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酒量不太行。”019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角, 弱弱举手。
他最先在第一个世界里尝过秋秋杯子中的果酿，古代酿酒技术不甚发达，却足够将光团喝得小脸通黄。
修长干净的指尖将桌上抱着细长瓷瓶的醉醺醺光团戳地翻了个滚儿, 晏秋临忍不住轻笑一声。身旁的萧元白立刻注意到自家王妃少见的笑容，他眯起海蓝色的瞳孔凑近，在试图拉回王妃注意力未果后，不开心地扒拉桌子上尚留着清晨雨露的火凤花。
晏秋临摇头笑笑, 借着宽大的袖袍将019收回腕镯中，嘴上半点不饶：“小王爷越活越倒退，怎么还与花置上气了？”
萧元白闻言来了劲头，他将自己手动蹂.躏出的火红花汁抹在大敞的蜜色胸前，最后欺身而上叼住那双日日都欺负不够的浅色薄唇：“不管, 明日一早再去给你摘新的。”
在系统空间中睡成一小团的019砸了咂嘴，一只透明的手无声伸入空间中。他先温柔地将光团身上醉到乱糟糟的绒毛理顺, 又为它盖上了一层暖暖和和的数据小被子。
老板娘显然对019的回答不满, 她啧了一声，再次冲门外招手道：“翠翠, cindy, 进来把他送到局子里。”
话音刚落, 只见两名装扮迥异的美女走进包厢, 怀中抱着一个纸箱的翠翠盘起头发一丝不苟, 穿着规规矩矩的领班职业装，名字刻在胸前戴着的金色名牌上，cindy则戴着巨大的鸡尾酒耳环, 肩上极细的吊带摇摇欲坠, 手臂上竟然还有好看的薄肌肉。
“一楼驻唱的Lily去追她的音乐梦了，你能不能顶上？”她吐出口中粉红色泡泡糖：“听你说话的音色还不错, 反正喝高了没人在乎你唱什么。。”
“我可以，”019连忙接过台阶，他的嗓音在没多少人听歌的素场里完全够用，至于什么荤场，老板娘也没有这么刑的念头。
“只要不去局子，让我做打杂和打手也可以。我是一块砖，哪里缺就往哪搬。”少年莫名阳光，圆钝钝的唇角笑起来更加显嫩。
“行了，我这里是正经场所，违.法.乱.纪的事情一样都不沾。”老板娘将手伸到019面前平摊开，小系统不明所以，他试探着将手搭在老板娘的掌心，却被啪地一声打了下来。
“身份证，”老板娘在少年找遍身上钱财的时候就盯上了这张薄薄的卡片，涂着勃艮第红的指尖快准狠地抽走：“我这儿可不收黑工。”
她拿着身份证贴在少年脸侧，在确认019成年后，眼睛来回比对真人与证件照片：“名字怎么文艺地跟小说男主似的，和你的脸一点也不搭。”
老板娘的动作快到019还没来得及看清身份证上的姓名，多说多错，少年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他努力转头瞟向身份证，又被老板娘捏了捏鼓起的脸蛋。
“现在开始你就叫小九了，”她从翠翠的职业装中抽出一张名牌，拿起茶几上的笔龙飞凤舞地写下019的“真名”：“工号019。”
“这套衣服也不许穿了。”老板娘嫌弃地戳戳少年身上毫无版型可言的宽松T恤，等候多时的翠翠将纸箱放在透明茶几上，里面竟是一整套旗袍衣装！
少年的身量还没明显抽条，盈盈一握的腰间恰好贴合最优雅的曲线，即便只穿了平底鞋，旗袍开叉处裸露的洁白长腿依旧令人艳羡。
比平底鞋还要平的就是019的胸前，老板娘的红指甲一戳，019直直打了个激灵。cindy拿来茶几上的抽纸团了两个纸团子从少年还未系好盘口的领口塞进去，胸前又怪又突兀的异物感撑得少年实在难受，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围在门口看热闹的姐姐们一哄而上压住019的胳膊，纯洁的小系统哪里见过此等香.艳场面，只能小脸通红，僵成一团动也不敢动。
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行了，上班儿该干嘛干嘛去。”
这场闹剧最终由老板娘喊停，手机上浏览硅胶制一体胸衣的界面还明晃晃地亮着，照亮了翠翠眼中的偷笑。
她走上前将莺莺燕燕们一并哄走，而后伸手将沙发上生无可恋的019拉到包间外的中空走廊。音乐与喧闹人声骤然放大，等不及019站稳，“砰”地一声巨响自头顶炸起，少年抬头去看，眼中倒映出漫天金花洋洋洒洒。
“小九，欢迎来到‘夜色’。”
无数闪着金银两色的亮片降落，舞池中的人们跟着气氛组伸着手臂欢呼，有卡座点了价单上最贵的酒，一队兔女郎举着发光灯牌巡场，将这瓶足够小康之家年终收入的酒高高举起以供“瞻仰”。
只有四个字，
——纸醉金迷。
初涉人世的小系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在夜色里安顿下来，店里除少年外的“职工”们都是女生，为了方便上班又省钱，她们一般居住在五站地铁外的廉价小区。老板娘大手一挥将最便宜的底楼包了圆改成集体宿舍，避免陪酒女在深夜踩着高跟鞋走楼道时被投诉扰民。
而老板娘则与翠翠和cindy一起住在夜色的三楼。
作为店内唯一的男生，019自然不可能去住集体宿舍，于是三楼尽头的杂物间被临时清理出来成为了他的小房间。他用牙齿轻轻叼住水性笔的尾端，腾出手将记事小本本平铺在还印着酒水单残骸发玻璃桌面上。
“019日记，”少年笔下的字迹歪歪斜斜地可爱：“8月25日，晴，依旧是没收到宿主资料的一天。”
“老板娘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是个好人，店里的姐姐们也对我很好。”
他皱起精致小巧的鼻尖，提笔补充道：“如果少一点摸摸掐掐就更好了。”
“翠翠姐做饭好吃，cindy姐做饭难吃，”019的日记天马行空，想到哪里就写哪里：“明天轮到翠翠姐做饭，所以要多吃一点。”
“吃吃吃，整天吃这么多谁养得起。”老板娘嫌弃地戳了戳019的脸蛋，手下的筷子飞速夹向桌上最后一张饼，而早就盯住的cindy不甘下风，手上哗哗啦啦锒铛作响的指环根本影响不了她的发挥，瞬间稳准狠地牵制住老板娘的筷子。
好可怕。
拥有着小动物直觉的019抱着碗挪到温柔的翠翠姐身边，在这场每隔一日都会发生一次的食物争夺战飙升至白热化之时，对美味食物拥有着绝对主权的翠翠仅靠一只手便结束了这场争斗。
她将最后一张湿湿润润的小饼平铺在干净的手心，又夹了一大筷子肉丝将它塞得满满当当，悻悻收筷的cindy见缝插针，使出调酒的手艺硬挤了两条解腻的辣酱进去。
“我们小九可听不得这些话，“翠翠把这圆鼓鼓到快爆炸的馅儿饼放到少年捧着的碗里：“长身体的年纪，多吃才是福。”
019感动地连连点头，老板娘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玻璃吧台上哼着生闷气，下一秒却被cindy调出的脏马天尼勾过去。
她将酒杯中小小的腌制橄榄放到019碗里，又在看见好奇小孩露出吃不惯味道的皱巴巴表情后被逗笑。
这家夜店的相处模式很怪，019用牙齿一点点地将橄榄碾碎，比起上司，老板娘更介于母亲与年长的大姐之间。
少年在夜色里的定位也十分模糊，由于性别的原因，他有一半的时间都呆在舞池边的小舞台上。开场时唱几首慵懒有情调的小资歌曲烘烘夜色的逼格和气氛，接下来便由雇来不要钱的DJ接手热场的舞曲。
另一半的时间就去帮后厨端沉甸甸的果盘小食，人手不够的时候还跟着翠翠上去二楼包厢里凑个人头。
不过至今没有男人想和比自己还高了一头的女生喝酒，019有点可惜。窗外正午的阳光高照，另外三只夜猫子应该还在呼呼大睡，他甩了甩水笔上凝固的墨汁，郑重地写下今日结束语：
“第二十三次睡眠，失败。“
少年合上本子叹了口气，他平躺回床上放松身体，开始第二十四次的尝试睡眠。
第一晚睡不着还能归咎于初入人世的过于兴奋，第二晚依旧睡不着觉的019满意地认为系统不需要睡眠，于是少年在第三晚心安理得地熬夜，简直把黎恨风只需维持生命最低需求活着的妙招学了个十成十。
但人家有虞影帝抱着哄吃饭，019如脱缰的野马般直接将睡觉这件事抛在脑后，还没等他嘚瑟多久，在第四天的晚场上就出了问题——端酒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把脸扎进铁质冰桶里。
路过的翠翠姐连忙将少年扶到旁边空闲的卡座休息，自我感觉睡了个昏天黑地的019醒来发现才过了不到半小时，为了留着命找到宿主，少年每日支出上又多了一笔安眠药的费用。
他抬手摸到枕头下小小的锡纸板，二十四颗制的药片已经空了一大半，019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将手缩回被子里。
少年在吃安眠药之前仔细阅读了铺开能当毯子盖在身上的说明书，关于不良反应的小字密密麻麻看得小系统晕头转向，不知为何，人类药物竟然对高位面系统的副作用尤其大。
身上挥散不去的疼痛令019有一种零件老化的恐慌，要知道系统空间全是由主系统衍生的虚拟数据与能量组成，从来没有“零件”这一说，仅有叛出空间的系统需要依靠真实的载体生存。
如果不是会死，他甚至想撬开皮肉给阴痛的骨头缝里涂些黑色机油润润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