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全球觉醒>第44章 沉默的终将不再沉默

  “小宴。”

  一头黑色短发的中年女人手里拿着个木制小玩意儿走近,脸上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

  年仅四岁的小何宴放下手里的识字书,一脸懵懂地看着她,唤道:“妈妈!”

  “看看这个,”女人俯下身,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他的怀里,“试试看,能不能解开它?”

  小何宴低下头仔细端详这个陌生的物体。

  只见它由好些个一模一样的小木条组成,整体是个立体的井字牢笼,中心关着一只小黄球。

  “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机关锁,不需要钥匙就可以打开。看到里面的小球了吧,能取出来吗?”

  小何宴将木锁放在手里转来转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突破口,于是随机选了几根木条试着抽了抽,连着试了好几根,但它们都纹丝不动。

  “好像很有意思。”他小声说。

  何圣蓝一直低着头看他摆弄,时不时还会观察一下他的神情。

  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但小何宴毫不气馁,看上去似乎不把每一根都试上一遍绝不罢休。

  “动了!”也不知道试的是第几根,手下突然松动了一点。

  小何宴立即抓住那一根猛摇了一通,居然真的就将它从看上去牢不可破的结构里摇了出来!

  原本固若金汤的木笼少了这么一根后,就仿佛被刺中了阿喀琉斯之踵,松动的木条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接下来还没被拆几根呢,就自个儿散架了,里面的小黄球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

  小何宴追出去捡起小球,拿回来凑到妈妈眼前,开心地叫道:“我取出来了!”

  那一刻,何圣蓝的神情有几分复杂。她将小球接过,抬手抚了抚孩子额角的茸毛,温声问:“好玩儿吗?”

  “好玩儿!还有吗?不够难!”小何宴拍着手,很是兴奋。

  何圣蓝点点头:“那妈妈以后隔几天就带一个新的机关锁回来送给你玩儿好不好?”

  “会越来越难吗?”小何宴不怕挑战,只怕无聊。

  何圣蓝再次点头,小何宴开心地抱住了她,哈哈笑着。

  何圣蓝歪了歪脑袋,忽然轻轻说了一句:“基因真的很神奇呢。”

  因为突然想起了这句曾被忽视了的话,何宴猛地从回忆里醒过了神。

  ——原来妈妈不是从来没有和他提过爸爸,她只是换了一种更加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来让他身上保有更多爸爸的影子。

  她培养他拥有的技能,不只有鲁班锁,还有沙盘战术……一切她所知道的爸爸擅长或是曾经喜爱过的东西。

  何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相框四角处的机关锁。

  它们比他童年时玩过的任何一个机关锁都要小巧精致,整个儿是螺丝钉的形状,不管是看上去还是拧过之后,给人的感觉都是非常牢固,绝不像何宴玩儿的第一个机关锁那样随便摇摇就能散架。

  何宴静心想了想,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熟悉,但是,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思维像一条飘渺的纽带,穿过时光的迷雾,再次回到记忆深处去寻找蛛丝马迹。

  忽然间,脑海里闪现了好几个模糊的画面。

  何宴定了定神,锚住其中一个细细回想,那是……一本相册。烟杉听

  那是何圣蓝年轻时候的相册,她曾说过那里面是她最宝贵的又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但在何宴的记忆中,她却很少翻看它,总是将其束之高阁,甚至还上了锁,仿佛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翻看一般。她说:“看了也不能回到过去,也无法改变现在,不过是徒增感伤。”

  尽管如此,何宴也并非从来没有看过那个相册。那是少有的一次撞见何圣蓝在翻看它,所以他看见了里面的照片。

  “都是我还在上学时的照片,”何圣蓝介绍说,“那时候,大崩坏事件还没有发生,真让人怀念。”

  何宴当时深以为然,他也是过过大崩坏以前的日子的人,大崩坏发生的时候,他已经十岁了。

  有人的照片照的都是些女孩子,何宴一眼就能认出自己的妈妈来。学生时代的她留着一头瀑布般的黑发,五官精致,气质温婉,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妥妥的校园女神。后来进入科研所工作后,何圣蓝便将长发剪短了。

  出乎他意料的,相册里的照片更多的是没有人的。有的是纯粹的风景照,比如何圣蓝读的学校的操场、无人教室、小花园……有的是一些东西的特写,比如篮球场边的球衣、某个人手心里的木制品、桌上一本摊开的古老兵书……

  何宴可以肯定,这个长得跟螺丝钉差不多的机关锁在那本相册里出现过,因为他很快便回想起自己曾就它和妈妈有一段对话。

  他指着螺丝钉锁问何圣蓝:“这是什么?一颗螺丝钉?”

  “不是哦,它也是一种机关锁。”何圣蓝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在发光。

  小何宴扁了扁嘴:“可是它看上去就只是一颗螺丝钉而已啊。”

  “你看,这个螺丝锁上有四个螺母,就这么拔是绝拔不下来的,但是……”

  何圣蓝拣过手边的一张草稿纸,拿起笔画了个草图:“这是螺母的横截面,是个六边形包着一个圆形,而这个圆形才是和螺丝接触的地方。玄妙之处就在于,这个圆形只有一半有螺纹,所以你需要旋转它,转到了对的位置往外拔就会畅通无阻,但需要多拔多转几次才行。两头的螺母是不能动的。”

  小何宴知道何圣蓝读书的时候跳过级,于是夸道:“妈妈真聪明,我也想玩玩儿试试。”

  “我之前便想找一个来考你的,但是……大概是绝版了吧,一直没有找到,现在破解方法都告诉你了——”何圣蓝忽然一顿,笑了笑,“这还真不是妈妈聪明,妈妈不擅长玩儿这个,是有人教妈妈的。”

  “是谁呢?”

  何圣蓝抿唇不语,目光落回照片上,眼角有一点晶莹。

  “妈妈,为什么相册里有那么多没有人的照片呀?”小何宴像《十万个为什么》那样拉着何圣蓝问。

  何圣蓝答:“不是只有拍了人的照片才能留下一段记忆呀。”

  小何宴对风景照尚且可以理解,于是指着那些莫名其妙的物品特写问:“这些代表着什么呢?”

  何圣蓝默不作声地合上相册,一圈一圈地绕着绳子,打好结,放进柜子挂上锁。

  小何宴闻到了一股檀木的香气,不满妈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何宴闭了闭眼,那个问题的确切答案,直到死,何圣蓝都没有亲口告诉过他,但是现在不需要了,他已经知道了。

  那些莫名其妙的物品特写,确实也留下了对她而言十足珍贵的记忆,有关于一个很重要的男人的记忆。

  尽管他在整本相册里都不曾出现过——或许出现了一只手?——但他又仿佛无处不在。

  “这是妈妈的青春呀,”那时何圣蓝被小何宴缠得没办法,淡淡笑着,又带着几分无奈地说,“你还小,要再过些年头,才会懂啦。”

  固定相框的螺丝锁太小了,小到根本没办法用手指头操作。

  何宴没有苦恼多久,便想到了解决办法。他将海东青放了出来,靠精神力指导它用尖利、灵活而又有力的爪子去勾转螺丝锁。

  隼爪转几转,停一下;人手抓着相框往外拔一点;隼爪继续转几转,停一下……

  在这样的完美合作之下,大概花了八十多分钟,四个螺丝锁终于全部解开了。

  只听“哐”的一声轻响,相框彻底松动,往下掉落,被何宴小心地接在手里。

  而那四个螺丝锁却散成了一地乱七八糟的零件。

  看着它们,他又不禁想起了何圣蓝曾经说过的话:“鲁班锁的拆解,简单的可以很简单,难的也可以很难;但不管拆起来简单还是困难,拼接的时候都会更费功夫。”

  所以他这回遇到的这种……拆起来都已经够烦人了,拼回去的时候得多头大啊。

  何宴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相框轻轻放到地上,然后看向取下相框后墙上空出来的位置。

  不出所料,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洞里面可能涂了什么吸光的材料,屋里的灯光半点儿照不亮里头的东西。

  他谨慎地观察并试探了一会儿,感觉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物品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从衣柜里取了个衣架过来。

  何宴借助衣架将洞里的东西扫了出来。

  ——那是几张泛黄的档案纸,以及一张大合照。

  何宴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便心头狂跳,直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再次看了一眼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零件,预估了一下复原它们所需要的时间,确保应该能在天亮前完成,这才放心地垂下眼帘细细地看手里的东西。也许是因为经年已久,保存得又不算细心,上面很多字已经模糊不清。

  ……档案……

  姓名:司马承空

  ……:男

  出生……:……8年10月9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