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咸鱼魔尊,在线救人[穿书]>第一百六十三章 迷雾窥破

  那个如狗般趴伏在地上的人,是他好生养育了多年的徒弟。

  封霄阳的头仍昏沉的紧,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程渺话语中那几乎要掩饰不住的杀意,将炸了毛的木溪往一边推了推,转了身子要下榻:“既是木溪来了,那我再呆在榻上总归有些不大好……程渺,今日天气如何?我想出门看看。”

  常年呆在这软榻上,他一身骨头都要躺松垮了去,病歪歪的想着就晦气。

  程渺眸色一暗,看着炸了毛的木溪,满心的戾气与莫名的杀意,有意想诓他师兄说外间狂风骤雨,却是硬生生忍住了,黑着脸搬了藤椅,将封霄阳半扶半抱的带到了院中。

  同时不忘将那道抵在木溪颈间的剑气化作了一个项圈似的玩意,箍在它颈上,并冷冷扫了它一眼。

  是个日头晴好的天色,封霄阳本就昏昏沉沉的,被午后暖阳一晒,更是下一刻便要睡过去的困。

  他却还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时候,打了个哈欠,挑起个话头来,有意借着聊天解乏:“木溪,你这些年在凡间过的如何?”

  这话刚一出口,木溪甚至还没想好该从哪里说,脖上那道由剑气化作的项圈便是猛地一紧,抬起头来正正对上了程渺那双充斥着杀意、黑的几不透光的墨眸。

  同时,心中也响起了一道声音——“我无意让师兄知道我曾为他做过的那些事,你该是明白自己能说什么的。”

  木溪闻声一颤,被那浓重无比的杀意压的差点窒息,望向程渺的眸中却并无恐惧,而是充满了愤怒与不解:“你都做了什么?”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程渺慢慢皱起了眉,手指微动,又是一道剑光窜出,“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

  封霄阳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答,不由得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眉:“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程渺眸色更冷,周身的剑光又多了几道。

  木溪颈间猛然一痛,暗暗咬了牙,眸中惊疑不定,望着明显与之前相去甚远的程渺,几乎是瞬间便想起了那些传闻。

  听说他疯了,听说他一夜灭了上三派,还听说他练了邪法……

  她虽是镇国灵兽,不得私自离开,却始终与梧九杳保持着联络,百年前梧九杳为保护封霄阳涅槃后,与她联络的对象就换成了李致典。

  而李致典与她的联系,已经断了几十年了。

  木溪当时只以为是修真界与凡界之间的界面阻隔,如今细细想来,那联系断绝的时间,似乎正是几十年前、传闻中程渺发疯的时候。

  她不愿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处,可看着眼前这个虽依旧如平常一般俊逸出尘、神情气质却无一不像个魔人的程渺,又怎么能不多想?

  李致典联系断绝、梧九杳又迟迟没有涅槃……木溪望着程渺那双盈满杀意的眸子,头一次真正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惧,不过片刻,便又沁了一身冷汗出来。

  程渺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人,木溪本是怎么都不会怀疑他的。

  却偏偏是这个看着她长大的人,正用着冰冷锐利无比、只差一点便能戳入她皮肤中的剑气,抵在她的喉管上。

  木溪心中大乱,却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己先慌了阵脚,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带着些无奈意味的出了声:“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百余年间,虽不够我将境界再升上一层,却也够凡间天地轮转、沧海桑田的换上一遭了。”

  封霄阳闻声笑起:“看来你在这百年里,倒是见了不少东西,比当初在灵兽峰呆的那些年长进多了。”

  “如果有可能,我还真不希望有什么长进……”木溪一颗心仍是砰砰跳个不停,看着那个恶鬼般的程渺,闻言也只有苦笑,“老大还记得那趁乱坐了帝位、铁血手段的陈沛岚么?”

  “那个一见面就拿绣球砸我的小丫头?”封霄阳也想起了那个英武剽悍的女子,“她确然是个该做帝王的料子。”

  木溪轻轻摇了摇头:“却不是个能坐稳帝位的人。她死了,死在老大你死后的第九年……此间界面中的帝王,已然不是陈姓了。”

  封霄阳微微一怔:“死了?怎么可能?”

  他仍记得那日陈沛岚银枪红马、一骑当千的模样,也记得她那为人称道的好手段,还记得前世中那些有关她主掌了李致典后宫后,与旁的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思绪仍留在她大气雍容、气度不凡的模样上,怎的突然就死了呢。

  “女子为帝,终究不是许多人眼中的天命正统。”木溪眸色一暗,似是回想起了许多难以回望的过去,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况且,清虚派也在这些年里明里暗里的使了不少绊子……而这个时候的此间,已经没有老大了。”

  她藏了半句话没敢说,封霄阳却听懂了——他进了极渊,程渺又坐了仙尊的位子,鞭长莫及,偏偏那个最爱管闲事的小师叔此时没了修为、被丢进了连程渺都寻不见的偏僻凡间。

  凡人与修士之间,本就有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清虚派会借机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先是瘟疫四起、再是各种各样的天灾……仔细想来,沛岚在位的这九年,竟没有一年是安生的。”

  木溪垂了眸,透过那道锐利无比的剑光,看向爪上系着的、一道已磨的有些破旧的红绳,声音低的像是小猫的呼噜声:“我虽是镇国灵兽,却并没有那样通天的本事,保住一方安稳已是用了全力,没法保下沛岚想保的那万千黎民百姓。”

  陈沛岚生着一双格外好看的杏眼,里面永远是燃烧着生机的,像是只傲立于天地之间的火凰,有着度天下度众生的志向,却终究没有那样的命数。

  天灾人祸、内忧外患,王朝的气数很快便尽了。

  “城……城陷的那天,我问过沛岚,要不要同我一起走。我虽保不了万世太平,却还是能保住她的。”木溪的声音极淡,却能听出掩饰不住的痛色,“她却说,这是她的命,而后着了盛装,在我身边饮了毒酒。”

  镇国灵兽背着她早已亡故的君主杀红了眼,却没法止住敌国凌厉无比的攻势,更没法阻止那后山寺庙里敲响的、代表着一个王朝破灭的悠悠钟声。

  可这一切不可为外人道的艰辛险阻,在史官笔下,也只是几个年号、一句简单的“牝鸡司晨”。

  木溪吸了吸鼻子,望着手上那道红绳,低声道:“老大你……进了极渊的事,我是知道的,我也是去找过的。可……”

  可她最后还是回了这凡间、守在那个人身边,甚至在她死后,又在这凡间呆了百余年。

  封霄阳向来是个极聪明的人,怎么能听不懂木溪的意思?

  木溪自觉惭愧,他倒是并不觉得她亏欠了自己什么,柔声道:“那你想做的事、想等的人,都到了么?”

  能有个挂念在心的人,是好事。

  “我曾想过自己再造出个王朝来,可确然没有那样的本事,现今坐在皇位上那个,也还做的不错。”木溪叹了口气出来,“能护住她要护的黎民百姓,已是我这个不称职的镇国灵兽,莫大的福气了。最重要的还是那清……”

  话音戛然而止,封霄阳正听在兴头上,不免出声询问:“什么清?”

  程渺眼神如刀,木溪喉间骤然一紧,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强行将“那清虚派被灭了门”扭转成“那清朗天下的人,已比当年沛岚在位时多了不少”,才勉强渡过这危机来。

  封霄阳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却只以为是木溪动了真情,不免微微一叹:“陈沛岚呢?你可曾寻过她的转世?”

  他能看出木溪与陈沛岚之间是有着情意的,打心底里希望这一对苦命鸳鸯能转世再续上前世那未尽的缘分。

  “我寻过,也寻见了。”木溪有些怅然的轻笑一声,“可凡人进了轮回,便是前尘皆忘、什么都记不得了,连性格脾气也变了副模样……那并不再是从前的沛岚了。”

  妖这东西,最忌爱上个凡人。

  只因一个能将千年时光虚度,而另一个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几十年岁月。

  轮回路走上一遭、孟婆汤送下一碗,再深的情意也会随了水流去,凡人总是健忘善变的,只有妖傻傻的失了心,被一道孽缘拴死,纵然未来还有着无数个千年万年,也只想溺死在那记忆中的几十年岁里。

  “你不想让她恢复前世的记忆么?”

  木溪摇了摇头:“她是凡人,该有许多不同的年岁、该爱上形形色色的人,经历各式各样的人生……我不敢自私。老大准我继续守着她、让我再看上她些日子便够了。妖的一生长的很,没准哪一天我就忘了呢。”

  她二人之间,哪个是过客、哪个又在漫长的时光里驻了足,实在是说不清楚。

  封霄阳听明了木溪口中的话语,想及多年前那个因爱成痴、一手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公狐狸精,又是一叹。

  这情爱一事,实在是能让人穿肠破肚的毒,妖这一族又向来专情痴情的很,大多都会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

  他终究不是局中人,没法替旁人决断:“你不欠我的。既是想守着,便继续守着吧,若想找人说说话来,再来找我便好。”

  木溪听了他这句,眼中慢慢的盈了泪,含泪低低说了声“好”,又道:“老大日后便住在这逍遥门中了?还是说日后要回到那修真界或是魔界去?”

  “还说不好呢。”封霄阳笑了笑,循着呼吸声握住身旁程渺的手,“我想等再恢复些,在这凡间走走。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过过一天清闲日子呢,也该享受享受生活了。”

  程渺垂眸,看着他少见的有了些鲜活气色的脸,眸色微动,低低的应了声好。

  想在这凡间多呆些时候也不错……只要他的师兄永远不接触那些与修真界有关的东西,他就能永远的将那些不能与封霄阳说的事瞒下去,永远不用面对封霄阳得知真相后的模样。

  他明白纸包不住火,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总有一天会败露,心底后悔与惶恐交织,明知道早说出来一日便能早一日解决,却打心底里担忧着封霄阳可能的反应。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程渺实在是怕极了自己师兄在得知那些事后对他说出如当初一般、冷漠到了极致的话来,也怕极了封霄阳自那万丈红尘里脱出身来,只留下他一个人还在原地。

  程渺看的明白。两人之间,封霄阳从来都是这段感情中的主导者,是他先沉溺、是他先起意,可若是到了那必要的时候,他绝对又是最快抽身的那个。

  正如从前为他赴死、百年前又遣他去采冰花一般,做下精细妥帖的算计,而后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

  他不是不爱,只是将自己的爱意看的太轻、又将旁人的意在心中放的太重,总要营造出一副自己理智清醒无比、并不把情爱当回事的假象,骗着骗着,自己也就信了。

  却总是难受着、憋屈着,也痛苦着的。

  他的师兄,其实是很渴望身旁有一个踢不走踹不开的人陪着赖着、在他每一次要脱身离开时赶上来,握紧了他的手不撒开的。

  可那份等着他追上来的容忍与纵容,全都是因为封霄阳还爱着、还在意着他。

  程渺又正是因为知道他的师兄依旧爱着他,才更不敢将那些自己做过的事都讲出来。

  他不敢去猜封霄阳对他的容忍度还有多少,更不敢去赌封霄阳对他的爱能经得起多少消磨,他怕极了这份由封霄阳赐予的爱意再被他毫不留情的收回去,所以只好继续瞒着、继续憋着。

  他二人之间的情意,永远是不太对等的。

  程渺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几段孽缘,对象全是眼前这个人,还几乎全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并不知道该怎么去正儿八经的谈一场恋爱,因而经常犯傻,好在他师兄实在对他纵容过了度,愣是没折腾出什么事来。

  这就让程渺更不敢赌——一个人爱的越是毫无保留,越是愿意将什么东西都交给你,就越会让人觉得不安。

  他师兄不要那魔尊的位子、不要秘宝灵药,连自己的命都能不要,活的懒散又随意,仿佛什么东西都不往心里放,无论是爱还是恨,都能放下的彻底。

  那么,他对程渺的情意,是否也能在某一日的权衡里,被轻轻放下呢。

  程渺怕极了封霄阳不爱他,便不得不瞒。

  哪怕知道瞒的越久,所带来的后果便越糟糕,也是一样。

  木溪脖颈上仍箍着那道要命的环,看看眸中晦暗不明、周身充满了诡异的黑色灵力的程渺,又看看毫无所知、满心满眼全是程渺的封霄阳,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世间诸事,永远是局外人看的最分明。

  她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有心想提醒封霄阳,却也知道程渺必然不会让她有什么出声的机会,便状若平常的同封霄阳道了别,临走时于心不忍,同程渺传了句话过去:“程渺,我不知你究竟都做了什么,却能猜出大部分。”

  “老大他……总会猜出来几分的。你若是真心待他,便早早说明了罢。”

  “萧予圭命苦,你是他最在意的人,莫要伤了他的心。”

  程渺神色不变,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耳中,只微微动了手指,将那道箍在木溪颈间的剑光解了。

  木溪颈间已被割出了细细一道血痕,有些复杂的下了山,回望上去,便看见那逍遥门上曾经的灵气已变成了诡异无比的黑色,张牙舞爪的狰狞着。

  仿佛是什么提前昭示出的、不大祥和的征兆。

  这二人之间,还有劫要过。

  ——

  程渺自那日起,便不再让封霄阳继续呆在逍遥门中,连出门寻药的时候,也带上了他一起。

  封霄阳以为他是放宽了对自己的管制,却意识到程渺实际上是管的更多了——他简直恨不得整日都贴在自己身边,只要封霄阳醒来,便能感受到那只一直握着自己的手的热度。

  他有些莫名其妙,主动问过程渺,却被他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只得将所有的缘由都挂在了自己刚刚醒来、程渺没有什么安全感上,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对待程渺的态度越发温柔起来。

  谁知这竟像是触动了程渺心中的什么开关,先前的程渺只是总要牵着他一只手,如今的程渺像是恨不得封霄阳长在他身上一般,无论是要去干什么都要抱着。

  封霄阳觉得,两个大男人之间即便是情深义重,也不该这样连体婴似的腻歪,极不配合,总要从程渺怀里挣出来下地走走,表现出自己的强硬与气概来。

  虽然总是失败,而后气呼呼的被程渺继续抱入怀中,死鸭子嘴硬的说下次一定能行。

  封霄阳屡战屡败,最后终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憋屈无比的接受了他现在只能被人抱着行动的事实,并打定心思,等自己完全恢复后一定要锁了程渺的灵力,也照着这样的章程来上一遭,让这位没皮没脸的仙尊明白被一个大男人抱着招摇过市,究竟是件多么令人羞窘的事。

  他的触觉已回来了多半,又是个正常无比的男人,被抱在程渺怀里不多时候就口干舌燥的厉害,非要做点什么事去去火不可。

  可程渺偏偏跟那玩意不行了一样,怎么撩拨都不起劲儿——封霄阳将自己这三辈子的浑身解数都使了出去,甚至还忍着羞耻心将程渺的名头昵称挨个喊了遍,程渺的气息却只是稍微有了些不稳,完全没有任何想来上一发的感觉,甚至还握紧了他胡作非为的两只手,哑着嗓子说了声“别闹”。

  趴在他身上、衣冠不整,某个地方甚至已经起了反应的封霄阳差点被这句“别闹”气的直接厥过去。

  他是看不见,却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应当是极为狼狈又招人的,程渺又不是瞎子,怎么就偏偏忍住了?

  这样的事在近些日子也并不是头一遭了。

  自他们下了逍遥门、在这凡间晃荡,封霄阳便来了些精神,总想同程渺再做上几次那过去常做的事,可大多都是他手段百出、程渺岿然不动,最后丧气而归。

  他与程渺贴的极近,能察觉到那个被刻意磨蹭着的东西确实没有任何动静,在懊恼与欲求不满的愤懑里也不由得生出了些怀疑——不会真是从极渊里带出来的什么后遗症,程渺的那玩意真不顶用了吧?!

  封霄阳悚然一惊,神色瞬间一肃,使了个巧劲儿将程渺的手挣开,游鱼入水般钻了下去,决定使用一些物理办法,先试试再看。

  要是还不顶用就剁了吧,封霄阳有些麻木的在心中想,反正程渺不行了他又不是不行,以后干脆换他来算了。

  程渺忍的辛苦,察觉到封霄阳的动静后低低喘了下,下意识要推拒,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浑身抑制不住的颤起来。

  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动手也动口,封霄阳不是君子,察觉到上手没什么用后果断上了个别的。

  程渺的手已扣上了他的肩,只要一使力便能将封霄阳推到一边去、打断他的动作,却是丝毫使不出力,难以抑制的打着颤,哑声道:“放开……”

  封霄阳闷闷的笑了声,程渺极为微妙的感受到了些颤动,不由得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自知大势已去,勉力抑制住急促失衡的呼吸,在屋子里布下几道隔音阵法。

  这只是一间凡间的客栈,隔音并不多好,恐怕经不起他们这么折腾。

  凌乱的呼吸声持续了许久,最后终结于一声似怒似喘、充满了忍耐与压抑,哑的不行的“师兄”里。

  “你这不是挺行的嘛……”封霄阳直起身子,两手撑在程渺腿上,声音里带了些调笑意味,“我还以为要我忍痛上阵呢。”

  他向前坐了坐,挑眉:“程小渺,我的建议是及时把握机会。”

  这样都不做,还不如剁了去。

  程渺的呼吸声,骤然又乱了。

  封霄阳只觉得那双扣在他肩上的手猛然施力,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压在了程渺身下,腰间更是扣上了双不断颤抖着、温度灼人的手。

  程渺喘的很急,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下一刻便要抑制不住的暴动一般,封霄阳也这样以为,在起初下意识的僵硬后便放松了身子,做好了任他施为的准备。

  他迎来的,却是一个狂放激烈的吻,激烈到仿佛要连呼吸都吞没。

  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处,本该是个很旖旎的情态,程渺却又紧紧的绷着身子,两只手撑在封霄阳头顶,除去唇舌,其余的地方都是僵直且冷硬的。

  封霄阳被亲的有些发晕,下意识勾住了程渺的脖颈,直到程渺离开,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整个人直发软。

  他恢复触感没多久,正是敏感的时候,许久才回过神,却猛然意识到程渺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做些更进一步的事,而是扯了条锦被将他包成了个圆滚滚的毛毛虫、自己却不知去了哪里。

  某个地方还精神着的封霄阳:“……”

  这叫什么事?自己爽了就不管他是吧?

  他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娘,知道程渺必然不会离开他太远索性扯了嗓子骂:“程渺!你那玩意要是不顶用就早早剁了!下次换我来!!”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丰富多彩的骂句,充分表达了某位前魔尊大人欲求不满的心理活动。

  程渺沉默的冲了冷水,听见这一连串的骂声,头顿时一个有了两个大。

  他不敢让封霄阳也同他一样解决,站在原地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见封霄阳的骂声止了才敢走过去解开那裹的结实的锦被。

  封霄阳再怎么有兴致,被他这么来上一遭,也没了精神。

  他奄奄一息的由着程渺折腾,感受着他身上透来的阵阵冷气,冷笑一声:“真行啊程渺,冲冷水都比跟我上/床好是吧。”

  程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得沉默着将封霄阳那扯的一塌糊涂的衣服收拾齐整,端了杯水来递到他手里:“漱……漱漱口。”

  封霄阳有气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抱着那杯热水愣了许久的神,直到那杯热水凉了大半才慢慢有了动作。

  他几乎是呆滞着将那杯凉了大半的水喝了下去,把杯子砸到了程渺脸上,面无表情的往榻上一躺,背对着程渺,将被子拉过了自己的脑袋。

  程渺拿着那个命途多舛的杯子,有些无所适从的愣了会,默默将那些掉在地上的衣物都拿去外间洗了,回房后看见封霄阳仍是那副浑身上下写着“我不高兴不要理我”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索性眼一闭牙一咬豁了出去:“师兄,你在想什么?”

  “想阉了你需要多大的东西放。”封霄阳的声音似乎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霜落呢?主刀匠还是得挑个认识的比较好。”

  某处一凉的程渺:“……”

  他默默的转了身,少见的没有要求封霄阳跟着,出门找药去。

  封霄阳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感受着自己那并没有消减下去的热度,愤愤的开始自给自足。

  而后在事后的贤者时间里沉默的擦着手,笑中带泪的感叹。

  难怪有人说找了剑修结婚就是守活寡呢,都结了婚、道侣就在身边还得自己手动解决生理问题,这可比守寡难捱多了。

  ——

  那日之后,封霄阳便像是失去了那些世俗的欲望,再也没有提过要再进一步的事,即便听了程渺耐心无比、细致妥帖的解释后也只是淡淡的“哦”了声。

  ……谁要听自己道侣义正言辞的解释为什么不做那档子事啊。

  程渺不明就里,看着对那事彻底淡薄了的封霄阳,暗暗松了口气。

  若是封霄阳继续缠磨下去,他还真不能保证自己能一直坚守本心、不做出那过分的事来。

  他心中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要他将眼前的人囚禁起来、关进只有他一人能知的地方,那些阴暗无比的欲/念更是在其中汹涌,程渺怕自己稍一失控,就会做出对封霄阳不利的事。

  他当日拼尽了全力抑制,却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在封霄阳身上添了不少青紫,每每看见,都内疚后悔的很。

  或许封霄阳可能全不在意这些,但程渺没法不去在意。

  他实在是怕极了自己会像百年前一般,被心中无尽的、扭曲的恨意吞没,再亲手将他的师兄送进了死地里去。

  这样的担忧甚至影响到了他与封霄阳的日常相处——程渺即便是在夜里,也是睁着眼、一丝都不敢睡的,望着怀里睡的安静的师兄,只觉得不像是抱着一个心爱的人,而是在抱着一具随时可能因为他的失误而再次消失的尸体。

  他的担忧实在是过了度,完全没有注意到封霄阳这些日子里越发诡异和鬼鬼祟祟的举动。

  封霄阳经过了无数次测量与计算,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程渺没了兴致,那日后换他在上面似乎也可以——前魔尊大人脑中有着几乎无穷无尽的理论储备和阅读经验,只等有一天付诸实施、亲身上阵一遭。

  只可惜现在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孱弱了些……虽然封霄阳有把握在没有视觉的情况下找准地方完成整个过程,却仍是觉得,还是等自己再恢复些时候再动手。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却是彼此相安无事了两个月,走走停停的将凡间走了遭。

  他们去看了那曾经埋着清凝与地宫的乱坟岗、去看了已然改名换姓的张家大宅,又去了趟常家的拍卖场。

  而后在李家旧址驻足,循着记忆找到了凌轩曾经生活过百年的门派,甚至连两人最后分别的地方,都从一片长的比人还高的草里寻了出来。

  封霄阳摸着那些早已枯朽了的桃花树,心中满是慨叹。

  他很庆幸,自己不是萧扬,程渺也不是凌轩。他们虽有生离死别,却没有那样痛彻心扉的结局,而是有着能够到达的、仿佛触手可及的未来。

  真就像封霄阳在那极渊中编出的无数故事,虽过程各式各样,却都有着一个统一的结局——仙尊和魔尊历尽千帆,渡过无数的艰难险阻,最后还是决定此生相守。

  他们去了那棵三生树下,那棵可怜的树已经生出了灵智,远远一看见封霄阳这座瘟神就开始浑身发抖,若不是修行尚浅不能将自己从土里拔/出/来,只怕都能扛着满树的红布跑了路。

  封霄阳听着无数树叶簌簌而落的声响,有些好笑的拍了拍那棵树:“怎么?我又不是来寻仇的,我只是得偿所愿,来还愿罢了。”

  他本存了安慰的心思,谁知那棵树竟是抖的更狠了,即便是还有三感未恢复的封霄阳,也能察觉到它的惶恐与恐惧来。

  “不要我还愿?”封霄阳有些讶然的挑了眉,“你说……这段缘,是送给我的?”

  类似三生树这样的生灵,其实是很在乎凡人的香火与供奉的。只有得到了愿力,才能在修为上更进一层,而以封霄阳这个层级的人,还了这份立了千年的愿,三生树或许便能跨过百年修行、一举化形了。

  这样让人几乎无法拒绝的好处,却是被它毫不留余地的拒绝了。

  三生树拼命点头,将头顶上的树杈子都要摇断了去——开玩笑,程渺周身的寒气几乎都能化成实质,它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要前魔尊还这一份愿啊。

  它是愿力化灵,最能感受到一个人身上的各样机缘,如今的程渺在它眼里,几乎是凝成了团看不清的墨色,周身一道机缘都没有,连这个界面的天道,似乎都畏惧着他一般。

  三生树不让封霄阳还愿,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自己。

  程渺如今明显已经不能算是个这三界之中的玩意了,若它真贪心不足的承了封霄阳还的、与程渺有着不少牵连的愿,那会变成什么东西?

  封霄阳在它这里,其实一共许过两个愿,还是彼此冲突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失忆的封霄阳非要将那条红布非要捆在它身上时,它抖的那么厉害的原因。

  “让他再记不得我这个师兄”和“望日后诸事顺遂”这两样事,在封霄阳身上,根本就是冲突的。

  三生树连这愿望都不敢接,顶着个红布都要抖,哪里敢承他还的愿?

  它都快哭出来了,只盼着这二位大神赶紧走,不要可着它一棵树薅。

  天底下那么多三生树,怎么就偏偏挑上了它呢?

  好在封霄阳也并不是个喜欢强求的人,见它的确是不大愿意,便也放弃了还愿的心思,笑道:“我一共在你这里下了两个愿,却都应验了……不必妄自菲薄。”

  眼见着程渺脸色越来越黑的三生树:“……”

  我哪里敢灵验,我恨不得我自己从来没灵验过。

  封霄阳拜别了瑟瑟发抖的三生树,又与程渺一同走了不少地方。

  他脑中有李致典前世的记忆,索性将那些原本只属于李致典的秘境挑了几个闯。

  反正他有程渺这个bug级别的人在身边,不愁打不过那些秘境中的东西。

  封霄阳玩闯关游戏玩的乐不思蜀,直到打穿了第五个秘境副本,才想起那个被自己忘记了许久、似乎已到了修真界中的自家徒弟,头一次向着程渺提出了要回虚怀宗看看的要求。

  他并不知道程渺如今在修真界已成了个凶名赫赫的杀神,仍以为他还是那个万人之上的仙尊,言笑晏晏的同程渺商量:“你看我们在这凡间走了这么久,我也已经有了出窍期的修为,五感也恢复了小半,应当可以进入那修真界之中了吧?”

  “我想回虚怀宗看看……那毕竟是你我初次遇见的地方,我走时虽将大多的东西都毁去了,却仍想看看它如今究竟成了什么样子。”

  程渺眸色难辨,看着脸上尽是温柔笑意、如他记忆中的师兄如出一辙的封霄阳,沉默半晌后出了声:“师兄……可还记得当年在虚怀宗上受的苦么。”

  封霄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很快转成了无奈之色:“自然是记得的。可我脑中更多的东西,还是那个平日里总冷着一张脸、遇上我时眼中却总带着笑意的少年。”

  因为有你在,所以那些痛苦都算不得什么。

  程渺眸色一动,握住封霄阳自恢复身体后总有些微凉的手,十指交缠:“好。”

  既是他师兄想做的事,那做便是了。

  封霄阳并不知道程渺已经做下了怎样的决断,在心底将那些理论知识又过了遍,信心满满的跟着程渺进了空间裂缝,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他准备在虚怀宗上进行自己的反攻大业,一是因为这毕竟是他二人情意渐生的地方,有利于在攻陷身体之前提前攻陷心理,二则是因为封霄阳深埋心底的一些恶趣味。

  那只属于魔人的卑劣兴趣再次冒出了些头来——如果在这修真界第一宗门中,上了那万人之上、谪仙一般的仙尊,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况且,近来他的视觉渐渐恢复了些,虽依旧不能看清楚东西,却也能看见模糊的颜色与形状了。

  一切似乎都在稳中向好的发展——直到美滋滋搓着小算盘的封霄阳被只身一人留在了那曾经的弟子居里。

  甚至还是那间他二人从前都没有待过多久的东厢房。

  封霄阳望着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白梅,气的咬牙切齿。

  程渺一回到虚怀峰上,就说自己有要事去做,连句话都不听的没了影儿,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封霄阳。

  他在房中坐了会儿,气呼呼的磨了半个时辰的牙,看着那个人毫无出现的意思,决定自己出去将他找回来。

  就算现在修真界的天要塌了,也是他们两个的性/福要紧!

  程渺不行还不许自己行吗——封霄阳在一路的跌跌撞撞中愤懑又委屈的这样想。

  虚怀峰上常年冰封,并不会有什么人来,封霄阳索性也没做掩饰,循着莲纹的气息一路找了去。

  如今程渺的修为虽比他高了不知多少境界,这莲纹却仍是将封霄阳的命令放在第一位的,兢兢业业的替封霄阳指出了程渺的具体位置,也为一路走一路摔、摔出了脾气的前魔尊大人消了消火气。

  只是……程渺怎么会在乘风殿?

  封霄阳微微的蹙了眉——他对那个地方的印象不太好,不止是因为闻鹤才,还因为那是李致典记忆中,前世的自己身死的地方。

  他总觉得,那个地方像是被施了什么魔咒一般,进去的人大多都没什么好结局。

  或许是要去处理公务呢,封霄阳安慰般的这样想。

  他循着气息找到了乘风殿,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随之映入眼帘,封霄阳的眸色瞬间一亮:“程渺!”

  白衣人闻声一颤,可随着话音落下一同有了动静的,却是那个趴伏在程渺面前、封霄阳第一眼甚至没看出是什么东西的玩意。

  他的视觉突然出奇的好,看清了程渺脸上一瞬而起,难以掩饰的惊慌与恐惧,也看清了那个趴在地上的东西生着一张怎样的脸。

  是满脸正气、剑眉星目的,封霄阳极为熟悉、在这些年里似乎张开了些的模样。

  李致典。

  作者有话说:

  终于看见了,不容易啊(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