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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佳瑛原本正挽着宋栖沅他妈的手,同她说笑着分享着最近刚听说来的八卦,可没想到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这个亲儿子就让她变成了八卦笑料本身。

  看着电梯角落里那几乎胶黏在一起的两个人,霍佳瑛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唯一的儿子在电梯里,在和另一个男人接吻。

  和男人接吻就算了,那张冶艳到令人嫉恨的脸,她怎么也不会忘……

  那是朝冶的男性|爱人,虽然二人的“婚姻”并不具备法律效力,但至少也是办过明面上的“婚宴”,在朝家亲朋好友面前公开过的。

  一时间,霍佳瑛不知道是该骂自己的儿子胆大包天,还是该骂朝文斌那个“男儿媳”不要脸。

  眼看被撞见了,朝弋却不慌不急地按住郁琰的后脑勺,把人挡在自己怀里:“好巧啊,妈。”

  “宋阿姨,思绮姐。”

  宋母活了这四十来年,也没亲眼撞见过这种八卦,更别提当事人还像这样若无其事地和自己问好,她愣了愣,然后礼貌又尴尬地冲着朝弋点了点头。

  刚已经先一步走进电梯里宋思绮却没忍住,脱口而出道:“我靠……”

  想起老妈还在自己身边,她赶忙把话锋一转,可惜转得也不太高明:“靠在这儿有点疼。”

  “朝弋……这你男朋友啊?”

  宋母连忙瞪了女儿一眼,到底是和自己玩了这么多年的老姐妹,不是那种逢场作戏的塑料女伴,她又很清楚霍佳瑛平时是个多要脸的人,很怕她因此难堪想不开,于是她先是不尴不尬地笑了一笑。

  紧接着又故意缓和气氛道:“现在的小年轻,男孩儿留长发,女孩儿剪短发,乍一看都差点分不清了,你说说这……”

  她这显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电梯门开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虽然郁琰很快便被朝弋摁进了怀里,但那仓促一瞥,是男是女还是认得清的。

  就算脸长得再漂亮,那也是个男人。

  霍佳瑛只觉得眼下连头皮都绷紧了,愤怒之余,又庆幸郁琰平时鲜少出现在酒宴晚会里,和她们的圈子重合度极低,宋家母女并不认识郁琰那张脸。

  电梯里的气氛顿时尴尬得不像话。

  刚才电梯这边一直没人过来,这会儿倒是又来了好几个路人,看他们都堵在这里不动,很是不解:“这电梯是坏了吗,怎么都不走啊?”

  “好好玩宋阿姨,”朝弋半搂半抱着郁琰走出了电梯,“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霍佳瑛见状还往上追了几步,窄细的高跟鞋在瓷砖地面上踩得“哒哒哒”地响:“朝弋!”

  “你给我解释清楚,”霍佳瑛失控地喊,“你真是疯了你!”

  她的嗓音尖利,顿时就有许多好奇的目光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宋母忙拉着女儿上前劝说:“你先别发火,有什么事等回家了再好好说,大庭广众的,闹起来也不好看。”

  霍佳瑛感受到周边人看热闹的目光,顿时就哑了火。这一层几乎全是奢侈品店,每走两步就能碰见一个脸熟的人,朝弋这事儿就已经够她烦的了,要是再沦为那些贵太太口中的笑柄,霍佳瑛感觉自己能直接疯了。

  可眼看着朝弋带着人走远,她又恨不能像以前一样逮着他的衣领狠狠地给他来上几耳光,压着嗓子骂道:“小王八蛋,真是气死我了……”

  “消消火佳瑛,”宋母去挽她的手臂,低声安慰道,“现在这些小年轻都这样,其实就是图个新鲜劲,栖沅那个朋友,周廷的小儿子,叫周什么来着?”

  宋思绮:“周禹溪。”

  “对,”她继续说,“玩得那叫一个花花,一会儿女朋友,一会儿又男朋友的,还敢勾搭别个正经人家家里的男孩子,结果勾搭完又把人给踹了,上回听说都闹到周家旗下的公司里去了,简直让别人给笑话死了。”

  眼见霍佳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宋母又连忙往回找补道:“不过你们家小弋现在才多大?肯定是让人给教坏了,这才一时走偏了,你好好和他说,肯定还是能改回来的。”

  “你别看那个周家的小儿子,虽然说私下里玩成那样,但以后肯定也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一起过正经日子的,听说他妈妈最近给他物色了一门亲事,是赵家那个大女儿,相的还不错,眼看就要订婚了。”

  “你不如也趁早和你家那位提一提,给小弋也相看个好人家的女孩,早点把终身大事定下来,都说先成家后立业,找个懂事的孩子也好管一管他。”

  宋思绮站在后边幽幽接了一句:“那也不能害了人家女孩吧,再说朝弋他能愿意吗?”

  “显着你了宋思绮?”宋母皱着眉去打她的手,“你最没资格说这话,哪有女孩子都快奔三了还不考虑结婚?这看不上那看不上的……”

  宋思绮双掌合十,忙做了个“拜拜”的姿态,胡言乱语堵她妈的嘴:“好了好了妈妈,我亲爱的老妈,求您别说了,我明天就去找老公,找两个,不,三个!”

  宋母狠狠剜了她一眼刀:“这种事能是多多益善的吗!”

  母女俩在那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拌起嘴来,霍佳瑛却若有所思地抓着手机,然后冷着脸给朝弋发了条消息:今晚给我滚回家,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

  只有朝弋一个人在期待的超市到底还是没逛成。

  才刚回到车里,郁琰便把那个新买来的包连带着包装盒一起砸到了朝弋身上,语气罕见地不再冷静:“你是狗吗?电梯里都能发|情?”

  朝弋没吭声,半站起身把那只手提袋丢去了后座,然后又去抓郁琰的手。

  “没事,”他漫不经心地说,“她不敢和朝文斌说的,她还指望我继承他的家业呢。”

  郁琰却抗拒地把手抽了回去:“你觉得你爸会因为你也是个‘同性恋’,还喜欢自己的‘嫂子’,就把朝阳留给朝钰薇吗?他只会和朝宪商量着把你送去‘看病’,你凭什么觉得你妈会为了你而守口如瓶?”

  从朝弋拿视频要挟他的那天开始,郁琰就从没心存过侥幸,他知道这事儿总有一天会被人知道,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又刚好就这么寸,偏偏就让霍佳瑛给撞见了。

  霍佳瑛就算现在不会说,也难保以后都不会说,在运气这件事上,郁琰从来就没有被命运偏爱过,他毫不怀疑总有一天这件事会变成一颗惊雷,在他们都放松警惕的时候炸出来,然后打得他措手不及。

  朝弋难得听见他一口气对自己说这么多话,这个人平时对着他,仿佛连愤怒都是有限的,连脏话诅咒都欠奉,只有把人欺负狠了,这张嘴里才会吐出一两句伤人的话语。

  可他也总能一句话让朝弋重新坠回到地狱里去。

  但朝弋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喜欢犯贱,前世他执迷不悟地找寻着一切郁琰可能也爱着他的证明,然而这一世,他却又发了疯地确定着这个人不爱自己的所有细节。

  只有郁琰那和前世如出一辙的冷漠才能让他清醒,也能让他狠心。

  “你怎么能把过错全推在我身上呢琰琰?”朝弋直勾勾地盯着他,“谁让你当着我的面勾引那个男的?要不是你这个婊|子故意激我,我怎么会在外边那样?”

  “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该,”他俯身上前,狠狠地捏住了他的脸,状若要吻,“是不是?”

  郁琰扯开他的手,然后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可惜前座的空间太小,他的右手让座椅限制住了,虽然用了狠劲,可碰上去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一耳光。

  不像是解恨,倒更像是在调|情。

  朝弋笑起来,随即锁住他两只手腕,逼着这人翻过身去,而后半压在他后背上,一个不大像样的擒拿招式,就将郁琰牢牢困在了这个狭小的驾驶座里。

  “打我?”他狰狞地笑着,可话音里却又透出了几分隐隐约约的委屈来,“你怎么从来就学不会听话呢?”

  察觉到他的意图,郁琰拼命地偏过头:“……朝弋!”

  朝弋立即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抵在他耳边:“嘘。”

  他分明已经不能再出声了,可朝弋却仍在说:“不说话了好不好?你乖一点,我会让你开心的。”

  “好吗?”

  说罢他又怜惜地凑上前,鼻尖抵将着郁琰的头发:“对不起啊琰琰,但是我也没有办法,谁让你不爱我,也不听我的话。”

  “我没有办法了,你知道吗?”

  没有人回应他,车内只有郁琰挣扎时发出的细微响动,还有那被朝弋的手掌牢牢覆住的“呜呜”声,在朝弋听来,就像哭一样的可怜。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将这当成了是这个人的求饶。

  “乖,”他慢缓缓地说,“我会解决她,不会让朝文斌知道的,只要你听话。”

  “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满足你,琰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