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被宿敌推下断崖以后>第84章 章八十四:他们的曙光/“一大早便要谋杀亲夫么?”(一更)

  吞咽声和水声缠绕交织,化作护城河里最清冽的一汪春水,潺潺流向深处。

  此起彼伏的喘息混杂在旖旎的空气里,随着颤抖的身形而急缓。

  终于,宋庭誉的双目短暂失神,唇齿之间溢出了一道呻唤,而后泄力一样地向前倒去。

  邢遮尽及时伸手,将人牢牢接住。

  “怎么样……”唇边的白|浊被清水擦去,他稍稍喘气,声音沙哑:“放松些了吗?”

  手腕上的束缚在刚才一场欢愉间被扯下。

  宋庭誉靠在他的身前没有说话,只张着唇,虚晃晃地看向前面的床沿,半晌后,意识才回归本体。

  他攥紧拳头,一把捶向了身边人的胸膛。

  “唔……”邢遮尽一声闷哼,好像忽而受到了什么疼痛,腰身骤然弯起,捂着胸口大幅喘息。

  宋庭誉憋在心中的愠气瞬间扫荡而空,眼神聚焦,一下子从他身上脱离开来,低着头去查看他的脸色。

  “怎么了?我刚才分明把控了力道……哪里疼?!”

  邢遮尽的头很用力地低垂着,他的手没有扳动,只得歪着脖子凑过去,将自己的眼睛从下方去望过去瞧。

  这动作实在太有违和感,邢遮尽没有忍住,“嗤”地一声仰头大笑起来。

  宋庭誉一愣,看着面前捧腹的人,恍惚间有种不真实感,转而怒气上涌,知晓自己被骗了。

  “邢遮尽!”

  他咬牙皱眉,大喊一声,随后握拳,结结实实地给人来了一拳,而后将被子扔到了他的脸上,兀自转身只余了个背影。

  这一次,邢遮尽是真的咯出一声闷哼,嘴角的笑却还是欠揍地没有压下去。

  “好了,阿誉,我就是起了逗你的心思……”

  “别生气了……”

  “阿誉……?”

  他接连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唇角的笑才慢慢淡了下去,屋中的烛火扫了一道,正好将宋庭誉微颤的肩膀映衬出来。

  “阿誉?!”邢遮尽当即脸色大变,搭上了他的肩膀,把人硬生生转了过来,才发觉对方面容上不知何时已褪下绯色,隐隐透着些苍白。

  他吓出了一身薄汗,差点以为对方寒毒又起、身体不适了,宋庭誉却沉闷吐息。

  “我刚才以为你情蛊发了。”

  邢遮尽的喉咙骤然哑住。

  宋庭誉的凤眸冷漠,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拉开了他的手,松下身子,躺到了床上。

  空气中一时寂静非常,方才升腾起的缱绻气氛好像以此刻为中心,一寸寸地被冷意替代。

  终于,邢遮尽动了下指尖,眼皮低垂下来,浓重的灯影下,他的视线被完美地掩盖,却还是能够猜出,他在看宋庭誉躺着的背影。

  肩膀处传来一阵温度,宋庭誉的眼皮颤动了下,并不做声。

  邢遮尽便将手更加地向前,从肩膀窜到他压在床榻上的腰身,一把出力,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宋庭誉又动了动眼皮。

  “对不起……”

  这唇间吐露出的热气驱使宋庭誉慢慢握紧了拳,心口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那大抵是委屈的。

  宋庭誉只觉得烦躁难当。

  “其实自从那一夜过后,我身上的情蛊……已经许久没有发了。”

  邢遮尽沉哑着嗓音继续道,感受到怀中人的身体一僵。

  “你也觉得奇怪吧?”他继续说,“不止这一点……还有你身上的寒毒。”

  “阿誉,你的身体,就没有什么感觉么?”

  宋庭誉恍然蹙眉,将头转了过去,途中蹭到邢遮尽的脸后,又微微迟凝,重新背回。

  ……他的寒毒?

  黑夜如同一团浓墨,宋庭誉在这浓墨之下闭眸回忆。

  对了……

  他记得那日浮妄楼中,他的寒毒是和药性共发的,只是醒后一系列的事情,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异常——

  平日里发完就要他半条命的毒药,在这一次,竟然格外的温和。

  某一时刻里,屋里的二人一同沉默,一个令人疯狂的猜测袭占了他们的内心:

  邢遮尽的情蛊和宋庭誉的寒毒,某种程度上,是不是有着相相生克的属性?

  ……而引发这一切的契机,就是……

  这一想法让宋庭誉心跳加速,生起一股无法忽略的雀跃。

  偌大的黑幕笼罩,好像在这一刻里,深陷泥潭的人抓住了求生的援手。

  “我……”

  “别生气了……阿誉。”

  黑暗里,他心脏狂跳,想要沙哑出声,却被邢遮尽轻轻捂住嘴巴。

  对方温柔低沉的嗓音落到耳畔:绵长、深切。

  或许他们的曙光,即将降临。

  ……

  宋庭誉是被一阵噪声吵醒的。

  彼时晨日的太阳躲在阴霾当中,还没有要逃出生天的打算,期期艾艾地悬挂在无人问津之所,如同一只阴沟中的虫鼠。

  太阳已经许久没有笼罩到边疆的大地。

  宋庭誉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入目便是一片健硕的肌肤,鼻前尽是乌木沉香的气味。

  昨夜邢遮尽的话让他失眠了许久,后来对方将自己抱住,才模糊地睡了过去。

  他先是脑子懵了一下,旋即猛地清醒,待反应过来,已经出了掌。

  “咳……”

  邢遮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初醒沙哑的鼻音,以及几分慵懒。

  “一大早,便要谋杀亲夫么?”

  宋庭誉脑中嗡的一声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当即面红耳赤,摆了摆手想要否认,又被这“亲夫”二字弄得头脑发糊。

  “你这又是从哪里学的?”

  昨夜的种种还在眼前,他依稀记得邢遮尽戏弄他的事,如今醒后,仍旧有几分恼羞成怒。

  几日的时间太短,他到底还没有完全分融八年来的心结,初醒便见和自己如此亲昵的邢遮尽,身体赶在理智之前便做出了决定。

  “这有何好学的?不都是无师自通……”邢遮尽抵了抵额,随后跟着人撑起身,若有似无地去揉僵了的左臂——

  宋庭誉将他当了一夜的人形枕头,几次梦醒,他都没有舍得动弹,如今左臂已经淡了些知觉。

  “那我怎么没自通过这种话?说到底,还是相由心生……”宋庭誉脸皮发烫,拿来衣物去穿,顿了顿,又状似不经意道:“像你昨日说的那句‘心肝’……”

  他声音小了些:“也不知和多少人说过了……”

  邢遮尽揉胳膊的手一顿,转而反应过来他这句话里浓重的醋味,没有忍住,一声闷笑从鼻腔中溢出来。

  “你笑什么啊?”忸怩之言被堂而皇之地嘲弄出声,宋庭誉顿时炸了,抬头蹙眉,“别笑了!”

  他喊了几次,对方却依旧捧腹,终是忍无可忍,抬手便要朝人挥过去,腕上却生起一份力,将他整个人带动。

  宋庭誉腰间不稳便一下子摔倒了邢遮尽的怀中。

  “我肉体凡胎,心肝儿就一个,除了你,还有谁?”男人沉哑认真的吐息落在耳畔,伸出指尖,不轻不重地蹭了下宋庭誉的额头:“你这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宋庭誉被这直白的情话弄得轰一下就被点燃,面色赤红,只感这一刻里,心上飘飘然,一种躯体而生的喜悦自内里涌动,窜到了四肢百骸。

  某一瞬间里,他觉得自己蹉跎的二十余年里,好像从来没有此刻这般幸福过。

  这让他的指尖竟然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下意识抓住了邢遮尽的衣袖,生怕人跑掉一样。

  好不真实。

  他一时间地恍惚,微微仰起头。

  以下而上的角度里,只能看见邢遮尽高挺如刀削的鼻梁,鸦羽长睫根根分明,下方的桃花眼如同深海缱绻的浪花,藏着迷离温和的爱意。

  情难自禁里,宋庭誉的心跳快速地跳起来,慢慢向着那张薄唇靠近。

  邢遮尽看见他的情动,眼神里微微拂过惊讶,转而演变为了难以抑制的雀跃,眼睫颤动间,带着身上的冷香,也慢慢向下垂首。

  “宋哥哥!……宋哥哥,您在里面吗?”

  一道声音却忽而从门外传来,半阖上眼睛的两人同时一惊,旖旎的情欲瞬间荡然无存。

  宋庭誉回归意识,仓皇推了邢遮尽一下,转而穿衣起身。

  邢遮尽还保留着垂头接吻的动作,眼皮轻轻撩了一下,他的眼底闪过未被餍足的失落,又动了动指尖,看见慌措穿衣人耳根处浓郁的绯色,片刻后,才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又害羞……

  门外,幼童叫唤声还没有停,似乎尚未过变声期,有点奶气的意思。

  “来了……”宋庭誉终于穿好衣服,把门打开,一个奶乎乎的小团子便飞扑到了他的怀里。

  这小团子说是团子,却有些瘦,好在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时如同月牙。

  “哥哥!”

  平安发出一声雀跃的呼喊,热情洋溢地往宋庭誉的怀里拱,宋庭誉先是稍稍怔愣,很快适应过来,没有忍住,也慢慢露出了笑意。

  平安今年六岁,是四年前,他从战场上捞出来的孩子,他的父亲早些年死在了沙场,母亲看见他抱着孩子出来时两眼婆娑,差些便要跪下与他道谢。

  从此以后,每每空下时间,平安和他的娘亲便会来这城主府看望宋庭誉。

  宋庭誉这般解释着,忽而门口一些动静,一名温婉的女子便出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