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湛和长生高兴地站起来。
“长生！”
“小舟！”
因为那河岸跟他们的不太一样，他们有强烈的预感，这就是修真界。因为他们看到那沙子都泛着金光，有几个修士在沙滩上走，穿着明显就是宗门的衣服。
楚湛和长生拼命挥手，“啊啊啊！”
“哎哎哎！”
“嘿嘿嘿！”
“我们在这！！”
那几个修士看到了他们，立马御剑飞了过来，飞到了他们上空。
也许是太久没看到最纯粹的法术了，楚湛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三位师兄。我们是来修仙的。”
这几人狐疑地看了看，把楚湛等人都看了个遍，把三人提起来飞走了。一聊才知，他们是上留剑派的人。
“你们运气好。这几日正是我们剑派纳新之日，如果测起来灵根优秀，就有机会进入内门。”
长生问：“那若是不优秀呢？”
那为首的师兄道：“那不优秀，自然就没办法了，只能当个什么杂役。但能当我们上留剑派的杂役，可也是了不得。”
“你们去不去？要去，我们带你们去。”另外一个师兄道。
楚湛一听这门派就是个剑派，他不喜欢练剑啊，“那你们这有琴修吗？”
“琴修？你说的是双琴门。那在北境。我们这是东境。”
楚湛啊了一声，“远吗？”
那人估计是看楚湛生得好看，说话也比较耐心，“当然远。御剑都要一天呢。但境界不同，所花时间也不同。不过不管是进什么门派，灵根都是第一位的。灵根好，起来就容易。所以，小兄弟，你测试起来的灵根若是优秀，可以先修到筑基，那就可以御剑了。到时候可以转师呢。”
楚湛非常感激，“谢谢你啊。师兄。”
“不用谢。你叫什么啊？”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几人都愣了下。主动问名字啊。楚湛哪里想那么多，“我叫徐闻舟。”他指了指另外两人，都说了名字。
“好。我叫柳漠，你们可以喊我柳师兄。这两位是我的师弟，周师兄和于师兄。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们。”
楚湛和长生两人高兴坏了，这也太顺利了吧。苦尽甘来啊。
他们就跟遇见了救星似的。问东问西。一番聊天后，他们还得知这柳漠已经开光期，另外两位师兄则是筑基。楚湛眼界低，觉得老厉害了。
因为他“不正经”。他本身是貔貅，修的是兽族的心法口诀，所以。他对那些正经修炼上来的修士是带有滤镜的。五人相谈甚欢。
陆十渊拉在最后面，一句话也没说。
柳漠道：“这到上留太远了啦。我们御剑带你走吧。闻舟。你跟我一道吧。”
楚湛没有心机地点点头。
于师兄赶紧则对长生道：“那我带你吧。”
只剩下个周师兄，他看了陆十渊一眼，被他的凌厉眼神吓了一跳，一句话也不敢说。
楚湛知道这陆十渊还摆着帝王的架子呢。可是这里不是大梁了啊。管他是谁，全部按实力说话。这是以强者为尊的地方。他这个性子，不出三天，就会被打死。这里打死人可没人替他讲理。
“舅舅。你怎么了？”
那柳漠道：“喔。小舟啊。是你舅舅啊。舅舅，赶紧的。我们现在回去，还能赶上今日的测灵根呢。”
陆十渊根本不搭理柳漠，对楚湛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好人，就跟他们走？如果他们是坏人呢。我觉得我们还是走过去的比较好。”
听了这话，那柳漠不乐意了，“坏人？如果我们是坏人。当时就把你们打死在海里了。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楚湛睁着大眼，小声地靠近陆十渊，“嗯。如果是坏人，我们就跑嘛。我们难道还不能自保吗？”
陆十渊想起当初楚湛就是这么跟他解释魏山主的。他当时也不相信魏山主。可楚湛信了。明明不是一样的脸，做出的表情和反应却是一样的。好奇怪的感觉……
他看着他说，也不知道回应。
“舅舅？”
“……好。听你的。”他忍不住柔声道。
那周彬走到陆十渊身边时，都快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了，这这这……这感觉怎么像是带着师祖啊？
御剑要念剑诀心法，人剑合一。但周彬比较紧张，那剑飞起来后，飞得歪歪扭扭的。到了天上，陆十渊喊出了刚才他喊的口诀，只听剑嗖的一声，已经稳住了。
周彬都看傻了。这剑是认谁是主人啊？
下剑时，陆十渊让周彬把剑给他。恰好有几人凑过来，来看怎么回事？
陆十渊拿着剑，仔细地瞧了瞧，手指在剑上摸了摸，摸下来好些灰尘，“习武者，以剑为尊。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敢问周师兄，你多少日没擦剑了？”
……真的很像师祖问话。
周彬紧张地点点头，额了一声，“好些时日，具体我……”
“至少七日以上。”陆十渊帮他答道，“而且我猜周师兄是用普通的干布擦剑。”
“这，这有什么问题吗？”周彬不理解。
“问题？你不知道问题所在？”
周彬尴尬地点点头。天啊，他可是筑基期，眼前的人连心法都不会。
“焚香沐浴，供奉剑灵。此为一。冬日澡雪，护净剑身，此为二。至于其三，口诵剑诀，人剑合一。此为三。如果自己手中是把好剑，自然是好。可只算是一把木剑，也要珍之爱之惜之。这才是一个习武者应该具备的素养。”
在场的几人，忍不住地都想自己平日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剑，能隔日擦擦就不错了。还供奉剑灵，根本没有的事。
有人道：“这人说话怎么跟书中上留剑派先祖说的一模一样。”
“这人不会是剑仙转世吧？”
“我看，是个骗子。这人都不是我们上留人。”
这窃窃私语不断地传来。
也许是陆十渊这一亮眼的回答太出彩了，又有些人聚了出来。人越聚越多。
楚湛和长生都快被挤边上了。楚湛则是更加目瞪口呆。龙傲天就是龙傲天，到哪都是龙傲天。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刚才那周彬还喊他名字，现在已经变成大哥了。
陆十渊把剑还给周彬，跟他点点头。带着楚湛和长生进了招新堂。
他们走了。人群还没散去。
有人就问柳漠等人。这些是谁，得知是刚从俗世界过来的凡人，更为惊讶了。都想看看他们到底会测出个什么灵根来。尤其那个陆十渊。
于是便跟着进了招新堂。
今日的测试基本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很少。他们一来便可以测试。
只见堂中央有一个巨型的石壁，墨黑色的，乍看平平无奇。
一个暗红衣袍的修士站出来，冲他们道：“我是这里的执事。你们只要把手放在石壁上即可。”他指了指长生，“你先吧。”
长生忙上前，他害怕得很，心想豁出去了，把手放在石壁上！没一会儿石壁就出现了一个紫色印记，上面有一列篆体字。
“杂灵根，三灵根。”
这一话，底下哗然。这几个外来人资质不错啊。
普通人都是四到五个灵根，这小哥儿有三个灵根已经很不错了。可惜到底差了点，如果是双灵根，就可以进入内门了。
长生听说自己可以进外门，也很高兴。在修真界歧视很严重，内门的看不上外门的，外门的看不上杂役。进了外门，等于也有了机会修炼成仙。
长生喜滋滋地到了楚湛旁，楚湛眼一黑，略感压力。真强啊。三灵根！他想，他最多五灵根。
然后就是陆十渊，他的动作就利落多了。走到石壁前，手伸了上去，只见石壁闪现纯绿色，还发出清脆的击打玉石的声音。
那执事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声喊着：“天灵根！属性金！”
此话一出，观验的所有人哗然，“天灵根啊，百年都难出一个啊！”
“上次那个不是已经飞升了吗？”
“太厉害了！”
“这妥妥的内门子弟了！大师兄指日可待！”
柳漠等人也难以置信，他们居然带了个天灵根进来。天灵根是指那种只有一种属性的，修炼速度是普通灵根的数倍，结丹时也没有瓶颈。
那执事走到陆十渊面前，“兄弟。先跟我登记吧。”仿佛是生怕他跑去其他宗门了。
陆十渊瞥了楚湛一眼！“他呢。他还没测。”
这样一说。大家都跟着紫薇星陆十渊的眼注意到一个极为漂亮的美少年。的确是漂亮。不同陆十渊的漂亮，漂亮中带着可爱。肌肤如雪，大眼湛然。瘦瘦弱弱的。
楚湛不好意思，别啊，别这样看着他。他慢吞吞地走到石壁前。
陆十渊盯着他走路的方式，都觉得像极了楚湛，慢腾腾，跟只乌龟。
也许是被天灵根陆十渊点名，大家对楚湛也有点期待了。
这人不会也是天灵根吧？
楚湛把手放在石壁上一探，只听嗡嗡嗡，石壁是没有任何颜色，连小字也没有。楚湛想也许是手没放好，又不死心地放了一遍。嗯？有点慌张。怎么还是没有颜色？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说明这个人是个天生炉鼎？
天生炉鼎……那意思是说这个人天生适合助人修炼。谁与之交合，谁受益。
这一下，全场更为哗然了，
只是这种炉鼎体质，要么成为别人的炉鼎，要么就是一个杂役都不如。
但谁还舍得让一个炉鼎当杂役呢。
那执事慢慢道：“既如此。这位长生兄弟就去外门那登记。陆兄弟去内门登记。至于你……”他看了看楚湛。
楚湛估计还没反应过来。那蠢蠢的样子实在就是楚湛本人。陆十渊更为奇怪了。
“你有什么打算啊？小兄弟。”
炉鼎体质，手无缚鸡之力的。当杂役么，不太够格，估计楚湛也干不动。修炼么，还修炼什么啊，要灵根没灵根的，只适合在屋里养着，弹弹琴什么的。
楚湛：“我去不了外门？”他傻乎乎地问。
柳漠立即献殷勤道：“小舟啊。你的灵根不太合格，不如就先到我那里将就一下?？”
“我这里也很好啊。这位舟弟。”
“我我我！我好。我可以每日给你买灵丹灵药，让你下半辈子不用担心。”
不过瞬间，楚湛被众人抢夺，修真界弱肉强食的，机缘法宝大家抢，更别说这种天然的活体“灵丹”，生得还那么好看，享受的同时，能省多少时间啊！
连几个老修士都蠢蠢欲动，想说自己的优势在哪。
只听陆十渊突然道：“他跟我住。”
这话一出，满场皆静。
楚湛也看向陆十渊。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跟陆十渊住啊。他不要！跟他住很容易被发现！！
柳漠不太服气，“你不是他舅舅吗？”
“不是亲的。”陆十渊简单地说。
楚湛还想反驳几句的。但陆十渊已经牵起他的手，“请问内门登记的师兄在哪？”
也许是这气场太强大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慌忙地站出来，“我。陆师弟，我是。”
“走吧。”
“好。”
陆十渊牵着楚湛的手，顶着所有注视的目光，带着离开了招新堂。长生也跟了出来。
楚湛在他后面跟着，以为跟往常一样，陆十渊会不管不顾，只管带他离开。甚至都不会让他跟长生告别。哪里知道，走出来后，陆十渊对长生道：
“我们就先走了。长生。”
这些日子陆十渊一直都是冷冰冰的。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跟长生说话。那长生都惊呆了。楚湛也惊呆了。这还是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十渊吗？
陆十渊说完，看向楚湛，楚湛也跟长生说了些有缘再见的话。
说完，他们跟着那师兄登记，领了宗门的衣服，洗漱用品等，又跟着一个杂役到了内门子弟居住的山峰上。半山腰有一溜子内门弟子居住的屋子。
楚湛跟着走进去，呀了一声。这屋子怎么那么简陋啊。不是内门弟子吗？怎么跟他在染江镇住的屋子一样。里面床，桌子，柜子，没了。床还特别小。
一张床怎么睡啊。他偷眼去瞄陆十渊，陆十渊看他“鬼鬼祟祟”生怕他会怎么他的样子，轻笑：“我睡地上。”
“啊？那多不好啊。舅舅。舅舅最大。还是我睡地上吧。”
“我睡地上。”陆十渊又说一遍。
“噢。”
陆十渊一愣，抬起头看向他，
楚湛嗯了一声，“怎么了？”
“你们楚家人都喜欢说噢吗？还是你跟你楚舅舅学的？”
楚湛：“…………”这个口头禅，他习惯噢了嘛。让他改，还真改不了。只能撒谎道：“嗯。这个，应该都喜欢吧。哈哈哈。”
笑得好尴尬……
陆十渊也轻笑，“饿了吗？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吃的。”
“嗯？”不说还真的饿了。可吃饭真的很容易暴露自己哎。他为什么要问他饿了吗？会不会怀疑他了？
“怎么了？没什么想吃的，我就随便拿了。”
内门子弟有专门的食堂。楚湛表示不要随便拿啊。他喜欢吃肉！算了，随便他吧。他乖乖地点点头。陆十渊笑着出去了。
楚湛坐在床上，忍不住扑到床上。也许是太累了，就睡过去了。
陆十渊提着东西一进屋，就看到一副睡美人睡觉……楚公子娇柔地趴在床上，抱着棉被，睡得一脸满足。他过来拍醒他，楚湛方才知道自己失态，忙坐起来，一脸茫然。
“过来吃。”
听到吃，楚湛的眼一下子亮了。陆十渊又瞥了他一眼。
看到陆十渊拿出来的五六个精致小菜，楚湛的眼都看直了。这不是修仙吗？怎么那么丰盛。什么宫保鸡丁，糖醋排骨，都有啊！！
察觉楚湛的疑问，陆十渊道：“因为没几个人吃。修士后期全部都辟谷，过去时食堂也很冷清。”
“如果不让吃东西，那还不如不修仙呢。”
陆十渊笑笑没有说话。
陆十渊无论什么时候，还是那个样子，吃饭慢条斯理的。可楚湛不是啊，他非常想一次性全部干完的。但他不好意思。
而且担心被陆发现，他只吃了一碗就说自己不吃了。楚湛心中悄悄握拳，绝对不能被发现！
“不吃了？真的吗？”
楚湛可怜兮兮地嗯了一声。“真的。”
陆十渊道：“好。那我先帮你收着。待会你饿了再吃吧。”
“……”不要啊。他一定忍不住爬起来偷吃的。千万不要啊。
吃了饭，天也已经黑了。差不多他们就睡觉了。睡到半夜，楚湛肚子饿得咕咕叫，那声音他自己都不想听了。本来在海上过了那么多天的苦日子，就该好好吃一顿的。
忍到后面，楚湛实在受不了了，悄悄地爬起来。看陆十渊睡得正熟，偷偷地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前。走到后，忍不住又犹豫了，第二日如何解释呢？嗯，就说是被老鼠叼走了。反正不是他。
就这样决定了！
楚湛提着食盒走到门外，轻轻地把门带上，门边恰好有一个石墩，他顺腿坐下了，打开食盒，口水都差点流一地。排骨，好吃！鸡丁！牛肉！白菜……
吃得浑然忘我。吃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突然感到一阵专注的视线，楚湛抬起头，差点没吓晕过去。
“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站这的？”
“我我我我……”陆十渊双手叉在胸前，“我倒要问你，你不是不饿了吗？”
被抓了个现行，楚湛还能说什么，“饿了不行？”
陆十渊瞥了一眼食盒，里面所有的饭菜都一扫而尽了。“你们楚家人都这么能吃？”
楚湛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陆十渊轻笑，“吃完还不进来？”
“噢。”楚湛乖乖地提着食盒跟着陆十渊进屋。他就说住在一起肯定会出事啊！
吃完就要上床继续睡觉。
陆十渊道：“别马上睡，肚子会痛。”
“噢。”
陆十渊也睡不着了，坐在床边看他，“你小时跟你楚舅舅很好？”
楚湛无奈，“嗯。挺好的。”
“好到口头禅一样，爱好也一样，都喜欢弹琴，还都喜欢吃。有喜欢的人吗？”
“……”尴尬。“没有。”
“没有？”陆十渊眯了眯眼。
陆上神又杂七杂八地扯了一堆。楚湛后来担心被问出来，忙说自己要睡了。爬到床上，抓着被子就把自己蒙上了。
蒙了一会儿，陆十渊过来拉他的被子。楚湛不让他拉。两人使劲。楚湛很快败北。
“干吗？”楚湛此时已经被问烦了，瞪圆了眼睛。
陆十渊倒没生气，轻笑：“我怕你闷着。不烦你了。我也睡了。明日我要早起拜师。你就在屋里，别乱跑。”
楚湛噘着嘴，嗯了一声。
次日起来，陆十渊果真不见了。楚湛要缓解连日在海上漂泊的劳累，直接睡到了下午。醒来发现桌上是陆十渊给他准备好的食盒。
哎。人是铁饭是刚，他决定吃东西这个爱好还是不演了，根本也维持不住人设。
楚湛把饭吃了，又爬回去睡觉。一路睡到晚上。
就这样颓废地过了好几天。这些日子。陆十渊已经拜入了一个姓李的师尊门下学习练剑。听说那师尊名为李沐珩，楚湛还愣了好久。
这么巧！
李沐珩是金丹后期。教了陆十渊一些心法口诀，招式则是让其他师兄弟教他。上留剑派的教学风格属于完全开放式，师父会教你最基本的东西，其余全靠自己。修炼不修炼，全靠自觉。
教学如此，但评比却不含糊。十天一小比，一个月一中比，小半年就要选拔一下。如果不努力，就算是内门的灵根资质好的也会被淘汰出去。竞争非常激烈。
但内卷之王陆十渊，以实力证明，他根本不怕竞争。十日后的第一次小比，陆十渊便登上新人修士第一位，还打败了一个筑基期，成绩比那些老资格的师兄还抢眼。
陆上神的事业这般顺风顺水。但楚湛很神奇地发现，陆十渊甚少花时间在练剑上，只是回来偶尔打坐。
最大的乐趣，是带他去食堂吃饭。看他吃，还若有所思。
还总是问他问题。比如他娘叫什么名字。楚湛又不是真的徐闻舟，自然就能装迷糊就装迷糊了。
他不怎么回答后。陆十渊也不问了。开始各种观察他。他吃饭时观察，他坐那看话本傻乐时也观察。发呆时还在观察！
最恐怖的是一次，楚湛夜里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陆十渊没睡觉，就这样坐在床前盯着他看。
把他吓得，心脏病都差点犯了。
这种状态肯定不行。
楚湛知道陆十渊在“那个楚湛”死后，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首先是放弃了帝位，突然跑去修仙。其次是，没有了求生欲，任由别人打。仿佛是被打死了也不要紧。然后就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求生欲，开始找替身了。楚湛觉得陆十渊是把他当“楚湛”。虽然他就是楚湛。
大晚上不睡觉，盯着他干吗？吓人啊。
他决定好好跟他谈谈。目的有两个，第一让他知道他不是楚舅舅。第二，他得努力工作啊。他现在还靠他养的。
带着这样的心思，楚湛就把意思对陆十渊表达了。
陆十渊沉默良久，“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他了？”
楚湛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你试图从我身上找出我楚舅舅的影……”
他打断他：“既然你不是他。为什么担心我会把你认作？”陆十渊露出自己那个标志性酒窝，“还是你内心有鬼？”
楚湛：“……”什么啊。“……我没鬼。”
“那就没问题了。你放心。如果你不是他，我不会错认。我也不会将就。”
“是这样就好。”
“而且有我在，不会让你饿着。”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干嘛啊。他的意思这么明显吗？他只是暂时依靠他，等他有钱了，他就全部还给他！而且是他非要当他舅舅的！舅舅不得照顾外甥吗？
“还有事吗？”
楚湛忙摇头。
“那我们睡吧。”
听到睡，楚湛几乎都要抖一下。也不知怎么回事，心理上强行不去依赖陆十渊后，身体却还有记忆。可是他明明已经换了副身体。有一次，陆十渊只是贴着他的腿，非常不小心的，他就那里发软，想软在陆十渊的身上，双腿牢牢盘住他的腰。
那些强烈的性事已经刻在了他的脑子里，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他念了几句清心咒，忙闭眼睡了。
睡到半夜，楚湛听到梦呓声，他睁开眼，看到地上的陆十渊辗转反侧着，额头上都是汗水，显得极为痛苦。他爬下床来，拍拍他的脸，“陆十渊？”
没醒。
“楚湛……”那一个名字从他的嘴里喊出，楚湛听了一咯噔。
“楚湛……”那压抑的低喊声，仿佛在做什么可怕的噩梦。
他反反复复地喊着。他还记着他……楚湛想。
陆十渊喊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楚湛爬回自己的床上，突然睡不着了。他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呢。
次日。楚湛装作无意地问，“你昨晚做噩梦了吗知道吗？舅舅。你一直在喊楚湛。你跟楚舅舅发生了什么呀？”
“他不要我了。”他说完就没有继续说了。
楚湛低着头，“他没有不要你。”
“他就是不要我了。因为我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他就抛弃了我。”
“……”什么嘛。怎么说的都是他的错。他也是为了走剧情，没办法的事情。而且他的确说了很难听的话。也不算抛弃，只是分手。只是分手恰好撞上了剧情线，他不得不跳了城墙！
两人正说着。一个童子在门外喊：“陆师兄。师尊有请。”
“我们一起去吧？”
楚湛还是很好奇李沐珩的身份，同意了。
李沐珩有单独的山峰，楚湛到后，心里便跟打鼓一般，因为他看到了云竹林——无边的竹林清静。
那不是沐珩哥哥居住的地方吗？
“你在这里等我。我先进去。”陆十渊对楚湛说。
楚湛点头答应。
陆十渊到了屋里，见到的正是李沐珩，也是楚湛认识的那个人。他在第一世是沈全，如今则是清沐道长。
“你上次问我，有没有鬼界这个地方。为师已经有答案了。”
陆十渊应了声是。
“答案就是没有。陆十渊，你是想找什么人吗？”
陆十渊慢慢道：“也许不想找了。”
“是找到了吗？”
“不知道。也许找到了。”
李牧珩沉默了一下，“好。过几日，你们几个师兄弟一起到山下清风镇，有一个庄子闹鬼，你们去看看吧。听说你带了个侄子？”
陆十渊似乎不太想说，甚至不希望楚湛被发现。“是。”
“多照顾他一点。如果没有什么修为，很容易受伤的。”
陆十渊看向李沐珩，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说楚湛是他什么重要的人一样。让陆十渊不太舒服，同时好奇，但也没有想太多。
陆十渊离开后。李沐珩站在门口，看着陆十渊走向在那里站着等他的楚湛。望着望着，也不知站了多久。
竹林潇潇，他一袭青袍素带，透了几分孤寂和落寞。
几日后的清风镇人物，四五个师兄弟组成一个团体。很自然的，长生也赫然在列。另外两人是主动请求加入他们的柳漠和周彬。
陆十渊不肯让楚湛一个人留在弟子峰。让他跟他一起去。
楚湛惊讶：“我不是小孩子。我不去。”
陆十渊走到他身边，轻轻浅浅地说：“我不在，谁跟你去食堂买饭？晚上那么黑，谁给你护卫？还有老鼠，你忘了？”
“！！！”楚湛瞪着眼睛，白皙的肌肤染上一抹红晕，连颈部也有红了。
“谁怕老鼠了？”
陆十渊轻笑，“不对。那不是老鼠，是蛇。”
楚湛啊了一声，“行吧行吧。但事先声明，我只是怕，不是没有能力对付他们。”
“好。”陆十渊的嘴角挂着一抹玩味。
任务当天，几人碰面。
周彬现在已经把陆十渊当成偶像，看到他带着楚湛，惊讶道：“这是带媳妇呢。怎么走哪带哪。”
楚湛听了嗷一声就要回去。陆十渊道：“对。是我媳妇。”
楚湛：“……”胡说八道什么啊。
长生接道：“怎么。小舟。陆哥不是你舅舅？”
楚湛：“你们听他瞎说。”无语。陆十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他一点也不知道啊。
柳漠道：“嗯嗯。这个还是要分清啊。”
因为陆十渊等人还不会御剑，他们便走着下山。但清风镇很近，倒也不觉得远。
一路上，楚湛明显感到那个柳漠对他的关注和殷勤，几乎都要贴在他身边了。后面他只得躲在陆十渊的身边，此人也不敢过来。
陆十渊问：“你以前也这么招人喜欢吗？”
“没。没啊。我生得不好看。”
“你不好看？”陆十渊看着他的脸一会儿，眼神幽深了一些，“对。我也觉得一般。没我好看。”
楚湛撇撇嘴，真自恋。
到了那任务的庄子，印在他们眼前的是那种看着很华美的老宅。踏上去，那木板都吱嘎吱嘎的。接待他们的是个老财主。他声称每晚都有人压他的床。
领任务的时候，那执事已经说过这个任务的难度，大概就是给陆十渊这种刚入门修士的，特别简单。
可是他们的队伍中有一个筑基后期的。这种任务就变得小意思了。
所以到后，虽然那老财主忧心忡忡的，但没几个人在听他讲。
只有楚湛竖起耳朵在仔细听。
“为什么会压床呢？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啊。道长。”
听到这个称呼楚湛脸一红，他可不是道长。但还是小声说：“你说说看。我跟他们说。”
“每晚都来。压得人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压的感觉还不一样。偶尔全压，偶尔半压。有时候啊压得人呼吸都透不过来。给人的感觉像是，有好多鬼。至少四个！”
听到这个，长生也插嘴了。“你不是说只有一个鬼吗？怎么变那么多了？”
“道长道长。这不是……如果我说得太严重，就要厉害的道长来，可僧多粥少，大半年都轮不到我们啊。我们是实在受不了了啊。这才……”这老财主非常无奈，他被折磨得眼睛下方都是极浓的黑眼圈，已经好几年没睡过好觉了。
那柳漠道：“怕什么！有我在，难道还会让你们置身危险之中？”
“是是是。有道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今夜。你们就全部先搬出去。屋子里不要留人。给我们一晚，保管让你们的宅子干干净净的。”
“好。那道长，您们的晚饭？”
“烧好放那里就行。”
“是。”
也许是柳漠太有信心了，其他几人也放下心来。楚湛听着是老害怕了，他一害怕，陆十渊冲他笑笑，给他安慰。楚湛立即尴尬地转过头。
当晚吃了饭。柳漠就跟老大一样分配着：“小舟。你跟我一块。十渊跟长生，还有周斌，在外面的房间守着。”
楚湛听了都傻了，不是，为什么是他？他不要在屋子里面，里面不是闹鬼吗？
“我？”
“对。就是你。”
“可是我不会拖累你吗？”
“不管多少鬼，我一个人足矣。你身上有正气，可以帮我加大法力。……就这样说定了。你们还想不想完成任务了？如果不想，这鬼你们自己抓去。”
所有人都沉默着，楚湛也是一声不敢吭。陆十渊想说，楚湛拉拉他的袖子，意思是算了。共处应该没事。而且看这人这么厉害，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楚湛跟着柳漠进到里屋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柳漠关上了门，微笑地跟楚湛道：“小舟。你今天多大啊？”
楚湛有不好的预感。“没多大。”
“好。你放心。你柳哥一定会保护你的。”他也坐到了楚湛的旁边，还握住了他的手。
楚湛吓得把手一缩。
柳漠想跟楚湛答话，可楚湛一点也不想说。他也不知自己是怕鬼呢还是怕柳漠。
这柳漠仿佛是为了在楚湛面前显摆，又是画符，又是舞剑的，在他的面前各种法术表演了个遍，拿着把剑把屋子都逛了个遍。愣是什么鬼都没招出来。
忍不住骂道：“这老头是不是骗我们啊。”
楚湛点点头，“也许是吧。那我们出去跟陆十渊他们汇合吧。”
“别走。”柳漠拉住他的手，“那老头是被鬼压，要不然我们也上床试试。”
楚湛哪里肯，试图挣脱他的手。
柳漠怎能放手，抓着他告白，“小舟！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已经喜欢上了。你跟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楚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柳漠的眼里别说诚意，就是丝毫的尊重都没有，只有赤裸裸的欲望。恨不得此刻就要与他交欢。
“你放开我！！”
“我不放。你先答应我。”
楚湛也来气了，“我不同意！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我哪里不比你的舅舅好？他虽然是天灵根，可到我的境界至少还需要十年！小舟，跟我吧。啊？”柳漠此刻一心想要交欢，欲望当然是一方面，主要还是馋楚湛的炉鼎体质，提升修为。
他扑了上来，想与楚湛纠缠。楚湛避过了。他想呼喊，但发现被下了禁言术！很快身体也无法动了。任是谁也没想到，这柳漠会色欲熏心，在抓鬼之时干这种事。
楚湛吓得连连后退。
这里是修真界，他的那点储物戒里的法宝不够用了。
但跟那次他在鬼界遭遇的一样，这柳漠人还没靠近，突然七窍流血而死，身体摇摇欲坠，直直地倒了下去。楚湛看了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在柳漠的身后，是一副尖利的指甲，而指甲的主人是同样七窍流血的人。
这男人满身的血，面容狰狞，楚湛转身就往门口跑去。说也奇怪，那鬼竟然也没来追。此时，门外也有人在敲门了。
是陆十渊的声音！
楚湛想了也不想地冲过去，但被一个椅子绊倒了。此时哪里还有时间站起来，腿也软了，逃命要紧。
他是貔貅，一点也不觉得爬有什么丢脸的。性命重要啊。
太可怕了。
门被打开的刹那，在外面的陆十渊就看到楚湛在地上害怕地往他那边爬。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仰起头。
陆十渊心一怔，继而是面上一喜，蹲下身来，把人搂到怀里。
“楚湛！”
楚湛吓了一跳，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名字呢。此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忙道：我们快走快走！！”
“好！”
离开之前他神使鬼差地回头瞥了一眼。只见阴暗处站了四个人，一对兄弟，和一个中年夫妻。他们的脸上都是血。楚湛看了一眼，觉得自己今晚肯定肯定要做噩梦。
半搂着被带出了门。那门已经自动闭上了。
长生忙冲上来：“小舟。你没事吧！”
楚湛摇摇头。
周彬道：“柳师兄没跟你出来？”
说到柳漠。那大屋的门再次打开，一具尸体被扔了出来，他的身体被抓得稀巴烂，内丹也已经被剖了，已经死了。死状凄惨。
“怎么会这样？”
陆十渊只瞥了一眼，“当务之急。我们先离开这里。这里的鬼很难对付，让别人来吧。”
周彬等人此刻也害怕了。点点头。
陆十渊把楚湛交给长生，“你帮我照顾一下。我收拾一下现场。你们先走。”
“陆师弟。要我帮你吗？”周彬道。
“不必。你们先走。”陆十渊想也不想地说。
于是空旷的宅子里只剩下陆十渊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