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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击和别的所有运动一样，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四回合或者八回合的业余赛每季度两三场不等，十二回合职业赛每年两场都算多的，若是新手，平时还会到处打打小比赛，毕竟实战比单纯的纸上谈兵更重要。
韩智宇早已过了积累实战经验的阶段，他打得最狠的那两年基本五天一场，熬到眼珠子都是通红的，身上新伤旧伤混合不清。
地下拳场的烟味和血腥气弄得他味觉嗅觉全部失灵，食物和药物在他嘴里都没区别。好处是他在最短时间内把黑场里能见到的下三滥招数几乎都见识了一遍，也从中偷师学会了很多有用的招式。
业余赛对他来说只是赚钱的方式而已。
签到郑成伊名下之前，韩智宇就已经明白自己最擅长的武器是什么了，金亨起的指导只是让他补短，并且针对不同的对手做最有效的突击训练。
不过有一说一，他从最开始的抗拒和不屑到现在的言听计从，金教练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那些在地下拳场学到的不入流的招式，也是金亨起花了很长时间才给矫正过来的。
简而言之，下一场比赛之前，拳手只剩下日复一日的训练了。
枯燥乏味的跑步、沙袋训练、哑铃空击以及辅助的力量训练，单单是这几项就可以凑够八九个小时，加上晚上的冥想，日程塞得满满当当。
训练室虽是私有制，但进出大楼不免会遇到新入场的拳手，每日怨声载道的不在少数，偶尔一群人吃饭凑桌，还得听别人吐些苦水。
来来回回无非就是觉得不自由，更没时间交女朋友，等到了退役一身伤，哪儿还有好姑娘看得上。
韩智宇倒不觉得，训练和陪小孩玩，对他来说没什么本质性的差别。
韩柳夏喜欢的综艺，他跟着看了大半年了，连里面谁是主持人谁是嘉宾都分不清，偶尔走神还要被教训一通，属实麻烦。
原以为这次的空窗期也是如此。
但多了一个姜书俊，很多事情又不一样了。
少年宫的活动，别家都是父母一方或两方陪同，只有韩柳夏两个成年男人陪着。
她拉着姜书俊介绍说是班主任，尴尬也只有别人的份。
上午是滑冰。
女孩带着全套的护具，排队做点冰练习。
远处，韩智宇抓着姜书俊两只手，边倒退边告诉他姿势和技巧。
好不容易平稳了，刚放开手，一小孩子从旁呼啸而过，吓得姜书俊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冰上。
他拍拍心脏位置，还没缓过神来，“现在的小孩也太吓人了。”
韩智宇笑了，滑前去，伸出手，问他疼不疼。
下午是手工折纸课，做海底世界。
三人分工，每人负责一部分。
韩柳夏叠最中间的鱼，姜书俊用彩纸剪出背景里的各色珊瑚，韩智宇则将一次性纸杯涂成紫色，然后把杯壁剪成条状，当做章鱼的触手。
结果组装时只有韩智宇的看起来很古怪。
“智宇……这个不能剪到底的，不然没地方装章鱼眼睛了……”
“爸爸你也太笨了。”
韩智宇无从反驳，只好默默把剪刀放下。
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了包装纸递给噘着嘴的韩柳夏，当做赔礼道歉了。
姜书俊重新拿起一个杯子，边上颜料边说，“看来以后可以合理分工了，运动类的你教，手工类的我来。”
旁边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接话。
周一上班，午休时间。
姜书俊美滋滋地掏出手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没韩智宇电话号呢，急忙打给白浩闵求助。
理直气壮地让他收回去“我们智宇”这句话并且止住他脑中猥琐发育的思想后，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
他不知道韩智宇的训练计划，害怕突兀打过去不太礼貌，便先发送了一条自我介绍短信，正考虑第二条写让他有空打回来比较好，还是下班以后再联系，却没想到，对面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
这也太突然了。
姜书俊手忙脚乱，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反复清嗓几次，才忐忑接起。
“姜老师？”
对面的韩智宇气喘吁吁，粗重的呼吸声带着电流传来，“抱歉……刚刚……在跑步……”
姜书俊一时失语，顿了好几秒才小声提醒，“智宇，你别对着电话这么喘……”
这糟糕的重点把韩智宇也弄懵了，手机拿远了些，也无济于事，只好道歉，“对……对不起……那我……一会儿再打过来？”
“不用了。”
姜书俊耳根子都开始发烫，既羞耻于这不合时宜的对话，也唾弃自己的心猿意马，明明刚刚还在嫌弃白浩闵，现在就自打嘴巴了，“我没什么事，就是单纯加个联系方式，之前，一直没你手机号。”
“嗯……”
“晚上要一起吃饭吗？柳夏说想吃汉堡了。”
两句话的功夫，韩智宇的喘息声已经比之前小很多了。
在电话那头傻愣愣地点点脑袋，说了句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
姜书俊的声音瞬间轻巧起来，“晚上见。”
“嗯。”
韩智宇反应一向不大，脸上表情有限，任何事情都淡淡地，判断不出他的态度。
偶尔笑一笑，也总让人觉得假面。
姜书俊本来不以为意。
但当出现在教室门口的不是保姆而是韩智宇时，心跳还是不由乱了两拍。
“我来接……”
嘴型都说出来柳字了，还是绕了个弯，“你们……”
“爸爸！”
韩柳夏并没有欣喜，反而带了些不满，玩具塞进书包的动作都大了几分，然后直接甩在他怀里，自顾自地往外走。
姜书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摆摆手让他先追柳夏。
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快步跑出去。
女孩暴躁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根本不是来接我的！你从来没有接过我！”
小祖宗生了气，一顿汉堡都搞不定，加了芝士蛋糕和甜筒才稍稍满意了些。
姜老师在旁边哄了又哄，附和着她训斥韩智宇，脸上的笑却是遮也遮不住。
吃完饭，韩智宇喊了李成彬过来带柳夏回去。
自己则开车送姜书俊回家。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人却被拽到了不远处的公园内。
儿童游乐区晚上没人，两人便一人一个秋千，在上面晃晃荡荡地消磨时光。
姜书俊慢悠悠地说学校里的事，韩智宇就在旁边听着。
不吭声，但偶尔点点头。
突然，姜书俊打开手机，当着他的面长按了数字一。
没过几秒，韩智宇的兜里就传来震动声。
“我妈现在排第二了”，他笑着说。
韩智宇没回话，只是低着头，好像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
“我是不是又太快了？”
姜书俊起身，蹲在他面前，伸手捏捏他脸颊，直言不讳，“你今天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
他就这么抬头，从下往上，望着少年笑。
两手抓着秋千两边铁链，像是把人圈在怀里的姿势。
韩智宇俯下身，和他接吻。
没带什么欲望，只是嘴唇碰碰，纯情得很。
姜书俊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这样子的吻勾到心动。
因为去学校，韩智宇今天穿着那件黑色冲锋衣，拉链一直遮到脖子，盖住了纹身全貌。
鬼使神差地，他突然觉得这件黑漆漆的衣服该死地性感。
于是起身，突兀地说，“我想要你这件外套。”
韩智宇疑惑地看了看，疑惑地起身，疑惑地脱下递过去，随口问道，“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姜书俊想了想，“要你的大G，可以吗？”
谁知那人车钥匙掏了一半，又收回去，“我明天给你买辆新的。”
“哎呦，我可真是钓了只金龟啊。”
姜书俊笑意更浓，手扶着他肩膀晃了两下，“开玩笑的，别当真。”
“我没开玩笑。”
韩智宇倒是突然严肃，“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
“不喜欢不喜欢，我们学校本就没几个车位，车买大了更难停。”
姜书俊真是想扇自己一个嘴巴，解释完了以后又觉得韩智宇有点反常，这才问道，“怎么？我把你设成第一位，感动了？”
韩智宇没应，只是反问，“第一位能取消吗？”
“就不。”
姜书俊耍赖，随后岔开话题，“我听浩闵说你圣诞节前都没比赛了？”
“嗯”，韩智宇承认。
“那……”，姜书俊眼神挑逗，饶是韩智宇这块木头也心领神会。
他点点头，“除了周五，我都去学校接你们。”
“周五？”
姜书俊突然想起来家长会那天也是周五，他消失过一阵，“周五有什么别的事儿吗？”
“偶尔有。”
韩智宇显然犹疑了些，嘴里的话绕着弯，但他是个死脑筋，撒不出谎，最后憋了一句，“有事。”
这话说的很废，姜老师不想勉强他，便也顺着点点头。
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拉着人往外走。
送人上了车，还恋恋不舍地朝着车屁股离开的方向看了好几分钟，这才转身。
结果嘴角还没放下去呢，就撞上了身后姜母的眼睛。
姜书俊先是一惊，随后小跑两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布袋，沉甸甸的，是一兜子橙子，心虚道，“妈，这大晚上的还出来买水果啊？”
“不是买的，你舅妈给的，刚从那儿打花牌回来。”
两家人住的很近，时常串门，姜母打断他继续扯别的话题，直击重点，“刚才那谁啊？”
“嫩草。”
“吃上了啊？”
“那可不。”
姜书俊挽着妈妈手臂，慢慢悠悠地往回走，语气里也多了几分闲散，“领导什么时候开始视察的？”
“这不叫视察，这叫突击检查，还抓了个现行犯。”
姜母拿手肘轻轻撞了他侧腰一下，“脸都没看清呢，就看见了个车牌号，人就走了。”
“幸亏刚才没干什么奇怪的事儿”，姜书俊跟着打趣。
姜母剜他一眼，“那可是大街上，你想干什么？”
姜书俊依旧不正经，“我想干的多了去了。”
“这里可不是美国，你收着点。”
姜母停下脚步，声音放低了两分，“再说人家有孩子的人，别教坏了小孩。”
“妈！”
姜书俊瞬间提高音量，哭笑不得，“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在孩子跟前，你把我当什么了！”
姜母说完也觉得自己想多了，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直到进了楼，姜书俊才问，“妈，你没别的好奇的？”
“他叫什么名字？”
姜母站在电梯前，想了想，又说，“你要是没认真处，就别告诉我了。”
“智宇。”
姜书俊倒腾了一下手，把外套挂在右臂上，按下楼层按钮，“韩智宇。”
姜母点点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