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老天爷看不下去,给了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意识濒临涣散后,顾连召猛然睁眼,从床上坐起,有如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重生了,回到了九年前。

  回到了宋元三年的开春。

  这时,他刚刚在流火国君面前受到重用。

  为了有机会见到宋渊,他费了一些心力说服流火国君,挑起了两国的战争,再是请求出面求和。

  这次来了京城,便不准备走了。

  他掌握着很多流火国的重要机密,他想,只要宋渊愿意,他可以教他如何把流火和南疆收为大宋领土。

  只要宋渊别再离开他,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

  勤政殿内,突兀的安静了一瞬。

  宋若开口道:“皇兄,你这样说使官大人恐是不妥。”

  最开始时,宋渊还会收敛一点,毕竟说的话多少不合礼节。

  可奈何凌召这人太毛病了,一次又一次地刺激,宋渊早就把礼节抛到了脑后。

  他同他说不要晚上来他的寝宫,凌召答应了,晚上是不来了,结果白天跑过来在香炉里添流火特有的安神香。

  要不是心疼酒窖里面的酒,外加那安神香确实无害且闻着舒服,他早就派人把密道给堵了。

  宋渊又警告了顾连召一番后,他倒是不去寝宫了,转而进到他的书房,日日在案桌上留下一句酸诗。

  他瞧上一眼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直打寒颤。

  “没什么不妥,”顾连召说着将盛好的饭放到了宋渊面前,“君上开心便好。”

  “有你在孤如何会开心。”宋渊原是随口一说,说完后也攸地一顿。

  顾连召脸上仍是挂着笑,只是眼里含上了一点被刺了一下的痛意,他弯下腰,凑到宋渊耳边,“君上,所有能让你开心的事,臣都会为你去做,唯独让臣离开你不行。”

  宋渊被耳边的气息炸得颤了一下,回过神来时,耳朵已经红了半截。

  他故作深沉,冷着脸将顾连召推远了些。

  李言兮在旁看得清楚,她心思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原本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必须想办法斩断皇上的烟缘。

  她略略思索一番,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

  烟缘这东西就是奇怪。

  重来了一世,两人还是会心属?方。

  于是她打算直接同皇上说明一切。

  告诉他,他和顾连召之间隔着京城的十万亡灵。

  告诉他,宋若是如何被乱箭射死,他又是如何从北墙坠下,同大宋死在了一起。

  告诉他,身边那温润如玉,轩轩若朝霞举之人是如何狼子野心,潜伏在他身侧七年,一朝灭了大宋。

  虽说可能很难使其信服,再者未免太过残忍,要将其将伤疤再撕开一次。

  可再如何,也好过将错就错,就此再糊涂一生。

  最重要的是顾连召的存在威胁到了大宋的安危。

  她盼着的有团圆意味的除夕夜因着顾连召的出现而化为乌有。

  没有人能面?亡国之敌而面不改色。

  红泥小火炉在旁燃着,原想着待他们吃完饭菜就会绕在火炉旁谈天说地。

  也不知是不是李言兮没将情绪掩好,流露出来了敌意,一直望着宋渊的顾连召蓦然抽空看了她一眼。

  李言兮压下情绪,抬眸同他视线?上,收了往日的温和,也带上了些许冷意。

  顾连召是使臣,即使皇上信服了她,也不会拿一国之使怎么样。

  除非有意挑起两国大战,可皇上一心为民,自是知道战争于百姓的害处,不会如此。

  但是只要说了,就能防备着顾连召。

  外面的雪大了些,宫女们端着食盘将饭菜摆上玉桌。

  殿门推开时,有风雪灌了进来。

  李言兮清醒了一瞬,攸忽想清楚了什么,拉着春桃的手,弯唇笑道:“我身边有个丫头,仰慕圣上许久了。”

  她说着状似无意地扫了顾连召一眼,观察着他的神色,在瞧见?方眼里的敌意时,确认了心里的想法。

  感知到顾连召有如毒蛇一般的目光落在了春桃身上,李言兮又温温和和笑道:“只可惜那丫头染了风寒,没能入宫见到圣上。”

  为何流火国会与大宋开战,为何顾连召会提前出现在宫里,为何顾连召仍旧被皇上称作凌召,一切都只有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她与叶净可以重生,那其他人未尝不可。

  顾连召既然?春桃有敌意便是?皇上有情。

  像他那种冷漠的怪物要想在短短两月内?一个人产生情感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一定也是重生者。

  李言兮垂眸吃了一口米饭,思索着顾连召此番出使大宋意图为何。

  正这时,宋若抬手夹起鱼片放到了她碗中,一面同皇上道:“有生人在旁,这年夜饭吃的多少不自在,皇兄还是请使官大人先去休息吧。”

  其实只要宋渊想,顾连召是留不下在殿中的。

  他听了这话一顿,看了宋若两秒后,挥手让门口的侍卫请了顾连召离开。

  临走前,顾连召回首看他,轻声道:“我在偏殿等着陛下,同陛下一起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