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获自由的宋西岭出了家门后,第一件事是到公司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特意挑选在公司里没什么人的十点半,做贼一样潜入了大楼。
没想到刚一进门,前台的小姐姐就道:“时先生,傅总现在不在……”
宋西岭一抬头,伸手摘下帽子和耳机,她愣了一下说:“是小宋啊。”
他没太听清她上一句说了什么,依稀是傅总如何长短的,估计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于是点点头道:“嗯,我来收拾东西。”
“好的,不过楼上关灯了,你上去后小心点。”
宋西岭道了谢,三分钟就把东西收好出来。
他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电梯门开后没注意看便进去了,等了一两秒才发现这是一趟上升的电梯。
楼层到达顶层,两个熟悉的声音就这么自然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哎呦喂,累死我啦,浑身上下,又酸又疼……”
“疼得厉害么,需不需要去医院?”
“嘿嘿,这点小事,还不至于。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学跳舞,那才是……”
电梯门“叮”地徐徐打开,宋西岭看着面前两人,一时不知道作出什么反应。
一个是眉飞色舞的许初棣,另一个是面带微笑的凌斯寒。他们脸上带着工作了一整天的疲惫,但眼神里却是那么的悠闲放松。
他们一抬头看到他,都十分吃惊。尤其是许初棣,眼睛一下子睁得又大又圆,刚刚说出的话卡到一半,嘴还保持着诡异的姿势。
宋西岭点一下头,轻声说:“阿寒,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他想起自己之前说要提醒凌斯寒离许初棣远些,却不知为何耽搁了许久。而这段时间,他连他自己都没有时间顾及,遑论其他人的事情。
现在看来,他们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宋西岭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但时间太短,他有些想不明白。
凌斯寒说:“是,我来……问许初棣一些事。”
宋西岭的目光在凌斯寒身上徘徊了一下,就绕到了许初棣身上。
许初棣摸摸鼻子,僵了一会儿说:“那个,那个……”
“进电梯吧,站着干什么。”宋西岭说。
密闭的空间内陷入沉默。
凌斯寒率先开口:“西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西岭想起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是傅珩之以自己的名义和其他人报平安,现在在许初棣的面前,也不好说穿,于是就按信息说:“昨天。”
“接下来准备……有什么准备?”
电梯到达底层,宋西岭不愿回答,紧紧抱着箱子,头也没回地出了电梯:“我先走了。”
“等等!”凌斯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西岭脚步不停,偏头道:“阿寒,傅珩之在外面。”
“我去和他说。”凌斯寒不由分说地奔向门外一辆隐匿在夜色中的车。
他贴在车窗上的身影非常笔直,衬衫系在裤子里,显得脊背瘦削,双腿修长。宋西岭这才发现,凌斯寒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实在是变了不少。
不一会儿,凌斯寒直起腰转身走过来,从宋西岭怀中抢过巨大的纸箱,放入后备箱。
宋西岭慢慢地走到驾驶位的窗户,一言不发。
驾驶位上,傅珩之向他笑:“早点回来。”
昏暗的灯光下,他穿着黑色衬衫,衬得脸色有些苍白,一双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露出一截漂亮的怀表。车内温暖的薄荷气味四溢在外面,熏得宋西岭发晕。
收拾好东西的凌斯寒拍了拍手,不等他回答,就拉着他离开了。
他们再次去了那个熟悉的清吧。
宋西岭被软禁在家的日子里几乎不跟任何人说一句话,现在好像有些丧失了语言能力,面对多年好友,他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仍然是凌斯寒先开口:“西岭,你现在还带着……窃听器?”
“不了。”
凌斯寒闻言,舒出一口气。
出乎意料的,他突然身体前倾,一把扯开宋西岭的领口道:“这是什么?”
宋西岭来不及躲避,结痂的伤口就这么被暴露在灯光下。他撇过头去,感到脸颊火辣辣的。他后悔今天没穿高领衣服出门。
“不小心烫伤。”
“我刚刚就看到了,这是……用烟头烫的吧?宋西岭,傅珩之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真的是昨天才回来的吗?”
宋西岭说:“不,在我和你打电话后的一个星期后,傅珩之就找到了我,最近我们联系的消息,都是他发给你的。”
凌斯寒眼神震惊:“那他,那你……”
“我没事,我一直在家。”
“真是疯了。”凌斯寒低骂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觉得尽快吧,趁傅珩之最近心情不错。”
“嗯。”宋西岭垂下头。
凌斯寒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西岭,你怎么了?”
“我没事。”宋西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家里待着的这些日子里,他的感知能力都下降了,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什么快乐、伤心,对他来说像隔了层薄膜一样,没办法实实在在地触碰到。
行尸走肉完美地形容了他的状态。
凌斯寒担忧地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不是。”宋西岭说,“我可能只是累了。阿寒,你和许初棣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他人挺好的。”
“我直说了。”宋西岭开门见山地说,“许初棣是gay,而且或许是纯1,以及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经常419。所以,你多少小心点。”
“你……是怎么知道的?”凌斯寒有些吃惊。
宋西岭不想说当年许初棣疑似看上了自己,模棱两可地道:“圈内都知道。”
“这样。”凌斯寒若有所思地望着杯子,“他倒是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总之……你还是注意一下。”宋西岭本来想说“你离他远点”,但凌斯寒是个重感情的人,一旦和谁相处得好,就从心底认定是“自己人”,一时半刻是无法远离的。
没过多久,傅珩之的电话就来了好几个,一会儿要他按时吃药,一会儿提醒他今天该给弟弟打电话,名为善意提醒,实为催他回家,宋西岭不堪其扰,直到第五个电话提醒他不要喝酒时,他不得不与凌斯寒草草告别,提前回去。
打车回去后,一开门就看见傅珩之正在摆弄他从办公室收拾出来的大箱子。
见他走进来,傅珩之神色如常,站了起来:“西岭,这些你要自己收拾,还是我来?”
“你弄吧。”宋西岭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疲倦地扯下围巾,踢掉鞋子,在沙发上躺下来。
今天在外面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大不如前。前段时间他离家出走,和封燃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虽然心情很压抑,但和现在的情况也完全不同。
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一种名叫“开心”的能力。
好像干什么都没意思,提不起兴趣,打不起精神。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晚上,傅珩之又要碰他,这次他的动作谨慎了许多,宋西岭没有抗拒,缓慢地,顺从着他把衣服褪去,手臂垂落下去,闭着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傅珩之嘴唇碰了碰他的脸,轻声说:“我不勉强你。”
“来吧。”宋西岭说。他想测试一下自己对这件事还有没有兴趣。
得到准允,傅珩之俯身,亲吻从额头一直落到锁骨,在他被烟头烫伤的地方打转。
前段时间伤口有些发炎,持续涂药后已经好了许多,如今只剩一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凸起,令人触目惊心。
片刻傅珩之抬起头来:“疼么?”
这问题着实有些滑稽,宋西岭不禁扯了一下嘴角:“废话,你试试。”
话虽这么说,可这比起他肩膀后背上的烫伤,真是小巫见大巫,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听了这话,傅珩之把头埋在他的颈处,一动不动。宋西岭才懒得思索他是愧疚还是委屈了,催促道:“快点,等什么。”
傅珩之这才重新动作,从上到下,力道轻柔,用尽技巧,这样那样,卖力地讨好着他。这可是几年来都不常见的事情,至少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候,这种场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宋西岭的呼吸逐渐地急促起来,同时敏锐地意识到,傅珩之做这件事一点都不熟练,想来通常都是别人让他舒服,没有反过来的时候。
但是即便如此,宋西岭今天也不想做这个。
这件事无法大大调动他的情绪,至少过了这么长时间,除了生理有些反应,他的心情还是一潭死水。
他拽着傅珩之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傅珩之咳了一声,挑眉看他,有些不知所措,哑声说:“不舒服?”
倒也不至于不舒服,但宋西岭还是垂眸瞧着他,言不由衷说:“是,你技术太烂。”
他说得直白,傅珩之神情尴尬:“第一次,难免……我再试试?”
说着他又低下了头。
宋西岭不知道他今天发什么神经,也没心情去猜,他再一次躲开傅珩之的动作,坐起身来,掐着他的后颈,在他惊讶的眼神里,淡定地开口,语气轻描淡写:
“别试了,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