎多在曾经的不夜天城,将这沦为凶域之地又渐渐变回可居之地,甚至近五载的净怨之典后,也会在歧山再多施一场净怨之典。

  故,近年来的岐山除了荒凉些,与之别处并无多大不同。

  可如今,怨气化煞,此处又原为净怨法阵之所在,更有射日之征与血洗不夜天城的怨息未绝,地怨之气被怨煞勾动,化为妖邪怨灵,不断袭扰伤害不净世弟子。

  ——因为,这些修补法阵,清理邪祟的举动,让怨灵们感觉到了威胁。

  怨灵生智不是好事,只代表怨煞已盛。

  一但它们完全生智启灵成为异数,便可夺舍寻常百姓或心志不坚的玄门修士,并能以血食补益己身增进修为,到那时,将是天地众生的劫数,无人可避。

  非是如此,聂怀桑根本不想理这些事,他自来醉心书画,喜好风雅,只想做只野鹤闲云,几曾愿搅入这些俗事,做什么家主?

  所以,当初对金光瑶的恨,对蓝曦臣的怨,怀桑是已深入骨髓里的。

  可是,恨是真,怨不假,与金光瑶和蓝曦臣的兄弟之情也从无半分虚假,否则不早让生性多疑的金光瑶给发觉了?

  也因此,怀桑才会在观音庙一战后将棺木换了,利用棺中的阴虎符把聂明玦与金光瑶的凶尸之身逆转,让二者成为除了心跳比正常人慢许多外,余者同生人无异的“人”。

  此法逆天。

  因为,聂明玦与金光瑶是可以象活人似的修行,却不会轻易老去,若以旁人来看,已算得真正的长生。

  这也是聂怀桑把聂明玦与金光瑶藏起来,只让聂澜与聂氏精英子弟前往二人膝前受教的原因。

  ——复活一个人人喊打的夷陵老祖不算什么,弄出两个真能长生修成仙道的“人”来,只怕聂氏会就此成为众矢之的难有善果。

  不过此刻不同,江澄弄得怨煞遍起,借口因怨煞之力令得二人有所变,破棺齐出相援不净世,日后再弄个什么离不开不净世的借口,更有他聂怀桑相救天下之功在前面顶着,那俩也不用委委屈屈再窝在石屋里躲着。

  说到底,不过是三个字“舍不得”。

  舍不得自家兄长与三哥受委屈,舍不得他们象温宁一样被视之为某某的兵器,如此而已。

  仅为此愿,聂怀桑才会拖着病躯,带着自家随身的十二暗卫上岐山。

  不夜天城,尽管这几年聂氏子弟也修整过,却还是掩不去它的辉煌之后衰败的凄凉。

  残垣断壁,枯草衰木,肃杀巍峨殿阁已成梁雉狗窦之所。

  那曾经让温晁嚣张高踞的千阶三重石道间已遍布衰草,有虫声低鸣,狐鼠奔走,阶上曾经渗透的血迹,也早融入那黑沉阶石再不复见。

  温氏的法阵在炎阳殿内,可炎阳殿也是温若寒曾经炼制尸傀摆弄阴铁的所在。

  在失去法阵加持后,这里,便成了走尸、凶傀、怨灵们的乐土之所在。

  聂氏接手岐山后,曾大力镇压超渡,颇有成效,若再多几日,这被封印在其中的邪祟也就净化干净了。

  可惜,天不予时,唯叹奈何。

  如今,且不论这漫天怨煞,光是要入炎阳殿重启法阵,便不是件容易的事。

  聂氏是刀修,虽有刀灵之扰,但聂氏从不曾放弃刀修一途而改修其它的原因之一,便是刀气凌厉,至刚至烈,乃是天下一切妖魔邪祟的克星。

  也因聂氏家传风骨烈烈,从来都是宁折不弯禀性,故,纵是刀灵为扰,也不曾放弃家传。

  世之所见,皆道怀桑优柔寡断个性绵软,就是观音庙之事后也不过言其稍有家主之风,唯少许知情者方晓,聂怀桑的智计风骨从来不输昔时聂氏历代家主任一人。

  故,聂空等自从护着聂怀桑上岐山,被邪祟怨煞所围困,也不曾问怀桑一句“退”与“不退”。

  因为,聂氏之人骨子里,从无个“退”字。

  聂怀桑目不斜视,一缕眸光也不曾分给那些满怀憎怨渴饮血食意夺其舍的阴邪凶煞,他的步子很稳,一步又步的进入到炎阳殿,扬手一挥间,一阵风狂卷起殿中残破器皿扬去殿外,露出砖石之下的净怨法阵。

  古老的法阵肃穆玄奥,纵然已残破,却在露出的那一瞬间将无数涌入殿中的阴那凶煞给掀飞出去,无数怨灵阴煞烟消云散再不复存。

  然,终是残破太过,尽管仅得一击之力,也令法阵再难负荷,法阵中心阵眼处的灵器,也在须臾之间化为尘烟。

  “家主,历代家主配刀共计一百零九柄,除霸下外的一百零八柄已分送各处,霸下又在大公子手中,这、这……”

  聂空一刀斩去只走尸,惊见此状大为失色,他与聂怀桑是自小相伴,知晓怀桑资质虽佳却不喜习刀,连修金丹也拖拖拉拉比旁人晚,如今需用生灵的刀灵为镇物,怀桑又往何寻?

  难不成,他再杀回去一趟,去向大公子(自怀桑接任家主,聂明玦这前家主就换了称呼)借霸下一用吗?

  “慌什么?我这家主就当真如此无用,连刀灵都没有?”

  聂怀桑白了自家暗卫头子一眼,亏得还是陪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这点儿默契相知都没有,差评。

  聂空皱皱鼻子,他能说什么?自家这主子打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大公子追着吼着要打断他腿逼他练刀,他总有法子糊弄过去。

  因此,若说聂氏有谁敢不执刀,不修刀道而为家主,这位绝对是头一个没跑。

  “法阵的事无须你忧,你们哥儿几个要紧的是护着我,别让本家主正事未完就死你们前头。

  不然,咱们聂家的脸,可就丢大了。”

  聂怀桑扬眉浅笑,聂氏暗卫的生死与其所侍之主相连,往往家主亡故,其暗卫亦会殉之,历代以来无不如此。

  但因此故,暗卫与其主往往亲如骨肉,死生不叛,相处也极是随意,笑谈死生视之寻常:

  “打起精神来,相信那蓝仙督含光君能赶来,在这之前,你们得把本家主护住喽,别喂了这些邪祟凶煞。”

  “家主,您的话忒多,小的没让阴邪祟物撕了,先让您吵得两眼发晕。”

  暗卫聂霜白眼向天,手上刀光如雪练,撒落清辉一遍,那张娃娃脸明明比聂怀桑还显生嫩,说话却老气横秋:

  “兄弟们,加把劲儿,把咱们家主护好了,否则这小胳膊腿儿这么细溜,可不够那些邪祟们分的。”

  “得了,谁敢啃咱们家主呀,不怕崩掉牙!”

  “就是、就是,连敛芳尊也让家主收拾得服服贴贴的,这天下有几人?”

  “敛芳尊?大公子被砸一脑袋账本子你们见过没?大公子从前成日吼着打断家主的腿,可家主腿没断,大公子的手却因那账本子快断了~!”

  “还有、还有,那些仙门家主不也是刚笑家主‘一问三不知’,转头就被家主坑得要上吊抹脖子?”

  “兄弟们,差不多得了,万一咱们和家主还能剩口气,你回去是想苦哈哈北山挖煤,还是南山追狗?”

  “……”

  我去,你们这群混蛋,还记得你们都是我的暗卫吗?有这么抖人老底儿的么?!

  聂怀桑气笑不得,白了眼这几个苦中作乐的家伙,此刻天地阴暗蔽日遮天尽是阴灵怨煞压下,似逢天狗吞日(日食)之景,他们也叠叠层层为走尸凶傀所围。

  若再不快些,只怕大家也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等抱团投胎,大家一起来生做兄弟了。

  怀桑常握手中的玄铁扇在指间耍个花,修长白细手指拈诀拂过扇脊,便见得他反手之间,折扇已然不见,执于手中的是把长约尺半,纤秀透亮的利刃。

  刀薄似蝉翼,一泓清亮冰冷的泉水模样,刀光映透之下,却在地上壁间映出那折扇上的奇峰妙境,刀脊上还有极纤细的“与世殊伦”四个小字。

  此刀一出,刀光闪动间已将欲扑近怀桑的阴灵化为乌有,刀气凛冽,似有欲离怀桑与这天地之间的阴煞邪祟一战的锋芒。

  “忙什么,放你出来便是要荡平这天地妖鬼阴煞,诛尽这世间邪祟的。”

  聂怀桑神色微冷,枯白指尖在刀锋上轻抹,镇压住刀灵蠢蠢欲动的争斗心,也随之凌空以指上鲜血画符,开始修复法阵。

  法阵所设时日久光,温氏后人又维护得不经心,加上有个居然在自己家里炼尸傀的家主,修复起来并非易事。

  蓝湛平生御剑,除血洗不夜天那次,拼命耗损法力数度往来不夜天与乱葬岗间催得急,便是今日。

  不顾兄长闭关,硬将人拖出交付图后,蓝湛连一息停留也没有御剑直达不夜天。

  到时,却只见聂氏暗卫除聂空一人尚在拼力守护聂怀桑,余者尽殒,而天上地下乌压压全是贪婪血食,妄想夺舍的凶灵阴煞。

  聂怀桑意态从容,每踏下一步,便有一道法纹被修复,金色法纹象凤凰的羽翅,以强大而绝对的守护之姿护在怀桑面前,他的身后与头顶,却是垂涎凶残的走尸、尸傀、阴灵、怨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