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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周禹溪二人作别以后没一会儿,郁琰忽然感觉到身上有些不大舒服,心跳似乎快了些,精神开始有些亢奋,可手脚却发起了软。

  他一开始只以为是自己酒量不好,前些天气温骤降,今日与宴的贵眷大多又穿着轻薄,因此会场上空调开得很足。再加上宴会厅里来往的客人又多,所以呼吸有些憋闷,也并不奇怪。

  就在此时,拿在手中的手机忽然震响了一下。

  郁琰低头打开手机,刚看见是朝弋发过来的房号,脚下却忽然发软,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步。

  有个离得近的侍应生连忙走过来扶住他,担忧地问询:“先生您没事吧?”

  “需要我带您到楼上的休息室里休息一会儿吗?”

  郁琰摇了摇头。

  喉咙有些发干,手心也越来越烫,郁琰敏锐地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他极少喝醉酒,特别是在外应酬时,方才遇见好几个生意场上的熟人,也都只是浅尝辄止地喝一两口做做样子。

  喝的并不是烈酒,也没有过量,郁琰不觉得这点酒就能醉人。

  可他现在脑子混沌,今晚又是朝文斌主办的宴会,来的都是些名流显贵,这样正经的场合,郁琰一时间并没有往那方面上去想。

  眼看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洗手间,郁琰偏头叮嘱那个侍应生:“麻烦去帮我倒一杯温水过来,谢谢。”

  侍应生闻言离开。

  然后郁琰就径直走进了一楼的长廊,打算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可还没等他靠近厕所门,便忽然被一个陌生人从身后驾轻就熟地捂住了嘴,旋即迅速拉进了楼梯拐角处。

  那人死死箍住了他的脸,然后他听见身后另一个人开口骂道:“妈的怎么没晕?老王不是说这药一滴就倒吗?”

  “先送去楼上,”那个人又说,“刚没被其他人看到吧?”

  是周禹溪。

  郁琰试着挣扎了几下,可他现在浑身发软,挣动起来也没有什么力道。

  “晕了玩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他听见身后那人笑着说,“完事再给他打一针呗,醒来估计什么都忘了,就算还有记忆,一个男人,还能掰着屁股去医院让人做鉴定吗?”

  周禹溪笑着催促道:“走走走。”

  紧接着他便被人蒙住眼睛拽上了楼,走了有一阵,才听见房卡开门的动静,随后他便被一股蛮力推进了房内。

  房门“砰”一声被甩上了。

  跟进来的那人满身酒气地去摸他的腰,低笑着把他往床边推:“宝贝,很久没被男人睡过了吧?有没有背着你那个短命鬼丈夫出去偷过人?”

  郁琰并没有开口说话,挣扎的力道也弱了下去。

  周禹溪心满意足地把手探进他衬衣下摆,去摸他细瘦的腰,这块肉看起来分明该是韧而硬的,可触碰起来却是豆腐般的软滑质感。

  只是摸起来的手感都让人很上|瘾。

  “怪不得朝冶放着那么多女人不要……”周禹溪爱不释手地贴着他,露出贪鄙的笑,“你别紧张,我技术很好的,保证让你……你里面怎么还穿了一件厚的?”

  还不等他说完,郁琰便忽然举起了那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只瓷制花瓶,趁着他放松警惕的间隙,猛地往他头上一砸。

  周禹溪没想到他还有力气,一时没躲开,又被这人一脚踹在小肚子上,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咒骂道:“妈的贱|货……”

  郁琰推开他后,踉踉跄跄地摸黑跑进了浴室,路上似乎是撞倒了衣帽架,实木的衣架砸落下来,横挡在去浴室的那条小道上。

  可惜这药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再加上刚刚那一下本来也不够重,周禹溪很快便追了过来。

  虽然过来路上让那陡然坠地的衣帽架绊了一下,但周禹溪还是抢在他关门之前拉住了门把手。

  “臭|婊|子,”周禹溪死死拉住门不让他关,恶狠狠地骂,“又不是女人,你装什么贞烈,我看你巴不得吧?还花钱买断了小岚那个贱|货,合约刚到期人就跑没影了。”

  “那骚|货好玩么,有你骚么郁总?”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扯着门,郁琰要拼尽全力才能堪堪和他抗衡。

  就在两人对峙之际,郁琰却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周禹溪。”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慌乱,依然是又冷又淡的,只是喘|息|声略重,听得周禹溪有些心猿意马。

  “我刚刚让一个侍应生去给我倒水,”他不慌不忙地开口道,“等他回来发现我忽然从场上消失了,你觉得今晚你还能全身而退么?”

  周禹溪愣了一下,就这一晃神的功夫,那浴室门便被他“砰”一声关上了,随即从门里传来的还有门被反锁的声音。

  他立即便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人给诈了,今晚来了那么多人,那侍应生回来找不到他人,也只会以为他是先行离开,或是去开房间休息了,总不至于为了个忽然不见的成年男人,就警铃大作地叫人来找。

  周禹溪打开灯,试了几下都快把门把手给掰断了,也没能打开门,于是便恶狠狠地往那门上踹了几脚:“妈的,个破酒店,浴室门还你妈加锁!”

  说完他气急败坏地走到床头,拨通了座机上的前台电话,向他们索要套房内的浴室门钥匙。

  “什么什么用途?我自己开的房间要个钥匙还要写申请书吗?”周禹溪不耐烦地说,“就我女朋友和我吵架了,把自己锁在厕所里,我怕她出事,你们再拖拖拉拉地不把钥匙送上来,一会儿她真出事了谁负责?”

  打完电话,他就又再次来到浴室门前,压不住火地又往门上踹了两脚,门锁被他这一通蛮力撞得有些摇摇欲坠。

  而此时门内的郁琰只觉得身上已经烫得无法忍受了,后脊背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了浴室洗手台上摆着的玻璃牙杯,有些痛苦地站起身,然后把杯子碰掉下去摔碎了。

  而后他动作缓慢地从地上那堆碎片里勉强挑出了一片趁手的。

  做完这些后他已然失力,人靠在浴缸边缘,轻轻地喘。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淌了出来,底下烫到痒了,像蚁在咬。

  被朝弋要挟折辱,已经让他深恶痛疾,要是再让这个恶心的贱|人碰了……郁琰只是想想,就觉得生不如死。

  他不会让他轻易得手的。

  如果他敢破门而入,郁琰就算拼死,也会让他见血。

  浴室外的周禹溪听见动静,便有些紧张地凑上前想要仔细听一听,他只是嘴馋心痒,虽然色|胆包天,却也怕闹出人命来。

  这人不像是他以前玩过的那些网红外围,还有南河里的那些小鸭子,真要闹出人命来,他爸和他哥就算豁出去,也未必能保得住他。

  可现在已经把这人得罪透了,就算什么都不干放他走,周禹溪估计自己后续也免不了麻烦,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抓出来再给一针,到时候醒来估计他也不记得多少了。

  再拍点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做二手准备,要是实在太寸,这人醒来还记得这事儿,就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作为要挟,逼得他只能私了。

  正当他美滋滋地想着把人抓出来以后的事时,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才刚给酒店前台打过电话,周禹溪下意识地便以为是客房服务人员,乐颠颠地跑过去开门:“来得还挺快……”

  他话才说到一半,谁知门外那人一脚踢开门,紧接着一个拳头就才冲他面门砸了过来。

  周禹溪被他这一拳掼到了墙上,旋即腹部又挨了一脚,这一脚完全不是郁琰刚刚那略显绵软的一下可以比拟的。

  他被这人接连几下砸得眼前一黑,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下一刻他便又被这人狠狠揪住了衣领,重重掼在墙上:“他人呢?”

  “朝弋?”周禹溪现在才有机会看清他的脸,他抹了把从鼻尖淌下去的鼻血,辩解道,“误会、误会了吧?我和韵菲来开|房休息,你是找错门了吧兄弟?”

  朝弋往屋里看了眼,没看见他要找的人,心里烦躁更甚。

  他没心思听这人放屁,毫不手软地又给了他几巴掌,抽得他鼻血溅射,感觉半边脸登时就肿高了,连那半边眼都有些视物困难。

  “我问你郁琰他妈的人呢?”朝弋真想把他那玩意活剁了,用刀背一点一点地砸烂掉,“你是不是想死啊周禹溪?”

  周禹溪终于有些怕了:“哥、朝哥,有话好好说。”

  他仍在辩:“我是看见咱嫂子有点醉了,才把人带上来休息的,他当时也没说不愿意啊,再说都是成年人了,你大哥也走了快一年了,都你情我愿的事……”

  他话音未落,便忽见眼前银光一闪,一个冰凉凉的东西就这么抵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

  那是一柄巴掌长的牛刀,双面开刃,被这样的利器抵住脆弱的命脉,周禹溪顿时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住了,他语无伦次道:“哥、哥,这法治社会、法治社会……”

  朝弋没说话,只是手握着那刀柄轻轻往里一推,周禹溪登时就蔫了:“在浴室,他在浴室里!”

  “我还没下手呢,他就跑进去把门给锁了,我真是一点都没碰着,”周禹溪小声哀求道,“我今晚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兄弟、朝哥,你先放我回去,我保证没下回了。”

  朝弋闻言慢慢收起了那把刀,随即又猝不及防地拿那冰凉的刀面去贴他的脸,在他嘴边轻轻拍了两下。

  周禹溪吓得小腿肚子发颤,什么色心都不敢再有了,紧接着他脸上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都是朋友,没必要闹成这样,下次你带嫂子来南河,我亲自给他赔礼道歉,成吗?”

  “滚吧。”

  听见这一声“滚”,周禹溪如获赦令,差点就喜极而泣了,可还没等他开口道谢,朝弋就捏着他后脖颈把人往门口一丢,然后又往他屁股上不留余力地踹了一脚,让人狼狈地狠摔出去。

  房门再一次被关合上。

  朝弋另一只手里拿着从酒店服务人员手里要来的钥匙,他看了眼那间紧闭着的浴室门,却并不着急打开。

  而与此同时,蜷坐在浴缸里的郁琰只听见,那个隔着一扇浴室门的人在外边不耐烦地说着电话:“不用弄死。”

  “给他叫辆车,”他像是点了根烟,烦躁地揣了一脚衣柜门,“你不是说你兄弟以前养猪的?阉猪都会,阉人不会?”

  “嗯,”他顿了顿,然后又道,“东西记得丢远点,别让他捡着了。”

  “……”

  很快朝弋的声音便消失了,不重不轻的脚步声停在了浴室门口。

  紧接着郁琰又听见了钥匙插|入门锁、锁芯转动的清脆声响。

  门开了。

  朝弋看见那个人正湿漉漉地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大概是水太冷了,那人蜷缩在浴缸一角,低着头打着冷颤。

  听见动静抬头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发红,像是还泛着点委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