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个帖子，大家一时都沉默了。
“这个百草枯这么厉害吗？”穆沐没想到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的是小叶。
“你可以搜索一下，显得你不那么傻……”小闻一边吐槽一边把手机递给他。
其实小叶不知道百草枯也正常，他显然是在城市里长大的，而且看起来参加工作也没有很久，估计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的案件。
穆沐知道百草枯完全是因为以前长东村有走家串户讲过这种除草剂对人体的危害，估计是附近哪里发生了案件，zf让乡村都下力气宣传。
而且很好笑的是村长宣传后又觉得不妥，科普完危害性要是有人拿来作案怎么办？正好当时国家主张停产，村长赶紧回收销毁了村里仅存的百草枯。
“哇，这是剧毒啊……”其他人也看起了百科。
邢法医见有人不知道百草枯，说道：“百草枯是一种除草剂，剧毒，现在已经停产了。年轻人在城市长大没有见过很正常……”
小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只知道敌敌畏。”
邢法医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敌敌畏算是中等毒性，不过它致癌。”
“噢……”
“我以前见过一个案例，农村家庭吵架怄气，于是农妇就喝了百草枯自杀。其实她不是真的想自杀，只是一时冲动想用‘暴毙在家门前’这种手段来吓唬对方。而且她之前就知道隔壁村有喝农药自杀的妇女通过催吐救回来的案例，她当时做了心理准备，喝的也不多。但是很可惜她拿错药了……”
“如果她拿的是敌敌畏，或许还有洗胃救回来的可能，有机磷农药中毒还可以试试阿托品……只可惜她拿的是百草枯。村干部来调解，很快送她去了镇上的医院……医生一看是百草枯就摇头。”
“你们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洗了胃，她以为没事了想回去，其实医生已经打算给她做血透了。但是到底也没做成，家里一听没救了，都不愿意花钱做这个。这个农妇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隔壁村那个人在医院吐完很快就回去了，我怎么回不去？”
“不过是一时怄气.一时享受报复的爽快，之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死去。”
穆沐知道邢法医也是在说那个发帖人。
喝百草枯自杀的人大抵是这样。一类人心存死志，知道百草枯没救，狠心给自己灌下半瓶，很快就器官衰竭而亡了。还有一类人心说我就喝一口，吓吓别人或是想死又害怕了。可是有时候就是这一小口，当他们反悔了以后，依旧只能继续看着自己慢慢死去，没有回头路。
穆沐想起他之前感受到的执念，毫不犹豫的自杀行为与强烈求生欲……原来是这样。
*
因为林萍萍.谢君和林茜生前都回复过这个帖子，S市局暂时找到了并案的共同点。正好将这个进展也分享给H市和Z省的警方，可以重新侦查之前几名死者的社交网络情况。
“如果这个侦查方向是对的，那这就是一起以仇杀为目的的连环杀人案，”顾建忠说，“技侦组要加快动作，我担心还有其他受害者……以及，潜在的受害者。”
雷主任点头：“我们已经和论坛的运营方取得了联系，他们会开放数据给我们。”
小闻想了想：“那这个凶手……”他想问凶手究竟还是不是人。
但是姚副队长打断他的话：“我们也要去确认这个帖子的真实性，查清楚这个帖子的发帖人是否真的因为百草枯去世了。还有她的亲友，是否知道她生前受到过网友教唆自杀的事。”
小闻在内心给姚副队鼓掌，真是个扛起了逻辑与唯物主义大旗的男子！不像他只是看到灵协的人，就自己把自己给绕晕了。
雷颐也被气氛感染，站起来拍着胸脯道：“我们会去研究现场的镜子是怎么回事！”
会议室里原本因为找到案件突破口而热烈气氛顿时僵住了。
穆沐动了动耳朵，听到后排有个女警小声对同事说：“晚上我们一起回宿舍吧？”
另一个女警却说：“那我晚上能去你沙发上凑合下吗，我房间里有一面照全身的穿衣镜。”
“你傻了，我这边浴室也有镜子啊……”
穆沐失笑，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他默默拿出手机，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因为开案情分析会而静音的手机上，有父兄打过来的十几个未接电话……
靠，完蛋了！
*
穆沐拿着手机遛到外面僻静的走廊里。他想了想，不敢给爸爸和大哥打电话，捡了个软柿子给二哥拨了电话过去。
“你去哪儿了，怎么电话都不接？”电话接起来，对面却是温父。
“抱歉爸爸，”穆沐暗道二哥不厚道，绞尽脑汁找了个借口，“外省朋友来旅游，我带他出来玩，忘记时间了。”
温父的质疑很犀利：“你还有外省的朋友？”
“呃……网友。”今天刚加的群，今天刚认识的网友。
温父静了几秒，显然还是有些怀疑：“小沐，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哈？咳咳咳咳……”穆沐心虚到被呛到，心里千回百转爸爸是什么意思？之前他和殷唯清在一起的举动他究竟是起疑还是没起疑？是不是二哥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不过穆沐很快稳定下情绪：“爸爸，真的有朋友从外省来，我明天可以带他回家拜访您。他师从龙虎山张家呢，应该很厉害的！”
这次换温父被噎住了，有些干巴巴道：“噢，那你要和他多学习交流……”
穆沐迷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和他学习交流，我并不是道士？
温父的语气突然谜之小心起来：“爸爸什么时候请他吃个饭吧，他和上次茅山的道长也相识吗？茅山和龙虎山哪个比较厉害？”
穆沐摸了摸下巴，爸爸难道是以为他也想出家去吗？还是觉得他已经误入道协了？
“这我也不知道，到时候您亲自问他？”穆沐说，“现在太晚了，我今晚不回去住了噢？”
“这怎么行！你要住哪儿？”
穆沐想了想，报了雷颐住的酒店。
“这家酒店好像我们家也控股，你开好房间了吗？”温父说，“等下把房间号报给你哥哥，让他给你升到高级套房。”
“好的爸爸，谢谢爸爸。”穆沐愁眉苦脸地挂了电话，晚上是回不去慧信苑看看他种的小番茄了。
穆沐回到案情分析室，发现已经散会了。
“走，我送你们回去。”殷唯清见他进来，拿着外套站起身。
“我和我爸说我晚上不回去了，”穆沐苦着脸，“他问我住哪，我说君隆酒店……”
雷颐倒是挺高兴的：“那我们一起啊！”
穆沐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殷唯清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知道他是想回慧信苑了，真想把小男朋友抱到怀里揉一揉。他拍了拍穆沐的肩膀，一时也不接话，转向顾队长道：“顾队，我先送两个小朋友回酒店了。你们查这个帖子和死者的关系，我们去查镜子的问题，保持联系。”
顾建忠点点头，道：“我现在倒真希望镜子只是个巧合。”
穆沐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他明白顾队长的意思，他也希望那个误服了百草枯的女孩能够安息，而不是陷入这疯狂的报复里。
*
回去的路上，雷颐还在进行他严肃的思考：“会是那个发帖人在报复吗，那些回帖让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究竟算不算教唆自杀？”
“不算吧？她们的本意也不是让那个楼主真的去自杀。”穆沐说。
“嗯……不过拿自杀吓人真的不好。”雷颐还是不太认同她们的行为。
“你把新的线索同步给孔雀了吗？”殷唯清出声道。
“传给他了，不过这个点他应该还在打坐，”雷颐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现场确实有很微弱的奇怪的阴气，我不会感觉错的。虽然我也希望不是发帖人在报复，但现在我掌握的情况是，镜子绝对有问题。”
“嗯，”穆沐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告诉他们自己之前的感受，“其实我也感受到了某种执念，但是因为那感觉很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我觉得是明白了。”
“噢噢噢，你的通感很厉害吗？你们爻系出灵媒是真的啊！”雷颐有点越夜越精神的亢奋劲头，“你感觉到什么了？”
殷唯清在红灯路口侧头看了看坐在副驾上的穆沐，示意他慢慢说。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我最近通感确实越来越敏感了，”穆沐慢慢说道，“宏骏大厦是我们家的产业，我其实已经看过谢君的电梯监控了。当晚我做了个噩梦，具体情况记不清，只记住了那种不甘心的感觉……”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雷颐喃喃着重复，“这是谢君的执念吗？”
穆沐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今天在商场的时候，我能感受得更清晰一些了。自杀的那一刻情绪是非常激烈而又坚决的，可是之后又充满了强烈的求生欲。这种感觉就像……”
“就像那个发帖人的经历。”殷唯清直截了当地接上了他的话。
穆沐侧头去看他，心头的浮尘被扫开。他本想说是不是怨灵控制了死者的身体去自杀，而死者在感受过死志后，自己的意识又十分不甘。
这个过程，不正是那个喝了百草枯的女孩所经历的吗？
因为激烈的怨愤而升起了用服毒自杀来报复别人的冲动，冷静一点后反悔了，以为自己给自己留下了后路。却发现那不是后路，而是断崖。
没有路了，她活不成了。
“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女孩在悲鸣中慢慢死去，她死后的怨灵要让那些怂恿她的人也尝尝这滋味。
“我想吃麦辣鸡翅。”雷颐突然说。
“怎么这个点又想吃炸鸡？”殷唯清有些不赞同道。
雷颐低头一边敲着手机打字，一边波澜不惊道：“被狗粮齁到了。”
*
L'assasymphonie：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我还是个孩子！我不该承受这些！
云笈：你大晚上发什么疯？
L'assasymphonie：被狗粮噎到。
云笈：？不必如此！你每次出去要吃垃圾食品就算了，怎么现在连狗粮都不放过了？
我想喝咖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星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喝咖啡：@L'assasymphonie 别哭，我懂你
云笈：？什么毛病，你也吃狗粮吗？
星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星河：@云笈你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九阳剑吗？
云笈：不了，我的洞玄剑比你的好[]
星河：靠！
孔雀：@L'assasymphonie 我看了你们发给我的新进展，目前的思路很清晰了
孔雀：至于镜子，你们还记得“降灵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本来想叫怨愤，然后又改成了怨忿，因为觉得忿字有不甘的意思。
最前面一段是想给不了解的朋友解释一下百草枯，真的是非常剧毒的农药，不过现在已经停产啦！
关于百草枯的自杀案真的触目惊心，5ml-15ml就能致死，真的是一小口啊！最惨的莫过于不了解毒性且事后后悔的人。
啊不敢想象那种心情！（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