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给他看看，他怎么了？”
刘信赵无忧面面相觑，就觉顾兰亭脉象平稳不像突发急症。虽然现在滑脉日渐明显，但也不足以把人折腾到晕过去。于是只好问右贤王殿下，您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他了。然后各自又在心里转着这位顾公子啥事没有，八成就是暂时气懵了。俩人都不觉得是大事，然赫连明日不放心，用武力逼着他们要好好诊治一番。
赵无忧：“……”
刘信：“……”
俩大夫心说不带您这样的，好好的难道还盼着人家有什么毛病不成？
好在顾公子从来都是有事自己担，轻易不牵连无辜的性子，这边赫连明日逼得紧了，他这边选择一个非常讨巧的时机悠悠醒转，抱着头虚弱道：“让我睡一会吧。”
刘信赵无忧齐齐看向右贤王殿下，眼神分明是：看到了，人家明明只是想睡一觉而已。
“好！好！”赫连明日一脸堆笑，这脸变得连制造人皮面具小能手赵无忧都自叹不如。
不过闹也闹过了，赫连明日将大夫打发走，才说道：“是不是乏的厉害？常听人说但凡人有身孕，总是吵着累。这一路车马劳顿，也真是难为你了。”
“也不怪你。你能来救我，我已经感激不尽。”
赫连明日知道他的记忆只停留在被明令阁带走那一刻，后面发生的事包括自己带他跑出上百里都没有在心里留下任何痕迹，但他不在乎。只是在这个人记忆缺失的情况下，他选择相信了自己，为此他特别感激上苍的厚待。
他知道，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哪怕他也觉得这个时候提亲，是有那么一点趁人之危的嫌疑。
甚至一度怀疑如果这么做了，会不会辜负顾兰亭对自己的信任。
然而高炀的孩子不等人，这个时候突然来报到，也算冥冥中万事自有天定。
于是他更不愿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还没等他开口，顾兰亭缓了缓，先问道：“我们走了几天啦？京城有消息了吗？”
右贤王殿下眼神一暗，到底你心里还是有他啊！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聪明的人不会去纠结吃醋的问题，遂正色道：“早间有消息传回，齐皇回銮了，听说是病了。”
顾兰亭错愕：“病了？”
这怎么可能？那个家伙在他身上简直壮如一头牛，怎么说病就病了。赫连明日翻翻眼睛，回了他一个就知道你不信的眼神。
“据回报，房如月被拘在寝宫永远不得赦出。房氏一族受她牵连，虽没有夺爵，不过再想往日荣光不那么容易了。这对兄妹脑子都不大好使，你别这么看我，不是我干的。他们被人利用，且幕后之人手段高明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连我都想不到会是谁？”
眼见顾兰亭不想听无关人等的话题，赫连明日暍口水忙改口。
“我那好表哥从首阳山回去就一病不起了，据说悲伤过度。”
顾兰亭微微蹙眉。
“不过你也无需担心，以我的了解，他难过几天也就过去了。我留下的血衣听说被他送进皇陵，等着将来和你并椁合葬呢！”
顾公子：“......”
顾兰亭一时五味陈杂。
马车仍在小路上行进，但马车内再无声息。
短暂的沉默后，顾兰亭忽然笑了笑，赫连明日有点担心，却听他说：“如此甚好。有的东西只有进了坟墓，才会断了活人的念想。想来也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愿他好自为之吧。”
原本还一直为他担心，不知他听到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如今他这么一说，赫连明日所有的担忧顾虑都放下了。跟着右贤王殿下忍不住旧事重提：“兰亭，我知道该多给你些时日，不过那件事还是早点定下来的好。你意下如何啊，毕竟这孩子会一天天的大啊！”
孩子！
原来还有孩子！
如果不是赫连明日两次提起，顾兰亭还真没有刻意去想这件事。
高炀最盼望的孩子终于还是来了，可这无疑又将我推向新的深渊。
他低头看自己的腹部，那里至今仍然平坦，如果没有人告诉他那里正在孕育一个小孩子，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说不定只当做一个笑话听一听。但是现在，告诉他这件事的是赫连明日，这个人冒险前来营救自己，断不会拿这种事诓骗自己。
我该怎么办？
为了他，为了他出世能有一个体面的身份，答应赫连明日？
可是我......
想到床笫之间的身体触碰，被攻城掠地似地占有，任人宰割的屈辱，他就忍不住干呕。那是用一个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暗黑长夜换来的，难道以后仍要继续吗？
“不！”
当他痛苦抱头，赫连明日眼神一暗，一股失望情绪从眼底快速闪过，但他马上又恢复如常。强压下心里的不平，小声安慰道：“你别难过，这事不急。眼下你的身体最重要，其他的就放一放好不好？”
顾兰亭抬头，赫连明日发现他脸上布满泪水，顿时慌了：“哎呀我都说了，那个不急。我也没别的意思，完全是顾及那个孩子。他还那么小，我这不是......唉怪我，都怪我！你别哭，等你安顿好了再商量也不迟。”
等他渐渐平复下来，赫连明日给了喂了几口汤，许是逐渐强烈的孕期反应，他已经很难好好吃上两口东西。赫连明日不敢太勉强他，只要他自己觉得能吃的时候马上给他吃，一旦他摇头说不行了，马上就把食物拿走，避免食物的气味让他反胃。
“你先睡一会，我去外面盯着。”
“明日。”
赫连明日回头，眼底闪出一抹亮色，笑道：“怎么了？”
“刘信和赵无忧一直跟着呢对吧？”
赫连明日顿时像漏了气的皮球，原来不是找我啊！尽管很失望，但他还是维持脸上的笑容，点头道：“都在呢。是不舒服吗，我去叫他们。”
“不。”
顾兰亭眯起眼睛，仿佛有些难过，又仿佛掺杂着些别的什么情绪。
“我只是有事想问他们，辛苦你了。”
赫连明日当然不辛苦，他出了马车就能叫人。
俩大夫骑马跟过来，右贤王小声瞩咐：“他好像不太对劲，你们快去看看。”
俩大夫一脸凝重。
“顾公子。”
“二位坐吧，我只是有一事想问二位。”
赵无忧刘信面面相觑，但刘信反应更快，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妙的可能，为了占据主动，他忽然道：“顾公子，我有一事一直想问你，不知当问不当问。”
顾兰亭不疑他，点头道：“请说。”
“属下也为公子医治数月，发现一件事。”
赵无忧赫连明日把目光齐刷刷投向他，就见上郡名医鼓足勇气道：“我发现公子被人下了虾须针锁死筋脉导致功力尽失，可是齐皇高炀所为？”
话音刚落，赫连明日倒吸一口冷气。赵无忧同样一脸震惊，抓起顾兰亭一只手腕，以两指从虎口处轻轻往上捋，一脸狐疑之色。
“不太容易探出来。”
刘信给赵无忧解释：“我是专门修习针经脉络的，自然比你要更熟悉。虾须针初下到身体时，寻常大夫都能探出来，随着年头日久，那针刺入血肉趋深，便轻易探不出了。”
“兰亭，这是高炀做的吗？”
顾兰亭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曾经可挽六均重弓、可降西域烈马的手，突然再无缚鸡之力，为什么呢？其实答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只是这么多年不愿去回忆那些炼狱一般的往事。只是不曾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发现这个秘密。
也许，这就是冥冥天定。
顾兰亭的手不易察觉地抖着，赫连明日发现他眼底终于焕发出不同往日的神采。
“你能查出来，是不是有办法解开它？”
赫连明日却执着了刚刚的问题：“是高炀做的吗？”
于是接下来就形成了一副非常有趣的画面，顾公子追着刘信要答案，大夏的右贤王殿下不停撵着顾公子问，谁也不让，都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刘信抓抓头发，其实等结果的还有赵无忧，不过以太医的武力值还不用太担心。但是对面这位就不同了，果然赫连明日一脚踹过来。
“你等等！”
“你也等等。”
顾兰亭仍很虚弱，但他发声没人敢不听。
“不是高炀，是先皇。”
赫连明日爽了，到底他心里还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于是右贤王殿下很大度地冲刘信招手：“你还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回话！”
刘信：“……”
上郡名医内心狂啸，殿下你岂能这般重色轻友？
名医摔！
结果赫连明日又催上了：“快说啊，别让公子久等！”
“能取出来！”
刘信大言不惭道：“我乃上郡名医......哎呦！”
上郡名医先挨了赵无忧一巴掌，怒道：“你干嘛？”
太医冷冷道：“同为杏林学子，为何不早早告知我？”
赫连明日喜上眉梢：“兰亭，我一定叫他恢复你的功夫。”
三个男人一台戏，他们这一闹，顾兰亭脑袋一阵懵懵的，忽然就发现自己找他们不是为的这件事。于是忙伸手喊停，果然轿厢瞬间安安静静，六只眼睛同时看过来。
“我找你们来，是想问怎么能堕下这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感觉顾公子面对了一个二哈军团，压力山大啊！团宠的日子突然就来了，好不欢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