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恒。”虚墨白路过厅堂之时，瞥见仍旧呆坐在桌前的宋知恒，随口问了句：“你要不要随本尊一同去？”
“去何处？”宋知恒不假思索赶忙回道。
虚墨白挑眉笑道：“挽心出去许久一直未归，想来十有八九是遇上事情了，本尊放心不下，想前去看看，你若不愿，便在此等候，待本尊将他们寻回。”
宋知恒闻言，顿时纠结起来，一来他觉得陆引心出走与自己大有关系，他不前去寻找似乎说不过去。可二来，他还没想好后续要如何面对陆挽心。
毕竟虚墨白与周梓晨二人说得不假，他确实对陆挽心动了情，想来陆引心也是因此才对自己如此不满的。
横竖是自己拖累了陆挽心，他实在没有颜面再去打扰对方了。
怎么如今修道的妖都是这般优柔寡断的，当真令人费解。
虚墨白心中吐槽，周梓晨心领神会，立刻开口道：“宋兄，我师尊问你话呢，你赶紧给他老人家一个准信啊。”
老人家？虚墨白在心中重复了遍这一极为陌生的称呼，随即他不自觉地伸手想摸摸自己的脸，可就在手指快要碰到脸时，生生忍住了。
虚墨白：也是，算来我也有九千余岁了，对于梓晨与宋知恒来说，确实算是老人家了。
啧，这有何好值得在意的。
虚墨白此番在心中的嘀咕使得周梓晨略微有些惊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若是如今改正，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听得见师尊的心声？
他咬咬牙，继续开口道：“宋兄，还是快些决定吧。”
“晚生，晚生随你们一道去。”宋知恒终于还是同意了，却又补充道：“你们皆不善医术，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有我在也多个便利。”
虚墨白：为何总提本尊不善医术一事？
不过他也仅是在心里想想，到底嘴上没说什么，只略微颔首，随后带着二人出了门。
外头拢共有四座山，其中两座山被知乐的人看着，若是他们上了这两座山，知乐定会派人来通知自己，如今无事发生，他们应当没上这两座山。
至于余下的两座——虚墨白站在山前，抬手卜卦，尚未得出结果之际，却见宋知恒的脸上忽而露出几分慌乱之色。
周梓晨抢先虚墨白一步开口问道：“宋兄为何如此紧张，是觉察到什么了吗？”
“他们应当在这座山上。”宋知恒抬手，指尖朝向最冬的那座山，“池云真人，晚生感知到了挽心的气息，定是在那座山上。”
“你能感知到挽心的气息？”宋知恒的修为并不高，根本不可能在相隔如此距离时感知到对方的气息的，虚墨白不禁有些疑惑。
妖能感知到人并不稀奇，但要这般敏锐，定是那人身上被其留下了什么……
宋知恒自知露馅了，忙心虚地垂下眸子，半晌才坦白道：“晚生之前在双安城内，因担心自己离开之际，陆兄会遇上什么危险，便在他身上留下了些灵力，只是没想到如今竟能派上用场。”
“那你在他身上留下灵力，是不是连他如今在做什么都能感知到？”周梓晨好奇之余又觉察到了异样，“可若真是这样，即便你感知到他遭遇了危险，也无法及时赶回过帮他吧？”
“梓晨。”虚墨白微微拧起眉头，周梓晨便心领神会地噤了声，只是眼中依旧是满满的好奇，使得宋知恒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时倒也不知，周兄这般涉世未深，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虚墨白瞥了一眼面色发白的宋知恒，宽慰他道：“以挽心的实力，就算遇上棘手之事他也能处理的。”
最坏不过是拿一半寿元相抵罢了。虚墨白剩下半句并未说出，只在心里默默想了想。
偏偏周梓晨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心声，脱口而出道：“一半寿元？”
话音刚落，两道视线便齐刷刷落在了周梓晨的身上，他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露馅了，迅速捂住自己的嘴。
可说过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又怎能瞒过虚墨白。
只见虚墨白冷下俊脸，眸光坚毅地伸手想去拽起周梓晨的手腕，却被对方硬生生躲过了。
“藏了什么？”
虚墨白的语气难得严肃，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压迫感如巨石般压上周梓晨的身体，他吞了口口水，犹豫着摇摇头：“没有藏什么啊。”
“那便有事瞒着为师。”虚墨白的脸色愈加冷了，“若是不老实交代，为师自有知道的法子，届时你可别怪为师无情。”
此话入耳，周梓晨心中咯噔一声，吓得脸色大变，差点将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了。
好在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师尊真实的心声。
这小兔崽子不禁吓，可看着他这幅害怕的模样又实在有趣。
以后还是得多吓吓他练胆量。
嗯？怎还不老实交代？莫非是还不够害怕？
周梓晨：原来师尊是在吓唬我？我就知道，师尊怎么可能真对自己用什么大刑。
不等虚墨白开口，完全放下心来的周梓晨又心生一计道：“我，我之前听宋兄说过这事，不过当时没放在心上而已。”
宋知恒闻言一愣，才想到自己先前似乎是说过类似的事情，连忙解释道：“是，晚生确实与周兄提起过。”
“那你方才惊讶什么？”虚墨白虽有些怀疑，可终究还是相信了周梓晨的话，倒让周梓晨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愧疚。
我简直就是在利用自家师尊啊……但如今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三人便这样各怀心思地上山了，临近山顶，山顶便传来了陆挽心的声音。
“够了，无论师叔入魔与否，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皆是无愧于天地六界的，不怕旁人置喙。你们不过是想以此为借口欺辱我师弟罢了。”
竟是因本尊吵起来了？虚墨白顿时又来了兴致，不由加快了脚程，只往前进了几步，便看到影影绰绰一帮穿着道袍的修士将陆挽心与陆引心二人围在中间。
陆引心发丝散乱，道服破损，显然是负了伤，靠在陆挽心身上才可勉强站立。
而陆挽心如今身上也沾了不少鲜血，只是看不出究竟是他受了伤，还是他伤了人。
见此情形，宋知恒一个冲动便要上前，好在虚墨白及时施法隐去了他们的身形。
“池云真人。”宋知恒近乎喊着开口：“那些人在难为陆兄，还是因为——”
宋知恒突然哑了声音。
虚墨白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是出于我的原因，那些人才难为陆挽心的。其实不然，陆挽心在某种程度上，比他们活得通透得多。
只因他清楚人情世故，也明白，这些年流云城名声在外，是诸多修士身心向往之处。除了醉鹤山上的那些门派，其余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因弟子流失，早就将他们视作了眼中钉。
游云子心软，将池云真人堕魔之事压了下来，可总归控制不住流言蜚语，如今他们仗着势头，无论真假，只为出口恶气。
若是让宋知恒就这么上去，事情只怕还会更麻烦。
“你们流云城自诩名门正派，实则门下弟子竟然袒护魔道中人，着实丢人，可笑至极！”
“住嘴。”陆挽心的语气中带些杀意：“若你们再贬损我师叔，莫怪我对你们手下不留情。”
“呵，即便你如今是元婴，也抵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吧？来，大家一起上，将这仙界之耻拿下！”
话音未落，那群人就蜂拥而上。
宋知恒已是忍无可忍了，他猛地往前想要撞开虚墨白所设的小屏障。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妖也一样。
虚墨白给了周梓晨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
准确来讲，并非心领神会，而是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师尊的心声——拦住宋知恒。
周梓晨不敢怠慢，几根漆黑的锁链瞬间缠绕住了宋知恒的身体，任凭对方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周兄你做什么？”宋知恒不解地看向周梓晨。
“抱歉抱歉，这是我师尊的意思。”周梓晨嘴上说着抱歉，手上的锁链却丝毫未动。天大地大，师尊最大，谁来也不好使。
等周梓晨回头求夸奖时，身旁已不见虚墨白的身影了，而片刻前还嚣张跋扈冲向陆挽心与陆引心的一行人，此时已尽数躺倒在地，脸上满是痛苦。
虚墨白正身立在他们中央，神色冷淡，身上的衣袍未沾染到半点血污。
“你们方才说了什么？本尊不曾听清，可否再说一遍？”虚墨白居高临下地晲着众人，带着笑意说道。
陆挽心讶然：“师叔，您怎么来了？”
“妖，妖人——”地上之人还准备嘴硬，却被脸颊处急速划过的剑锋吓得失了声。
“妖道？你是哪个门派的，怎么连妖跟魔都分不清啊？”
那人被吓得面色苍白，没等虚墨白说完话便晕死过去了。
虚墨白满意地收回剑，环视着四周道：“本尊确实已堕入魔道，你们若是执意要与本尊为敌，本尊无话可说。可你们若是以此为借口意图作恶，便莫怪本尊心狠手辣了。”
已经昏过去的人随着虚墨白的动作悬停在半空，虚墨白只勾了勾手指，便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