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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德心？
姜书俊自然是没有的，他钳住韩智宇的脖子，强行把人留下，吻到门外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这才趁着阿姨去拿钥匙的功夫偷溜了出去。
两人在学校食堂吃了饭。
姜书俊极力推荐牛骨汤，但食堂终归是食堂，再好吃也就那样，况且这位还是人过三十熬夜伤身的类型，吃着吃着差点把脑袋栽进碗里。
“社团的事，不能推到明天吗？”
韩智宇伸手扶了他一下，然后立刻闪开，“早点回家吧。”
姜书俊困顿地点点头，吞下一大口冰水，这才清醒了几分。
“知道了，我就去帮他们写一下标题，剩下的明天再说。”
睡眠不足确实是主要因素。
但更多的是，他听完韩智宇说的那一大段话，心里好像有一块地方松了几分，然后立竿见影地挂不住精神了，昏昏沉沉地，使不上劲，只想立刻合上眼皮，舒舒服服地睡个饱觉。
社团办公室离食堂还有一段距离。
路上，姜书俊执意要牵手，韩智宇拗不过他，只好拉着人避开路灯照明范围，贴着旁侧草丛走，两只手握紧，全部塞进了自己口袋。
手背抵上一个硬物，姜书俊问他是什么。
韩智宇如实回答，“怕晚上下大雨，你没带伞。”
“给我”，姜书俊抿嘴笑了笑，伸手冲他要。
“应该用不上了”，韩智宇出来之前又看了一次天气预报，本来标注30%的下雨概率，已经变成多云了。
姜书俊嗤他不解风情，“给我备的伞，就是我的了。”
抢过来后又补了一句，“你也是我的。”
韩智宇没接话，只是默默换了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他隐在黑暗中，盯着男人侧脸看，记下了他嘴角的弧度和若隐若现的酒窝，然后放慢了脚步。
心口漾起一阵悸动，突然希望这段路可以长一些。
再长一些。
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
韩智宇带着柳夏去了医院，每年例行的身体检查。
姜书俊参加的会议恰好就在附近，便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
下午韩智宇训练，他可以带柳夏回家。
结果刚到医院，就看见两人垮着一模一样的脸坐在大厅休息区。
他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正色问道怎么了。
还以为检查结果出了问题。
结果韩柳夏看着他，眼眶里的泪水滴溜溜转了两圈，委屈巴巴地说，“医生说我长蛀牙了，不让我吃糖了。”
“你呢？”，他转向韩智宇。
“她不开心，不让我训练，非要我陪她玩”，少年仿佛一颗泄了气的皮球，塌着肩，垂头丧气。
姜书俊蹲下，思考一阵，说，“那我们去游乐园？”
“不……”
“好耶！”
女孩跳下座椅，兴奋地踮脚蹦跶。
姜书俊笑着指了指自己脸颊，她便立刻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大口。
“我不去……”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韩智宇就被拽起来带走了。
毫无反抗余地。
若是让韩智宇在去游乐园和跑二十公里之间选择，他一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甚至可以自行加码十公里。
拥挤的人群，吵闹的小孩，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以及现在带在自己头上看起来十分愚蠢的头箍，都让他万分绝望。
偏偏另外两人不亦乐乎。
“米奇呢？米奇会不会好一点？”
“麋鹿！就要麋鹿！爸爸，你低一点！”
韩智宇生无可恋地蹲在地上，配合着低下脑袋，把米奇换成鹿角，终是忍无可忍地说，“已经挑了十分钟了，差不多就走吧。”
小孩子哪里会听，一扭头看见旁边带着兔八哥印花的卫衣，心和身都立刻跟过去了。
“爸爸，这件衣服也要买。”
望着人跑走背影，姜书俊终于得了空。
“真可爱”，顺手挠挠他下巴，眯着眼笑。
“姜老师…… ”
韩智宇望了望在衣物区挑选图案的韩柳夏，无奈喊他，虽然知道并没有什么用。
一个不注意，头上又换了新的发箍，他站起身，理了理揉成一团的大衣，叹了今日第八十口气。
“看这里。”
姜书俊喊他，眼疾手快地在他回头的第一秒抓拍到了想要的画面。
韩智宇心头一惊，立刻扑过去抢，可惜争了半天也没争过，店里人流很大，不好真的追逐打闹，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好看吗？”
姜书俊晃着手机冲他展示。
新换的是猫耳朵，毛茸茸地，做得很逼真。
韩智宇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姜老师之前说过要把自己当猫圈养的故事，瞬间脸颊通红。
姜书俊没看见他窘迫的样子，只是找到韩柳夏，问她想买哪件。
女孩正在和店员说话，说了一半突然问姜书俊穿什么号的衣服，得到答案后娴熟地报号。
“那就要一件儿童款，一件3XL，一件2XL，谢谢姐姐。”
直到店员拿着相应码数的衣服过来，塞进韩柳夏拉着的购物车里，然后亲切地和他们挥手再见后，姜书俊这才反应过来，是三个人的同款，不由地愣住了。
“姜老师要是觉得幼稚，可以不穿的。”
从身侧过来的韩智宇轻声提醒。
“不会。”
姜书俊回神，趁着身边没人，拉了一下韩智宇的手，贴着他耳根悄悄说，“你都不知道我多嫉妒柳夏的亲子装。”
韩智宇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牵着手蹦蹦跳跳地跑去别的地方挑东西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满墙卡通图案的衣服，怔了几秒，才走开。
换好衣服，便正式开始了游乐园之旅。
过山车的队伍太长，他们时间有限，还是挑了更加好排队的丛林飞车和海盗船，别的冒险项目韩柳夏不感兴趣，便直接开始了水上项目。
气温变低，激流勇进这类会泼水在身上的显然已经不合时宜了，他们便把剩下的一条龙玩了个遍，最后用旋转木马和碰碰车收尾。
还不到七点，天已经完全黑了。
整个游乐场点起了氛围十足的灯光，园内广播提醒花车游行开始，但若是想看烟花，需要去另一处更远的地方。
“热狗！热狗！”
韩柳夏叫嚷着刚要去排队，就被韩智宇揪着领子拽住警告。
“你要是想看烟花，就没时间在这里排队吃热狗了，我们现在就要过去。”
“热狗！热狗！”
她边重复边挣开，跑过去排在了长长队伍的最后一个。
前面是一对夫妻，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觉得可爱，还给她让了个位置
韩柳夏人五人六地弯腰道谢，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好意。
韩智宇无奈摇头，想起这位祖宗一路从头吃到尾，不由地抱怨，“她根本就是来吃饭的。”
姜书俊则不以为意地笑笑，左右瞧瞧，突然觉得旁边的圣诞树漂亮得很，便拍拍韩智宇肩膀，递过去手机，让他给自己照张相。
手机没解锁，韩智宇一点开就看见了自己的照片大咧咧出现在屏幕上
一身黑衣，带着猫耳朵，木木然地看向镜头，脸上无甚表情。
周围背景人物模糊，只有他一人清晰。
他内心突然有一瞬间的触动，抬头望向圣诞树旁边还在调整姿势的姜书俊，没头没脑地想到。
他是这么看我的吗？
点开相机，仔细调整构图，利落地拍了几张照片，点头示意好了，但却在姜书俊要跑回来的时候伸手止住了他。
韩智宇掏出自己的手机，指了指圣诞树顶端发着光亮格外耀眼的星星装饰，大喊，“看那里。”
姜书俊后退两步，抬头。
韩智宇马上按下照相键，记录下了这个时刻。
画面里的人带着小狗发箍，仰视星星，半边身子被圣诞树上花花绿绿的挂灯映衬得十分好看，配合着他浅笑的神情，看得韩智宇入了迷，甚至没注意到那人没有及时回来。
于是再次抬头时，猝不及防撞见了姜书俊被两个女孩子围着合影的画面。
“再来一张嘛，小哥哥。”
“你也太帅了，可以问一下IG号吗？”
姜书俊心虚地摆摆手说自己不玩社交媒体，灵巧地躲过要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尴尬摊牌，“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在等我。”
“男……朋友？”
两人惊讶捂嘴，顺着姜书俊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脸上不悦的另一位帅哥，匆匆道歉跑走了。
“果然帅哥都在和帅哥交往！”
“你小声点！”
女孩子打打闹闹，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一阵叹息，离开的同时还不时回头看看。
姜书俊小跑两步，来到韩智宇身边。
“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她们说，果然帅哥都在和帅哥交往。”
“你……”
韩智宇这才明白过来他刚刚指向自己是直接宣告了两人关系。
刚刚升起来的一点醋意立刻烟消云散，内心满是柔软和震惊。
“没事，现在的孩子们，开放地很。”
姜书俊笑嘻嘻地撞他，手插进兜里，跺了跺脚。
韩智宇注意到了，“冷吗？”
姜书俊刚要回答，远处就传来了韩柳夏高亢的嗓音。
“爸爸！快来！”
小姑娘是一机灵鬼，看见自己快排到了，便立刻喊付钱的过去。
“有点。”
姜书俊用头轻轻撞了他肩膀一下，算是撒娇，“走吧，吃点热乎的暖和些。”
三人买了热狗棒，可惜人太多，就餐区已经坐满了。
他们只好在外面，挑了一处台阶随意坐下，背后是一个小广场，因为没有照明，有些暗，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不会被打扰。
韩智宇掏出手帕，给韩柳夏垫着坐。
然后脱下外套，叠了个方块，示意姜书俊当成坐垫。
“不凉，你快穿上。”
“我不冷。”
两人你来我往推了两把，最后还是姜书俊接过。
早知道刚才就说不冷了，他心想。
韩柳夏要挨着姜书俊，韩智宇便坐在她另一侧。
他没有立刻开吃，而是先拿出手机，找到刚才拍的姜书俊的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韩柳夏瞥见了，嘲他羞羞脸。
可一回头又瞥见姜书俊的屏幕，顿时不开心了，“你们都不带我！”
姜书俊笑了，帮她擦去嘴角沾着的番茄酱，“一会儿我们合照，给你当屏保，行吗？”
“行。”
韩柳夏点点头，“姜老师全世界最好了。”
切，韩智宇表示不屑。
父女俩你来我往地拌了两句嘴。
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本黑漆漆的地方也瞬间点亮了暖黄色的灯光，格外温馨动人。
三人齐刷刷向后看去。
是一辆冰激凌车，周围环了两圈灯泡，装饰着各种各样的卡片，他们的位置看不真切，但应该是照片或者祝福语，车前一大片空地上布置了蜡烛，一女孩子站在中间，用手捂着嘴，脸上表情惊讶又欢喜，周遭围了好几人，看年纪和着装都很年轻，叽叽喳喳地吵闹，而前面有一男生，正蹲在地上一个个点燃蜡烛。
韩柳夏倏地站起来，断断续续也有人聚过来看热闹，不一会儿的时间，这里已经变成了整个广场的焦点。
“姜老师，他们在做什么？”
“不会是要求婚吧……”，姜书俊不知为何，自己也有些忐忑，悄悄撇了一眼韩智宇，那人也在看，只不过没什么表情。
晚上风有些大，蜡烛也没做什么防风措施，有些好不容易点着了，一离开又被吹灭了。
男孩看起来有些着急，大概也在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算计好天气问题，还不如用电的代替。
旁边看客有一人，拿出小刀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拦腰划断，上前套在其中一个蜡烛上，粗糙地用胶带固定好，做了个简易风罩。
别人看见了，纷纷把自己的水瓶贡献出来，大家忙忙碌碌，在男孩的道谢声中终于完成了所有的蜡烛点燃工作。
气氛顿时大好。
姜书俊有些紧张，也站了起来。
不过和他预想的不一样，男孩没有掏出戒指，而是从冰激凌车后推出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
随着熟悉的音乐响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欢呼和鼓掌，一些人甚至吹起了口哨，气氛其乐融融。
除了韩柳夏。
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般跳起，不管不顾地冲到韩智宇面前，搬过他的脑袋，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用力地，着急地，甚至有些熟练地，完成了这一套动作。
有东西被甩在地上，姜书俊低头，轻易地找到了。
只吃了一半的热狗棒还冒着热气，孤零零地躺在冰冷地面上。
红色黄色的酱汁和灰尘混合在一起，一片狼藉。
韩智宇笑着，小声说了句没关系，但也没动，乖乖地被捂着耳朵，把手里的食物送到韩柳夏嘴边，嘱咐她小心烫嘴，慢慢吃。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背后的生日快乐歌唱了又唱，那对恋人拥抱接吻，祝福声此起彼伏，硕大的蛋糕被瓜分完毕，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起来很是幸福。
只有姜书俊，望着两人，渐渐地，手里的热狗棒冷掉了，也再没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