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只顿了一下,神色隐在煌煌烛火中,看不明晰,接着低声道:“你家小姐她睡下了?”

  春桃点了点头。

  秦知出师西疆,镇压属国叛乱,还不知何时能够回京。

  若真是母蛊在其身上,只有等他回京才能解掉李言兮身上的情蛊。

  宋若略微思索一番,若是向西出发,访遍西边所有的城池,就能到达西洲城,西洲为边城,离得属国很近。

  至于蛊虫是何人下的,母蛊为何在秦知那,她全要调查清楚的。

  攸忽想到秦知之母是南疆人,若是会巫蛊之术,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只是秦知之母为何将蛊下到李言兮身上,到底目的何在,怕是要悉心做一番调查。

  李言兮睡得浅,这个时候赶巧已经醒了,听到外面的动静,坐起出声道:“宋若。”

  被叫着的人,推开门进去,抬手取下了脸上戴着的银质面具。

  大抵是在密司局忙了一天,她神色带着淡淡地疲惫,眼里却含着笑瞧向李言兮:“二小姐今日怎地睡得那么早?”

  矮桌上的烛火将两个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长,李言兮伸了伸手指,将自己手指的影子没于宋若的影子中。

  她朝宋若笑了笑:“今日看话本子,看倦怠了。”

  两人不过短短交流了几句,宋若又重新戴上面具,转身离去。

  最近京中某些势力蠢蠢欲动,密司局又揪出了几个南疆埋伏的眼线,她必须将其完全处理好,才能空出明日后日好好过个年。

  她走时,李言兮便守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直至其身影完全消失在街末,这才转身。

  宋若每次离开,只要是去密司局,便不会回头。

  腊月三十,除夕那日,李言兮带着春桃跟在宋若身后,从南门一路进到了勤政殿中。

  皇上早就派人做了一桌的饭菜,正浑不吝地靠在檀木椅上,等着她们俩来。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男子,模样俊朗,温润如玉。

  待李言兮走近,看清楚他的相貌时,整个人像被扔进了深水井里,差点断了呼吸。

  即使是几年后,人的面貌也不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那男子就在皇上身旁站着,看起来温和无害,轮廓还带着点少年气。

  已经被淡忘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

  亡国那日的雪被鲜血染得鲜红,百姓的啼哭声凄厉至极,血腥味浓得让人想吐。

  十几寻城墙下,帝王的尸体旁,细作神情冷血,下令屠城。

  细作的面目与眼前男子逐渐重合。

  而宋若也是一愣,七月末的那个晚上,她做了一个虚妄的梦。

  梦中她在北墙下瞧见了皇兄的尸体,而尸体旁边站着的,便是眼前这个人。

  这个虚妄的梦极有可能便是她前辈子的记忆。

  顾连召朝着二人微一拱手,一副君子做派。

  皇上瞧见她们两个傻愣着,掀唇笑了:“愣著作甚,坐下吃年夜饭了。”

  说着一指李言兮身后站着的春桃,“丫头,你也坐下,不必拘谨。”

  待众人落座后,皇上扫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顾连召:“我们吃我们的年夜饭,至于旁人,不必理会。”

  李言兮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上辈子皇上对凌夫人珍视无比,自是不可能这样冷落他,虽然不知为何顾连召此时会出现在这里,但至少这一世皇上还没有爱上他。

  她抬眼,瞧见顾连召不说话,低垂着眼睑,掩去眼里天生的淡漠,动手为皇上盛饭。

  皇上伸手拦住他,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颇为咬牙切齿道:“凌召,你是不是有病?”

  凌召。

  上一世皇上为他取的假名这一世仍是未变。

  李言兮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宋若出声道:“皇兄,这是哪位?”

  皇上松开了顾连召的手,挑了一下眉道:“前阵子流火国派使臣来求和,他便是使臣。”

  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使臣的脑子定是被驴踢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