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合约陷落>第69章 他的泪水

  宋西岭简单浏览过所有的照片后,就走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后脚刚一进门,傅珩之就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和昨天相同的牛皮纸袋,正散发着腾腾的热气。

  宋西岭顿时明白了什么,扫他一眼说:“怎么,饭店现在才开门?”

  “……”傅珩之先是一愣,接着无奈地笑了笑,小声说,“小混蛋。”

  宋西岭装作没听见,进入房间洗了把手,出来时傅珩之已经端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地摆弄着他的无人机。

  宋西岭把牛皮纸袋拆开,饼子和昨天的一模一样,他刚刚在楼上就饿了,封燃又负气不愿意和他吃饭,一直挨到现在,也顾不上形象不形象的了,大口吞咽起来。

  傅珩之转过头来,看着他说:“我借用人家的厨房,主厨以为我是给儿子做饭。”

  “……”

  “我说不是,他说‘那一定是给你的妻子了’。我没说话,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后厨所有人,然后要看我妻子的照片。”

  宋西岭三下五除二把食物咽进肚子里,下达逐客令,“你回去吧,我要休息。”

  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单人间非常小,门口的卫生间仅能容一人,屋内除了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外,没有任何家具,空出的地面也很窄,甚至没有能够两人并排行走的宽度。

  而傅珩之这时候占据了唯一一把椅子,椅子对面又是床,所以宋西岭不得不站在窗户旁边,背对着他。

  身后传来木制椅子跟和地面轻轻摩擦的声音,接着傅珩之的脚步越来越近,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贴在宋西岭的耳畔说:“西岭,你想不想知道后来怎么样?”

  或许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又或许是傅珩之低沉的声音带着某种魔咒,宋西岭居然有短暂的失神。

  但他很快他反应过来,转身绕过傅珩之:“是不是要我请你走你才能走?”

  傅珩之反手拉住他的手腕,低声唤道:“西岭,你……”

  宋西岭一把甩开他的胳膊,然后揪着他的领口把他按在了墙上。

  速度太快,两人的距离瞬间被缩减到咫尺之间,从前掌握主动权的一般都是傅珩之,现在局势反转,傅珩之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宋西岭冷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他妈没完没了?傅珩之,我好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我们他妈的都没有一点关系,你当时怎么对我的,现在这样又是干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个便利贴,你需要的时候就跑来用,不需要就扔开?你侮辱我那么多年,我没有在第一天见面时弄死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你别蹬鼻子上脸!”

  傅珩之说的每一个字,做出的每一件事,都像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他结满了伤痂的心上挠痒痒似的。凭什么几年前,心安理得的人是傅珩之,整夜整夜失眠的人是他,而直到现在,随心所欲的人还是傅珩之,因傅珩之而一惊一乍、屡屡被回忆折磨的人还是他自己?!

  随着情绪的波动,宋西岭的喘息声变得错乱不已,在他锐利的目光中,傅珩之有点怔愣地望着他,接着,毫无预兆的,突然有两行清澈的液体快速地从他的眼角流下。

  宋西岭愕然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傅珩之……哭了?

  那几滴眼泪好像浇灭了他心头燃起的怒火,宋西岭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紧紧捏着的衣领。

  但傅珩之仅仅流了极少的眼泪,平常人那种眼泪像水龙头似的稀里哗啦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他甚至也没有任何其他反应和动作,也没有伸手去擦泪水,只是静静地看着宋西岭。

  宋西岭不敌那样失魂落魄的眼神,转过头去,心里不知什么感受,如有一团乱麻:“你走吧。”

  傅珩之这时候才开口,声音也没有哽咽,平静如常:“我想抱抱你。”

  “别得寸进尺。”

  傅珩之踌躇片刻,终于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地给他带上了门。

  宋西岭蹬掉鞋子,扔下外套,一把把头闷进被子里。

  他从来没有见过傅珩之的眼泪,不得不说,虽然非常少,但带给他的冲击力还是不小的。

  他自己都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哭过,即使得知合约的真相,即使被时偌上门侮辱,即使遭遇车祸,即使这两年来,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打破和重建……他没有哭过,一次也没有为傅珩之哭。

  傅珩之年纪比他大,性格也比他成熟,宋西岭一直觉得,傅珩之这样的人是不会流泪的。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永远想象不出傅珩之这种脆弱的样子。

  可是傅珩之在哭什么?宋西岭皱着眉头思考,傅珩之有什么可委屈的?难道就因为他声音大了点,傅珩之就不高兴了?

  宋西岭想不明白,越想越心烦,越想越觉得不公平,索性将一切抛在脑后,闷头大睡。

  第二天四点,他无精打采地爬起来,收拾好东西,打开门时,居然又看到了傅珩之。

  傅珩之冲他笑:“西岭,早。吃点东西?”

  宋西岭忽略掉他泛着红的眼角,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别别扭扭地回答:“不用,吃过了。”

  他向电梯井走去,傅珩之寸步不离跟在身后,宋西岭又说:“你不用去,我自己去。”

  傅珩之说:“天还黑着,不太安全,我陪你去。”

  “用不着。”宋西岭按下电梯,率先走入,正准备按下关门键,然而傅珩之比他更快一步进入,站在他的后侧。

  宋西岭不想和他在电梯里闹腾,再没说话。

  期间他不大高兴地想,重逢后他们几乎每一次的交锋,都是以傅珩之胜利为结果,他自己总是妥协的那一方,这和以前他对傅珩之百般忍让又有什么区别?

  宋西岭心头一阵烦乱,直到出门后,他才暂时把这些事情忘记,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的昼夜温差极大,他带的衣服在太阳升起后刚刚好,可现在还没日出,寒风在瞬间就沿着衣服的缝隙侵入他的身体,宋西岭忍不住打了个颤。

  封燃的衣服倒是更厚实些,但封燃讨厌早起,被人吵醒还会不高兴,宋西岭懒得去找他,于是裹紧衣服,硬着头皮沿着昨天的路向前走去,傅珩之在身后喊他,他就装没听见。

  傅珩之从身后跑来,说:“西岭,有一班早车十分钟后开,来得及吗?”

  宋西岭迟疑了一下说:“坐车吧。”

  他实在是冷得受不了。

  车厢里除了司机外,只有三五个游客,都是为了赶趟看日出,几乎没怎么睡醒,全窝在座位上打盹儿。

  车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顶灯,宋西岭又冷又困,支撑不住,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他感到浑身上下温暖无比,微微睁开眼,傅珩之的面庞近在咫尺:“西岭,到了。”

  宋西岭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傅珩之的,还系着他的围巾。抬头一看,傅珩之穿着自己的那件衣服,背上背着自己的背包。

  傅珩之说:“现在外面零下十七度,你穿得太少了。”

  宋西岭揉了揉眉心说:“你的围巾给我就行,衣服换回去。”

  说着,他伸手开始解外侧的扣子。傅珩之握住了他的手,说:“不用,我抗冻。”接着他站起身来向宋西岭笑了笑,说:“还有一小时日出,来得及吧?”

  宋西岭沉默地望着他。

  空气安静了片刻,傅珩之再次蹲下来,仰视着宋西岭:“西岭,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现在陪你去拍照,好不好?不要因为其他事情耽误你的工作。”

  宋西岭垂眸看着傅珩之仰起的脸,有一点恍惚。他从前从没见识过这么体贴入微、善解人意的傅珩之。虽然傅珩之一直对他非常细心,但是如果满分为一百,给那时的他打八十分,现在的他就有一百二十分。

  傅珩之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有必要对自己这么好吗?他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宋西岭真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