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偏执阴郁疯徒妄折他腰>第十七章 离人泪【一】

  “你求我,我就让他滚出去,怎么样?”

  “他已经走到了门前,南斗长老可要想清楚了……”

  段轻舟屈服,心底的耻辱和悲哀将他撕裂,声音随着动作支离破碎,只觉得全身无处不痛,悲愤欲绝,“我求你!求你……”

  “玉坤山的南斗长老一向傲气,今日怎么这样轻易的便屈服了?还是师徒情深呢!”

  重鸾轻笑着,手中聚起一团黑色雾气,然后握碎在掌心,漫不经心中带着一丝狠辣。

  就在方书年伸手想要推门时,突然一股强劲的力将他弹开,震了出去,顿时呼吸困难,眼前一黑。

  他按着发痛的头,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在结界外。

  方书年知道从他踏入魔域的那一刹那起他便被人盯上了,有人故意引他去万窟城,怕是与师尊有关。

  他索性将计就计,可没想到那一震。

  他虽无修为,但也身着玄门修士衣袍,能够进入结界已经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更何况一路上竟然没有人发觉。

  那一震将他扔出结界,可却没有什么疼痛,对方明显不屑于要自己性命,对一个擅闯者容忍到这地步,别说魔族,就是普通修士也做不到。

  蹊跷可疑的厉害。

  不出所料,应该与师尊有关。

  他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天已破晓十分,他得赶紧回山上了。

  十二月初八,夜。

  方书年没有入寝,在门前不远处小竹林里练剑,天已经快亮了,才见段轻舟披着黑色披风步子虚浮的踉跄着回到寝殿。

  男人脸色苍白,神色憔悴,没有看见自己就匆匆进屋了。

  寝殿灯没有亮,他不敢冒然进入,又不好敲门。

  就在此时,他从窗子看见男人东倒西歪的影子,听到东西掉落一地的声音,顾不上什么推门便进去了。

  耳畔响起“咚”的一声,伴随着他推门声。

  段轻舟倒在地上昏过去了,桌案上的书卷笔砚全被扫到了地上,地面一片狼藉。

  “师尊!”

  他紧张的跑上前去,用手试了试段轻舟呼吸正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摸摸额头很烫,像是发烧了。

  他听到男人迷迷糊糊的话,不确定的问,“师尊?”

  “我一定杀了…杀…了你……”

  杀?

  方书年没有听明白,他心道一句“师尊得罪了”,便将段轻舟抱起来,轻轻的放到榻上。

  段轻舟看着身姿颀长,抱起来却比他想象中要轻很多。

  “我…要让你挫骨扬灰、剥皮抽筋,死无葬身之地,不能超生…总有一天……”

  段轻舟突如其来猛地抓着他,方书年心里一惊,背后冒出冷汗来,僵硬回头却见他只是说梦话。

  还以为是自己那点龌龊心思被发现了。

  提起来的心脏猛然落地。

  方书年将师尊拽着他袖口的手轻轻拿下来,却意外瞥见他脖颈处的异样痕迹。轻轻拉开师尊的领口,露出大片大片红紫的痕迹。

  这样的痕迹怎么才能弄出来,根本不言而喻。这是吻痕,是施重虐才能留下的,不是女子留下的抓挠痕迹。

  只有男人……才能做到。

  方书年被面前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心里震撼犹如天塌,脸上血色“唰”一下子褪去,他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两步,撞上了桌角,差点被散落一地的书卷绊倒。

  怎么可能?……师尊他!

  魔域,九重殿,师尊……

  他心中的线已经愈来愈明显,几乎要浮出水面。

  怪不得,怪不得上次雨夜里他听师尊声音带着欲……

  段轻舟,堂堂下神界修真名门玉坤山的长老,竟然与魔界魔尊私通……

  这是什么天大的玩笑?

  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

  不会……怎么会呢?师尊分明喜欢女子……

  方书年身子晃了晃,他替段轻舟整理好扯开的衣襟,手指僵硬的已经不会伸直了。跌跌撞撞的寻找药丸碾成粉末和着水给段轻舟喂下,然后收拾好散落一地的东西。

  丢魂失魄的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脚步无比慌乱。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紧缩上门栓。

  把自己缩在角落里,脑袋嗡嗡作响,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的厉害,胸口盘旋着的那股暴怒戾气好像要把他五脏六腑都侵占了。

  怎么可能呢?

  师尊怎么会和男人纠缠在一起!怎么会魔尊纠缠在一起!

  不行!

  方书年你冷静下来!

  别胡思乱想!你要好好想想,要冷静,冷静……

  他深呼吸,一次再一次,终于遏制了心里那股喷涌而出的戾气。

  师尊每隔三个月都会消失七日,从初一到初八,在其他日子里也不会经常去魔域。而且临近那一个月的初一时都会表现出晕眩的情况,显得病怏怏的,皱眉的频率也会增加。

  回忆以前可以看出,应该不是师尊自己想去魔域,明显是没有选择,师尊是没法遏制的。

  这些症状,像是他曾经听师兄弟们提及的蛊虫。

  又有固定的发作期、必需要合-欢来解……

  情蛊?!

  不可能!若是蛊毒,强大如师尊,怎么能解不开呢?况且还有药灵长老和风胤掌门,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心中忽的有个可怕的答案……

  师尊去魔族风胤掌门肯定是知道的,他不可能不想办法救,是做不到……

  联想到其他师弟们都传的一句话——“风胤掌门入门第一课结尾竟然说让我们保护南斗长老,一个长老要我们这些后辈保护什么?岂不是离谱!”

  方书年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怔怔的看着不远处被自己拴紧的门,吐息都颤抖了。

  ……

  翌日,段轻舟揉着疼痛的头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这是自己寝室。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从魔域走出来,不愿让雪鹤看见自己这副样子,然后……

  很模糊,记不清了。

  可能是自己走回了寝室,太累了就忘了。

  重鸾不拿他当人看,只盼望着能折磨死他,这样的条件下自己还能走回来,不愧是伏羲大帝法器上古凤凰琴弦的一根……

  自己活着,好像就是为了受折磨的。

  毕竟他抗折腾,不是么?

  段轻舟苦笑着摇摇头。

  他站起身,感觉哪里都疼,这把身子骨快被弄得散架了,他一个男人…重鸾也不嫌恶心。

  宁可恶心也非要折腾他。

  敲门声响起,传来方书年谦恭有礼的声音,他一向这样君子端方,“师尊,用早膳吗?陈大厨熬的粥。”

  “放寝殿的前殿吧,你吃就好,我等会儿再过去。”

  段轻舟沐浴后换了身衣服,不在穿那件白衣,换了一身淡粉色,腰带很细的绑在腰上。

  主要是腰酸腿疼,穿不了干练的劲装。劲装穿起来麻烦,又是宽腰带,不如这种软料衣袍舒服。

  段轻舟出来的时候方书年看的一愣,浅粉色的衣服不好驾驭,在别的男人传来可能会娘或别扭,可师尊穿来就有一种风流多情的桃花韵味。

  只一刹,马上便移开了目光。

  他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位置,不该多看。

  男人弯腰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椅子扶手,重心在一侧,身上哪哪都疼,脸上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用完早膳就去地窖吧。”

  方书年点点头,却将他细微动作收紧眼底,深晦了眸色。

  不久两人就出现在地窖里。

  不同的是,这次段轻舟并没有给方书年蒙上眼睛,方书年问为什么,男人只是握着他的手腕,轻轻的说:“师尊信你。”

  轻轻的一句话砸在方书年的心上,烧出来一个大窟窿,炙热的滚烫的在他心里翻滚。

  指尖的血珠滚落进浮生镜中,眨眼间两人便进入了镜中世界。

  这次,段轻舟没有再用往生石。

  用了往生石,重鸾便能监视他们。

  “浮生镜里都是凡人的记忆,当真能够出现离魂剑的消息吗?即使出现了,不也是已经发生在过去的事,师尊,我们还能找得到吗?”

  方书年看着四周的景象,墙壁残破,像是户普通人家。

  “你就这么点耐心?”

  段轻舟脸上露出一点讥笑,眼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离魂剑比你想象的重要,但凡有一丁点希望也得找。”

  “若非在下神界寻不到下落,我又何必进这浮生镜?”

  “师尊,有人走过来了!”

  说罢,方书年便要拉着段轻舟躲起来。

  却被他拿开了手,“不必了,这次没用往生石,没人能看得见我们。”

  方书年一顿,抿唇:“是我鲁莽了。”

  有人走进来,是一个妇女领着一个又瘦又小的小女孩进了这间屋子,跟她说,“以后,你就住这儿。”

  耳畔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很文静,却也普通的没什么特色,“今天是我来刘家的第一天,我本没有爹娘,是个流浪儿,在我十岁那年刘婶带我来到刘家,并给我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刘鸳。鸳鸯的鸳。”

  “刘婶并不是我的婶娘,而是街坊邻里都这样叫她,她说我这样叫她就可以。”

  “刘婶虽然丈夫早逝,家中贫困,可她十分善良,对待我也非常好,就像亲生母亲一样。她只有有一个儿子相依为命,把我捡回刘家后,我们三个就成了亲人。”

  眼前的景色一变,是秋天的柳树和村边的池塘。

  树下有黄色和红色的小花,小女孩坐在池塘边,安静的绣着手中浅粉色的帕子,虽然底料是再粗糙不过的布,可绣出来的鸟却灵动的像是活的一样。

  突然,一颗石子击中了小女孩的手,力道并不重,但是手帕却掉到了地上。

  小女孩儿捡起地上的手帕,看着上面粘上的灰,眼里露出一点愠怒,显得娇俏可爱,“武成尹,你怎么老是欺负我,难道你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视线出现了一张男孩的脸,那名叫做武成尹的男孩儿坐在树枝上,看着比刘鸳看着要大两岁,因为经常干农活而晒的黝黑的皮肤上五官端正。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笑得开心,“刘鸳,你个大笨蛋,你要是生气就来打我呀!”

  “我才不打你,陪你闹完刘婶铁定会训你,我不想让刘婶训你,不愿让她生气。”

  时间过得很快。

  一眨眼,小女孩儿都已经十四岁了。

  出落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此时的她依然在春风拂面的柳树下面绣着花,看着池塘里的水光,映出远处的炊烟袅袅村庄和头上蓝蓝的天。

  她眼中充满憧憬,“尹哥,你说京城是什么样子的呀?”

  男孩此时也长成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拥有着强健的体魄,由于大部分时间在学堂,肤色也由偏黑变成了小麦色,帅气又开朗。

  扔出一块石子在水上打水漂,带着少年人的阳光,“我觉得,京城应该像书中说的一样繁华!有琳琅满目的美食和衣服、数不尽的珠宝,还有漂亮的女孩子。”

  少女听了,神情有些落寞,“要是我能去京城就好了。”

  “不过我觉得全天下的女子都没有阿鸳漂亮。”

  少年摘了一朵花,别到身边少女的耳朵上,绯红色的花和少女红起来的脸庞相映衬,少年一时看得入了迷。

  竟一时说不上来到底是人娇还是花娇。

  “阿鸳。”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就是想呼唤她的名字。

  少女抬头,微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阳光照进她的眼睛里,仿佛这世间的良辰美景,都在这双眼睛里,万般景致都没有这一幕来的美丽。

  悸动在少年的心里是如此的强烈、热忱。

  少年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他想把面前的人娶回家。

  刘鸳看他呆呆的看着自己,不解的问,“尹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少年耳朵有点红,他轻咳了两声,“没什么,绣你的花吧!”

  少女及笄里的那天,一向节俭的刘婶去城里给她买了几尺布,缝了一身漂亮的浅蓝色裙子。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这种裙子,裙摆的纱随着转圈的身影而蓬起,她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漂亮的像是湖边的精灵。

  少年就这样看着她,也跟着慢慢的笑了。

  不久,少年便向母亲请求,他说,“母亲我想娶阿鸳做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