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个屁,我那天还看到他在匿名论坛搜‘性取向能不能纠正’,一看就是对我有点兴趣。”许初棣嘟囔着。
“这个与我无关,总之你搞不定凌斯寒,以及就算搞定了又出了什么问题,都别来找我们麻烦。”
许初棣很不爽地皱皱鼻子,埋怨:“你怎么就不盼我点好。”
“哦还有,”傅珩之继续约法三章,“不许仗着这层关系和宋西岭说乱七八糟的事情。”
许初棣彻底炸毛:“什么?!是你应该让他不要和凌斯寒乱说才对吧?我能跟他说什么啊!”
“也不可以挑拨我们……”
“等会儿,”许初棣突然打断了他,刚刚还七窍生烟的表情变成了若有所思,他眯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盯着傅珩之左看右看,忽然一拍手,道,“我想起来了。”
“?”
“刚刚跟你来公司那个人,”许初棣伸出指头点着傅珩之的肩膀,一脸小人得志的笑容,“是你初恋吧。”
“……”
“叫什么来着?时偌是吧?”许初棣一脸的恍然大悟,“我就说看着好眼熟,果然没猜错啊,他跟宋西岭还真挺像。”
陡然间,攻守之势异也。
傅珩之哑口无言,默默地端起了茶杯。
“你还敢说我,你还好意思说我?”许初棣轻蔑地瞥着他,嘴角泛着耻笑,身后仿佛有一条并不存在的尾巴,已然翘上了天,“傅总,等你后院着火的时候,哭都没地方哭!新欢跟旧爱都不要你,我也是不会收留你的!”
“…………”
宋西岭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草草吃了点面条,给宋天雪打电话时,收到了然烬的游戏邀请。
他想了想,回复道:“稍等我一下。”
然烬答应了。
本想着和宋天雪聊几句就没事了,结果这边刚挂,傅珩之的电话就来了。
宋西岭接了起来,他也想问问傅珩之今天情况怎么样。
“傅珩之,你今天……忙完了?”
“刚忙完。你吃饭了吗?”
“吃了点你做的菜丸子。”
“好,荤素搭配,少量多餐,按时吃。”
“嗯……”
两个人默契地陷入沉默,宋西岭回忆着最近的事情,忽然想起了小叔的电话,“傅珩之,我年后得回一趟家。”
“回家?”
“是,我妈回来了,我趁年假回去一趟。”
虽然他没跟傅珩之说过自己家庭的详细情况,但他也知道宋西岭已经和妈妈很多年都没见面了,应该也不会拒绝。
傅珩之果然同意了:“可以,什么时候、几天?”
“大概……二月底吧,也回不了很久,最多一个月。”宋西岭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事——傅珩之不是答应在年底和他解约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明年的事情?
“好,到时候我送你。”
“你……那时候没事?”
“没事。”
“噢。那,之前说的……”宋西岭忽然闭了嘴,他感觉傅珩之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可是,他从不跟他说自己工作和生活的困难,宋西岭也无从问起。而现在,好像又不是个提解约的好时候,只得干巴巴地说:“算了,那我就先……”
“你真的想和我解约吗,西岭?”傅珩之仿佛得知了他内心的想法,忽然这么问道。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片棉花糖似的落在宋西岭的心上。
静悄悄的夜晚,他仿佛听见了傅珩之的呼吸声。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说:“傅珩之,你为什么要和我签订合约?”
傅珩之却说:“我先问的。”
言外之意,我先问的,所以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宋西岭感到脸颊又有点发烫。傅珩之一用那种轻柔到好像撒娇的语气在他耳边吹风,他就完全受不了。
明明是比他大了八岁的人,为什么还这么……
“嗯,”宋西岭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我……我不知道。”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什么不知道。”傅珩之催促道,“快说。”
他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实在不明白傅珩之今天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逼问他。
很多年前,他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那时他给自己的答案是,如果傅珩之能像自己这么爱他一样,爱着他,那么他一定会和傅珩之解除契约。可是傅珩之并不爱他,所以他只好拿一纸合约把他拴在身边。
他不知道能留住傅珩之多久,于是一直等待他爱上自己,或是厌倦了自己的那天。
可他现在有一点累。即使他还爱着这个人,爱了这么多年。这条路似乎太长了,长得无边无际,让他有点害怕,有点想要退缩。
可是,可是……宋西岭有些烦躁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忽然右耳一痛,手指滑落下来,正好摸到一颗硬邦邦的耳钉。
是傅珩之送他的。
是很贵很贵,很漂亮很漂亮的东西,他还是贪心,还是……舍不得。
“我不想和你解约。”
“这周末就解约吧。”
——两句话,从两个人的嘴里同时说了出来。
真荒唐。熟悉的嗓音从耳畔直抵胸腔,宋西岭愣了一瞬,心脏沉入谷底,手慢慢移开耳垂,捂着眼睛,无声地笑了。
话筒中,傅珩之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无比讶异地说:“西岭,你……为什么?”
宋西岭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地,不答反问:“第二个问题,是我问的,该你回答了。”
——为什么要和我签订合约……傅珩之,这么多年,你该说实话了吧。
“西岭,给我一段时间,我……”傅珩之罕见地卡壳,只说了一半的话。
多给一段时间又能怎样呢,他已经把自己的五年都毫无保留地给予出去了,结果还是两手空空。
宋西岭也不催,静静地等着。
“听你的,我们先不解约,好吗?”须臾,他说,声音恳切真挚。可他还是没有把上一句话说完,也没有回答宋西岭的问题。
“好。”宋西岭干涩地回应。
这时,电脑上响起了社交软件的通话铃声,是然烬等得着急,来催他了。
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忙说:“傅珩之,有人找我,我们明天再说吧。”
电话另一头,傅珩之应了一声,宋西岭忙挂断了电话。
他想起谁告诉过他一句话,叫逃避可耻但有用。
登上游戏后,才发现然烬已经连着发了二十多条消息,宋西岭戴上耳机,连麦进入房间,然烬说:“哎呦,终于来了。”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
“女朋友查岗呢吧?”然烬说,“上次我就听出来了。”
宋西岭想起上次也是因为傅珩之,他才不得不直接切断电源,然烬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差不多吧。”
“来来来,开一局,我重新装了AK117,试试手感。”
几把游戏玩得心不在焉,宋西岭满脑子都是傅珩之的话。然烬的枪调得很顺手,今天兴致颇高,压根注意不到宋西岭的屡屡发挥失常。在开到不知第几局时,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耳机壳。
敲击声压过了游戏里所有的音效,宋西岭一把扯下耳机。
——简直如同做梦一般,傅珩之就站在他面前,风尘仆仆,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傅珩之的头发、睫毛,以及黑色的风衣上都沾满了银色的雪片,正快速地融化着,在灯下闪着莹莹的光。他的脸颊和耳朵都被冻得有些红,从外面带回来的冷气,在温暖的室内消失不见。
宋西岭的大脑一瞬间就宕机了。
桌上的耳机里,传来然烬大喊大叫的声音:“西哥,西哥!你卡了吗,怎么不动啊?”
他看着身旁的人,轻声说:“等我一下。”
拿起耳麦来,他低声道:“查岗了。”然后关掉了游戏界面。
“查岗?”傅珩之走出房间把风衣挂起,回眸道,“我吗?”
宋西岭坐在沙发上,从抽屉里找出傅珩之最喜欢的一盒茶叶:“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傅珩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巧克力。
这个人真有意思,上一刻还要解约,下一刻就突然换了张脸,跑来献殷勤。宋西岭接过了冻得冰凉的巧克力,默默地想。
水开了,他坐下来,挽起袖子,娴熟地把适量茶叶取出,茶叶在沸水里舒展开来,不一会儿,香气四溢。
傅珩之一直看着他的动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我好像没告诉过你吧。”
宋西岭把茶壶盖好,拿出两个茶杯来,听见傅珩之这话,连眼皮都懒得抬。他跟在他后面的第一年内,就把他所有的喜好口味生活习惯摸了个清,泡个茶算什么?
“这有什么,”看着傅珩之好像还挺认真地等待他的回答,宋西岭就实话实说,顺便卖个乖,“我们同居第二个月,这些小事我就都知道了。”
傅珩之看着自己面前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好像陷入了沉思。
宋西岭把杯子拿在手里,沉默片刻,说出了自己打游戏时打好的腹稿:“离我们的五年合约还有十四个月,也就是一年零两个月到期,如果你希望提前解约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你得按照合约内容……”
“西岭,”傅珩之打断了他,“我说好了听你的,暂时不考虑解约的事情。”他伸出手,抚摸宋西岭柔软乌黑的头发,“只是我有些好奇,你前几天还想和我解约,怎么突然就不想了。不过,如果你不想说这个理由,那也无所谓,我有另一件事想问问你。”
“……你先别掐我耳朵。”
屋里暖气开得足,傅珩之的手已经不像刚进门时候那么冰凉,但当它们从衣摆下方探进他的腰时,他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傅珩之的声音慢悠悠地响在耳畔:“你跟我解约了,准备干什么去?”
“不知道。”宋西岭下巴靠在他的颈间,低声哼道。
“什么也不知道。”傅珩之叹息道,“我猜你肯定不会待在娱兴了,接下来呢,大概也不想待在京城了,打算回家么……啧,别动。”
宋西岭把手从下面抽出来,扣住傅珩之的后脑勺,阖上眼睛,轻轻地吻了上去。
“……”傅珩之空出一只手来,揪住他一撮头发,离开了他柔软的唇。
“干什么你。”宋西岭睁开眼睛,声音很轻,还有几分不满。还要上前,又被他揪了回去,虽然不怎么疼,但还是皱眉喘了一声。
“问你话呢。”傅珩之看着他有点迷茫的眼神,另一只手上用了点力气。
“问就是……不知道……啊!”猝不及防的力道施展在脆弱的地方,宋西岭疼得弓起身子,冷汗在背后浸湿了衣衫,手指不由自主地在傅珩之的后颈弄出几抹红痕。
傅珩之捏着他的脸,不满地说:“这么大的人了,对自己一点打算都没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把自己未来十年要做什么都安排好了。”
“那……你也帮我……安排安排。”宋西岭继续哼哼。
“给你安排了有什么好处,就给我泡个茶?”
宋西岭被他来来回回勾起一身火,可傅珩之动作一直悠哉游哉不说,嘴上还说着乱七八糟的闲事,弄得他不上不下,难受得厉害。
他有点幽怨地抬起头来,看到那双深邃如湖水般的眼睛澄澈清明,丝毫没有显露出一点欲-望。他心里一阵不忿,索性伸手捂住了傅珩之的眼睛,然后一边舔-弄他的唇,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干什么都行,你说了算。”
傅珩之这回没拉开他,他的喉头一阵发痒,反手摁住眼前胡言乱语的人,缠着他的舌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