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驰一把攥住尉然的手腕,低声说:“尉然哥,你别生气,你不也骗了我……”而且不只一次。
尉然神色冷淡:“梁驰,松手,我要离开不仅因为这件事。”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搬进公寓时,张瀚景就在追我了,我那时还在犹豫,但是现在——”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梁驰眼睛越来越红,神情也越来越可怖。
接下来无非就是他比较之后还是觉得张瀚景更适合他,梁驰是有在改变,可他骨子里的恶劣,以及对自己的猜忌、不信任仍然根深蒂固,就像今天他并没有喝他递过去的那杯红酒,觉得尉然在骗他一样。
事实情况的确如此,可尉然现在不能听他说理。
梁驰眼睛里的泪花不停闪烁,快要夺眶而出。
尉然扯出自己的手:“梁驰,这样没用,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梁驰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声音压的更低更沉了:“尉然,你……你要是喜欢张瀚景那样的,我也可以做得到。”
尉然脸上表情凝固,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百感交集。梁驰这么骄傲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渴望留住他,他似乎在背水一战。
“抱歉。”尉然转过身子,迫使自己忽略掉他的绝望和悲伤,“小驰,就这样吧,我想给我们留下个好印象,你不应该拆穿我。”
梁驰明白他的意思,这些天以来,温情脉脉其实都是他自欺欺人的假象。尉然之前可能有过犹豫,但现在是真的决定要离开了。他最近跟自己在一起时总是心不在焉,竭力找机会跟他坦白什么,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这些异样,所以每天看着他,逃避着不肯跟他好好交流,他知道,尉然在用他能给自己的最平缓的方法离开他了。
眼泪干涸在眼眶里,梁驰的声音变得冷漠颤抖:“尉然哥,你真的要走吗?”
尉然点头。
“嘭”的一声,梁驰从他身后伸出胳膊把门用力甩上了。
尉然吃惊的回头,梁驰紧密的盯着他,表情阴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都别想!”
888很怀疑他会从背后掏出绳索把尉然绑起来:“卧槽,这孩子要搞强制爱把你关小黑屋吗,这么刺激?!”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尉然更了解梁驰了,他镇定的和梁驰对视片刻,说:“小驰,张瀚景在楼下,半个小时后看不到我,他会上来,你——”
“尉然!”梁驰从喉咙里爆发出一阵怒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缚住他的两只手腕,将他重重压在门板上:“你闭嘴!!”
他不知从哪里真的拿出一把绳子,利索的绑住尉然的双腕,整个过程脸色冷静又扭曲。
尉然愕然,梁驰这是真的生气了,他看见过梁驰发过很多次脾气,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可怕和危险。
梁驰稍后把尉然抱进了卧室,湿了条毛巾,尉然刚才挣扎时额头沁出了些许汗水,梁驰一点一点的仔细给他擦拭干净,动作轻柔:“尉然哥,你乖乖的,好吗?”他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
尉然别开脸:“小驰,你关不住我的。”
梁驰面色微动,抬起手掰住他的下巴,眼睛里迸射出阴暗的精光,一副恨极了的模样。
漫长的沉默。
尉然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举起自己的手,柔声道:“小驰,你绑的太紧,有点疼。”
梁驰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表情滞然,好像听不到他的话。
“小驰……”
“你不能走……”梁驰皱着眉头喃喃,“不许走,不许……”他陷入自己某种痛苦的情绪里,整个人都有些魔怔,“疼也不能松开,你会逃走……”
“我不逃。”
“你会!你骗我!!”尉然不知怎么踩中了他的雷区,梁驰的情绪愈加不稳定起来。
尉然只好闭嘴,只要再耐心的等待半个小时就行了,张瀚景上楼后就能结束这场拉扯。
到底是他想简单了,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梁驰扯下床单索性将尉然的双脚也绑住了。
尉然知道是张瀚景来了,等着他来给自己解绑,再不济,张瀚景可以请求帮助。
几分钟过去了,门口一片安静,只有尉然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终于,卧室的门被人“咔哒”打开,尉然猛的抬起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张瀚景昏迷在沙发上,衬衫浸透了刺眼的红色液体。
尉然头脑一轰隆,厉声道:“梁驰,你对他做了什么?!”
梁驰身形一顿,面无表情的回答:“你说呢?”
“你疯了,梁驰,你真是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梁驰走到他身边,语气阴寒,用力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四目相接:“我知道。”
尉然愤怒又失望,嘴唇哆嗦了几下:“梁驰,你放开我,让我看看他怎么样了,你这是在犯罪!”
“你就那么担心他?”
“我当然担心,你这样——”
“唔唔唔……唔唔唔……”下一秒,梁驰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堵住了他后半句话,你这样会毁掉你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梁驰松开了尉然,从床上找到一块黑布,蒙住了尉然的眼睛。
他要把尉然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张瀚景的出现,和尉然的那句“我当然担心他”,生生扭断了梁驰脖颈里紧勒的枷锁,让他彻底疯癫。
他弯下身子想把尉然从地板上抱起来,这时,头却剧烈的疼痛起来。大脑在这一个接着一个的刺激变故里最终超负荷崩盘,记忆出现了严重紊乱。
很多片段走马观花的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眼神迷茫,渐渐丧失理智。
“尉然……”,好一会,他艰难的开口:“尉然哥,你跟张瀚景早就在一起了,早在一起了!”
尉然身子一定,觉得梁驰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有人……有人拍了照片发给我”,梁驰双手捂着脑袋,忍受着一波比一波剧烈的头疼,已经分不清脑海里的记忆和现实哪个才是真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看到你们接吻了,天麓酒吧,你们在巷子里接吻,还要上床……”
“我出了车祸,你不理我,你要跟他离开,我求你别走,可是,你还是抛弃我了……你……”梁驰喉咙口发出难以抑制的悲鸣,头简直要裂成两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板上,身子朝尉然栽倒了下去,趋于本能的,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尉然。
他把整张脸都埋进尉然的肩膀,嘴里还在不住的说话,断断续续,颠三倒四:“你骗我,我看到了,你们……在接吻……”
尉然只能先安抚他:“嘘,小驰,安静,小驰,那不是真的。”
“乖,你乖一点,小驰,我不骗你了,我好好陪着你。”
他一遍又一遍跟哄孩子一样耐心的哄着梁驰,清晰的感受着梁驰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心疼又惊惑。
怎么回事?梁驰刚才说的都是他前三次任务时发生过的事情,可现在这条时间线里,那些事并没有发生啊……怪不得他会做出这么失去理智的疯狂举动……
888显然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情急之下化出人形,对着尉然大喊道:“怎么办,世界剧情失控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梁驰听到身后的声音,从尉然怀里抬起头,阴恻恻的看向888:“他是谁?”
尉然:“……”
梁驰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尾调开始颤抖:“我问你,他又是谁?!”
尉然被他吼的一个激灵,做了一个深呼吸,还他妈能更糟糕吗?!
绝不能了!!为避免梁驰再次发疯,尉然大声吩咐888:“终止时间线!!”
梁驰的记忆出现紊乱,他看到了888,总之无论怎么样,剧情都没法拨回到正常轨道了,终止任务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
888在梁驰面无表情的朝自己走来的时候,赶忙启动了暂停指令。
几分钟后,除了尉然急促的呼吸声,整间屋子刹那安静了下来。
888反应了一会,慌忙走到尉然身边,用意念帮他解开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和手脚上绑着的绳索和床单。
尉然尽快适应房间的亮度,待视线完全恢复时,呼吸都停歇住了。
梁驰躺在地板上,神情痛苦不堪,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眼角是刚流出的泪水。
他走到梁驰身边,把人抱回床上,本该失去意识的梁驰瑟缩了一下,大概感觉出是谁在抚摸他的头发,而后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尉然低头轻吻了吻他的额头:“抱歉,小驰。”
888走到客厅,看了一眼躺在沙发里的张瀚景,吁出一口气:“宿主,他没事,只是睡着了。”
尉然并没有吃惊他的话,他稍后来到张瀚景身边,用手指摸了摸衬衫上的红色液体,是酒。梁驰给他灌了那瓶放了安眠药的红酒。
尉然知道,他应该知道的,梁驰再如何失控都不会真的伤害别人,他只会折磨自己。
尉然心里愈加的懊悔和心疼。
片刻后,888把张瀚景传输到独立空间,至于梁驰要复杂的多了,他告诉尉然,梁驰前几次的记忆可能没有清理干净,他要把人带回穿梭空间。
尉然急忙问:“你们会怎么对他?”
“不知道。”888一脸严肃,“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比较棘手,但以001的行事风格,多半是要毁掉这个NPC了。”
尉然面色陡然苍白:“毁掉?你们要销毁梁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