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再会法赫萨[公路]>第38章 我来追你

=

原本微微耸起想要推开傅凌清的肩膀突然不动了,宋屿安怔住,和傅凌清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起陷入了沉默。

意义模糊的表达和暧昧的距离,傅凌清的话里燃着火,灌进他的耳朵开始烧,从耳道里面一路烧到了耳根。

他终于想起做了一半的动作:“你先放开我。”

傅凌清置若罔闻,反而将他箍得更紧。宋屿安的行动受限,连扭头看着傅凌清都做不到。

那人像是害怕看他的脸一般,只能依靠手上的蛮力维持着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头顶上的那个声音问他:“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不要说‘试试’,具体一点,试试什么?”

宋屿安反倒松了口气——

终于还是年纪大一点更沉得住气,这层窗户纸最后注定能且只能被傅凌清的一句话捅破。

他依旧选择了将那晚在酒店的问题再问一遍,和之前唯一的不同是,不久前的那个问题藏着他的担心与不安,像一团被揉捏过的纸团,向内蜷缩出褶皱,将他真正想知道的答案困在褶皱下的凌乱里。

而现在,他俨然正把乱成一团的纸慢慢打开来,铺平、摊展在宋屿安的面前。

傅凌清的心思在归国前他就猜出了七八分。他也说不清他们之间目前存续的这种有几分玄妙的关系究竟该如何定义。早就超越了炮友,只是暂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却又不甘心停留于“炮友”这样的描述。

宋屿安唯一佩服自己的一点,是从不否定自己第一时间产生的心思和反应。有些直觉反而是准确的,越是否定就越会背道而驰,就好比年少的初心萌动,慌乱否定后的结局往往是决定孤注一掷地大胆表白。

他读得懂自己的心思。和自己的想法躲躲藏藏,是最浪费时间的事情,那样对于一个经历过感情长跑的成年人来说,未免太没意思——

他对傅凌清有好感。不是一点,是很多。

他的肩不再将人向后拱,手臂垂在身侧,轻声反问傅凌清:“你想试的是什么?”

傅凌清话语间的气息平稳,胸腔里怦然的律动却似乎贴着他的后背企图与他形成共鸣:“宋屿安...我对你有好感。”

该不该说默契呢,宋屿安想,这家伙在形容这件事的时候居然和自己使用了同样的词:好感。

不是贸然的“喜欢”,也不是轻易出口将真心变得低廉和下贱的“爱”,他仔细斟酌后开口,措辞怎么都挑不出错,这般严谨。

宋屿安笑笑,说:“我对你也有好感。”

身后的人断章取义,被一句话哄得高兴。绕在身前的双臂撒开,傅凌清的脚勾着凳子腿将人转过来面向自己,他眼里有光,降下身高蹲在地上,让宋屿安不必抬头仰望着他:“那你...”

让人满足的快乐总是短暂,只停留了片刻就幻灭。宋屿安的眼神摄走他的魂魄,却关不住他的耳朵,嘴唇一张一合,他听得太过清晰,一字不差:

“但是傅凌清,有好感不等于喜欢,就好像喜欢不等同于爱。你只是觉得和我做起来很舒服,同时也没遇到比我更舒服的,仅此而已。”

傅凌清张张嘴,下意识想要反驳,像维护自己喜欢的东西,义无反顾地开口不允许别人说一句不好:“我不是...”

可说什么,解释什么?此时的情况,说喜欢太肤浅,说爱更是莫名其妙。

那说什么?

我不是只有一点好感,是很多的好感,特别特别地有好感,和其他人的好感都不一样——

算了吧,这样说只会更像个傻逼。

可他与宋屿安之间的默契一向是浑然天成的,那人明明应该已经知道,此时他所说的“好感”,早就已经超越了一些俗词俗语所表达的意义。

宋屿安的质问果然被包裹在一团春风里,轻飘飘地,温度大抵是四月,不暖,却也不再冻人了:“那你说说,好感来源于什么?”

傅凌清想说,宋屿安很帅、和自己契合度高,说自己向往他的自由、他的坦率和他的一切。话很好听,却总觉得还是太单薄。这样的话一定有不止一个人对宋屿安说过,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共性,不能让他对宋屿安的好感多哪怕一点点的独特。

宋屿安于他是特殊的,可他要怎么表达,才最合适?

“是不是说不出来,”宋屿安说,“让我说,我也说不出来。有的时候喜欢和好感这些东西来得很玄虚,可能你对我的好感是真的,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也是真的,但换到别人身上,未必就不可以。”

这是什么话。傅凌清在这一瞬突然有些讨厌宋屿安这番仿佛来自长者身份的说教口气。

“如果只是因为和我做觉得舒服的话,只做不就好了吗?我保证不会在同一时段里有其他人,所以你无需担心安全的问题。只要我有时间,一定随叫随...”

“宋屿安,”傅凌清叫他,情绪沉淀了片刻后变得清晰,“你和沈乔予之间,也是只有肉体关系吗?”

轮到宋屿安变得不解:“什么?”

“宋屿安,你只是爱他爱了六年而已,非要量化好像确实很久,可放到未来的时间里,也不过只是‘过去的六年’而已。还有大把的时间,你被他带给你的东西困住,止步不前,不允许后来的人...走近你,也扼杀自己再心动的可能性,这对我不公平。对你自己更不公平。”

不公平,这不是傅凌清第一次和他提起这样的问题。

在冰岛初遇不久,他们发生关系的第一个夜里,傅凌清第一次吻过来,被他推开。他们后来的无数次亲密接触没有再接过一次吻,直到那夜的极光下,傅凌清看着他的眼睛,满是真心地问他,宋屿安,可以吻你了吗,现在。

他没理由因为沈乔予和傅凌清都喜欢嚼薄荷糖就拒绝傅凌清的亲吻,在谈感情这件事情上,是一样的道理。

宋屿安扯出一个有些乏力的笑:“被蛇咬了还怕十年的井绳呢,不过才从冰岛回来了两个月,你总要给我缓缓的时间。”

“好,”傅凌清答应得爽快,话尾却跟了一个他措手不及的问题,“你当初是怎么追的沈乔予?”

一时恍惚,视线被傅凌清抬眼捕捉,纠缠在片刻沉默的空气里。

“你告诉我,你当年怎么追的他,我就怎么来追你。”

话一旦说的顺畅就没那么多顾虑,刚刚遮遮掩掩难断是喜欢还是爱的严肃问题,此时也终于被“追求”这样简单的概念取代。

宋屿安没想到他会讲这样的话,嘴唇翕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神经。”

“我认真的,”傅凌清望穿他的眼睛,勇气一旦膨胀起来像要打入气球里的空气,不肆意挥霍一空就会撑爆炸伤自己,“不是要从过去抽身吗,那我就陪你把你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你和他的感情从头到尾不过也才六年,大不了再过一个六年,我给你的总会多过他给你的过去。”

更何况,他给你的那算什么过去。

宋屿安失算了一步,他没料到傅凌清会一鼓作气将窗户纸捅破到这种程度。因此事情完全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飞速发展时,他也一下子变得茫然,像第一次接触“爱”这个概念的小孩,有一点隐约的兴奋,更多的的是不知所措。

二十四岁...正是可以肆意说这个字眼的时候。没经历过刻骨的爱情带来的痛楚,傅凌清这样说,也许不过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可宋屿安知道自己这样讲根本立不住脚。良好的家庭背景总能提前几年甚至更久让人的眼界变得开阔,说傅凌清还没看够这万千世界的缤纷,在他这里突然迷失、变得糊涂,才被爱情缠住了脚,这实在无法令人信服。

“你怎么追他?”傅凌清从地上起身,俯下腰去捧起宋屿安的脸,凑近,抚上他的眉眼,吻落在他额头的碎发上,“这样吗?”

落吻游移至眉心,再是宋屿安的鼻尖:“这样?”

“还是这样?”

双颊的掌心微微用力,他的重心跟着前倾,唇齿被人攫住了含在嘴里,舌尖顶开牙关,找到他的舌细细地吮,像在安抚,又像在讨好。

宋屿安手里的鼓槌甚至都来不及放下,就这样僵在圆凳的两侧,捏紧的指节泛出了白。

他深刻地明白,曾造给沈乔予的那座岛,他早就驶离了岸,再也回不去了。而今有一股新的风在将他向前推,他离过去越来越远,却始终不敢向下一个彼岸再多靠近一步。

他和那股推他向前走的风极力拉扯着,他想在海上航行的日子、遭遇风浪的日子不该只有这么短。太短会让人记不住苦痛,变得对过往、对时间都不再敬畏和尊重。

他需要疗愈,可旧的伤疤却不该轻易被医好,就像他不该轻易再次陷进爱里。

只是傅凌清的唇真的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