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时方子晨同赵哥儿住的那间屋子房顶破了大半,那会正直炎夏,方子晨闲热,就没封上,后来冷了,他上工忙,而且这活儿也不会做,赵哥儿便自己请了人来,将屋顶盖好。

  旁边的小屋他也打扫干净了,里头也搁了张床。

  村里讲究父母在,不分家,寻常都是几兄弟住一起,成婚后,孩子又一个接一个的生,房子就难免住不开,有的家里,常是几兄妹几兄弟一起睡一间,也有的跟着父母一起,直到八九岁了,知事儿了,才从双亲房里‘分’出来。

  乖仔还小,啥事儿都不懂,同他们睡也没关系,但亲热时总是不方便,加上先时让他听见了声,误以为鬼叫,赵哥儿便把隔壁房间整出来,想让乖仔自己睡。

  以前冬天,没有被子盖,乖仔睡他怀里,可能也是怕踢着他,总是安安分分的,一个姿势到天亮,这会有盖的了,垫的软,他总爱抱着脚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夜里也会不自觉的踢被,赵哥儿怕他自己睡冻出个好歹,便将他留在了屋里,打算天气暖和了再将他分出去。

  隔壁没人睡,他和方子晨要亲热时,便会去那里。

  每次过后他都有打扫,这会小风来,到是可以直接住进去。

  晚上方子晨回来,见小风时还怔了下,不过也没说什么。

  赵哥儿在厨房煮菜,小风扶着墙进去,他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什么都不做,像个废人一样,他便坐得不安心,总想做点活。

  赵哥儿太懂他什么心思了,没有阻止,让他坐在灶台边帮着看火。

  赵哥儿单独炒了盘肉,放了蒜苗,可香了,方子晨和乖仔呼啦啦的吃,饿死鬼一样,小风没敢夹,碗里的白米饭他甚至都不太敢吃,他问赵哥儿,说有野菜窝窝吗,他吃那个就可以,赵哥儿说没有,家里就白米饭,让他不要多想,赶紧吃。

  天气冷,伤口恢复的并不快,他坐着胸口会有点疼,他没有说,哆嗦着手去夹饭,强忍着。

  他一直垂着头,碗里忽然多了块肉。

  乖仔筷子还没收回去,小嘴巴旁边一圈还油乎乎的:“小风哥哥西肉肉,肉肉好西,香香滴!”

  “谢,谢谢!”

  “你受伤惹,”乖仔说:“明天乖仔杀鸡给你西,鸡肉可好西鸟。”

  小风都慌了,连连摇头:“不,不用,不用。”

  “用滴用滴!”乖仔抱着碗移到他旁边,挨着他,很认真道:“受伤西鸡肉肉才能好,上次父亲也在医馆里躺鸟,回来都要不行惹,然后乖仔杀鸡给他西,父亲西鸟鸡肉肉就立马好惹。”

  方子晨闻言差点呛到了:“你个死孩子,瞎咧咧什么,等下我把你吊茅房里信不信。”

  “哟~”乖仔眉头拧起来:“西莫这样啊!乖仔几系实话实说,父亲坏~”

  赵哥儿看方子晨一副吃屎一样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声。

  方子晨想收拾乖仔一顿,乖仔扭着碗大的小屁股,就是不给他打。

  灶台里还烧着火,门关着,厨房里暖乎乎的,方子晨和乖仔吵吵闹闹,赵哥儿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两,眉眼带笑。

  小风捏着筷子,眼眶突然就酸涩了。

  这是和家里截然不同的场景。

  他弟弟也快和乖仔大了,但从不叫他哥哥,也从不会给他夹肉吃。

  刘狗子买肉回来时,总会把他赶到屋外,然后关起门,不让他看,像是生怕他会偷吃。

  他不能到桌上吃饭,每次他都得先伺候好刘狗子,等他吃完了他才能吃。

  刘狗子嘴里没好话,脾气也躁,无论他怎么伺候,他总是不满足,总是要对着他骂骂咧咧。

  村里男人,大多都是有共同点的,因为穷,在外被人瞧不起,在家便想逞威风,看着别人对他卑微屈膝,哀声求饶,他那点可怜的自尊,便像是得到了满足。

  马家和刘狗子,大体都是同一类人的。

  被褥有晒过,蓬松柔软,不再是潮湿的,充满了霉味。

  小风轻轻抚着,没敢睡。

  门被敲响,赵哥儿抱着个枕头进来,另一手上还拿着一瓶药。

  “天冷,你方叔说你伤口应该会痛,让我拿瓶药给你,睡觉时,往伤口上倒一点就行。”

  又花银子了,小风慌了,他还没说什么,赵哥儿先道:“你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先把伤养好了再说,我知道你可能还不习惯,但以后你要学会把这儿当自己的”

  他把药放床头,把枕头放在深蓝色的被褥上:“我刚同你方叔在一起的时候,我常怕自己吃多了,活儿干少了,会被他嫌弃,总会下意识的想去讨好他,可你方叔告诉我,人不该是这样,没有谁必须去讨好谁······”

  方子晨敲门的动作顿住,把手收了回来。

  这时候进去,怕是有点不妥。

  赵哥儿不知道同小风说了什么,直到方子晨把乖仔哄睡了,他才回来。

  方子晨百无聊赖,一下戳戳乖仔的脸,一下去捏他鼻子,一下抓着一缕头发伸到乖仔的小鼻子去撩痒痒,乖仔睡得不安稳,下意识伸手揉了揉鼻子,雷打不动,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方子晨捏捏他软乎乎的屁股,感叹:“真是头猪啊!”

  赵哥儿关了门,没有上床,只坐在一边,难以言喻的看着他。

  “怎么了?你不睡啊?”

  赵哥儿缓了口气:“前天你帮小风洗澡的时候,你······”他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辞:“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方子晨道:“没有啊!”

  赵哥儿:“你仔细想想。”

  方子晨认真思考了会,还是道:“就是没有啊!他是怎么了吗?”

  赵哥儿看着他没有说话,面色在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暖色。

  方子晨有些滑稽的与他对视几秒:“其实要说哪里不一样,还真有一点。”

  赵哥儿追问:“哪里?”

  方子晨往门口看:“你过来一些。”等人凑近了,他悄悄话一样,掩着嘴在赵哥儿耳边说:“我发现他的鸡鸡特别小,他应该是患有小鸡症~”话都没说完,就被赵哥儿打了一下。

  “你别瞎说。”

  “我没有瞎说,真的,有的人他天生鸡鸡就发育不良,我店里工作的王小虎你认识不?”见赵哥儿点头,方子晨继续道:“他之前娶了个媳妇,后来他媳妇给他戴绿帽了,我听其他伙计说,是因为他鸡鸡小,他媳妇嫌他,才出墙的。”

  赵哥儿:“······”

  方子晨摇头叹息:“小风这情况,不妙啊!我本来想忍痛割爱把牛鞭让给他吃,可这小子不识货啊,竟然都不想吃。”

  “他用不着吃。”赵哥儿语破天惊,给方子晨投下了一个重雷炸/弹。

  “小风他是个哥儿,你给他擦了那么多次身,都没发现的吗?”

  方子晨眨眨眼,好像没反应过来:“你说他是个啥?”

  “他是个小哥儿。”赵哥儿说。

  方子晨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傻了,我虽然才来大半年,但我都知道,孟寡妇前几年带着个儿子从小榕村改嫁给了我们村的刘狗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赵哥儿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方子晨止了笑:“他真是个小哥儿啊?”

  “嗯!”赵哥儿道:“我看过了,千真万确。”

  “······”方子晨翻身扯了被子盖到头上,只觉得没人见人了。

  小风若真是个哥儿,那他前头那一系列行为,就只能用‘变态’两字来概括了,虽是不知情,可如今知道了,不知小风是什么感受,反正他是又羞愧又觉得不好意思。

  那时觉得小风是个小汉子,弹他鸡鸡,拍他屁股,他是毫无心理压力的,在现代,他二哥还常和同学在洗手间比大小,让他做见证人呢!这种事,他真觉得没什么,可换了另一种身份,他脸真是臊得慌。

  他成咸猪手了!

  他有罪了。

  如果小风是个哥儿,他给他擦身的时候,小风那个羞愤欲滴到反应就说得过去了。

  哥儿同汉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小鸡鸡较之汉子,会娇小玲珑一些,五官也较为柔和。

  赵哥儿都怕他憋坏了,扯了下被子,方子晨从里面伸出个脑袋,问赵哥儿,那现在该怎么办啊?他要不要去跟小风道个歉,跪地求饶忏悔一下啥的。

  赵哥儿轻笑了一下:“算了,过去就过去了,当时你也是不知情,现在去道歉,他反而会更不好意思,这事你就当忘了吧!”

  方子晨撇了下嘴。

  小风手臂上确实是有一点红,不过那点红并不明显,而且那儿之前被打过,淤青严重,方子晨给人擦身时,是瞧见了,但淤青严重时,皮下组织也会含血,加上小风是个小汉子这一观念先入为主,他压根就没往别处想。

  若是想到了,他还能那样对小风吗?

  那定然是不能的。

  他可是一个戴过红领巾,上过思想品德教育课的人。

  这事忘了也好,方子晨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他为什么住我们家,没有回去啊?”

  这事儿赵哥儿没事先同他说,这会便说了小风在刘家的情况。

  “我想让他在我们家里住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