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ma来到白思年的身后在, 双手搭在他肩上,“放松,慢慢呼吸, 闭上眼睛。”
“仔细听四周的声音,有风吹过你的耳朵,你现在很安全, 我的办公室非常安全, 不用紧张。”
“让你心中的想法飘走, 你看见的画面都是虚假的, 他们并未在此刻真实发生。”
泳池里被窒息的做-爱, 闪着红光的摄像头,被赤-身关在房间的一天, 空气中咸咸的海水味。
一切都糟透了。
戚闵行搂着别人的腰。
戚闵行亲吻他的额头,说爱他。
他刻意遗忘的画面, 压抑的情感山洪一样冲下来,淹没他的呼吸。
“过去,让它们穿透你的身体....”
Emma的话引领着白思年的思绪, 他尝试放缓自己的呼吸。风吹树叶的声音将他带回现实。
“谢、谢。”白思年去拿水, 水瓶被打翻在桌上。
“亲爱的, 你看起来很不好,我想我们今天就到这儿了,我的助理带你去做几个检查, 好吗。”
白思年接过Emma递来的纸巾,擦去额头脖子的汗, “谢谢你, Emma。”
咨询室的门一打开,戚闵行立即站起来, 白思年和Emma道谢后就被带走。
戚闵行目光随着白思年远去,等他走过转角,戚闵行才问Emma,“他怎么了?”
Emma微微点头,轻哼,“他问题不大,听起来,你比较有问题。”
“那他现在去哪儿?”
“他去做一些脑功能测试,不过我预测问题不大,Bianca还这么年轻,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戚闵行状态也不是很好,不用去公司,没有刻意打理头发,商务西装换成黑色长款风衣和休闲长裤,少了点贵气的疏离感。
“要聊聊吗?”Emma邀请戚闵行进她的办公室。
“患者是Bianca,不是我。”
“如果想要治愈Bianca,你会非常重要。”
戚闵行跟着Emma进了办公室,“他怎么了?”
“刚刚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他以前确实过的很好,我看你们婚姻存续期才三年,你就是他说的后来吧。”
“嗯?”戚闵行没太懂这句话。
“Bianca可以分辨出生活中事情,定义好坏,可是从我说你的问题更大之后,你没有问我关于你自己的问题。”
戚闵行不认为自己有问题,自然也不信医生的判断,“可是他最近非常不好,吃不下,晚上也睡的非常不好,有时会整夜晚睡不着,睡着了也会因为噩梦惊醒.....”
“你呢?”Emma打断戚闵行的话,“你为什么知道他长期睡不好呢?他好像不会主动告诉你。”
“我天生睡得少。”
“不,Ming Harrison,人是需要睡眠的。”Emma感觉戚闵行才是一个棘手的患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眠缺失的呢?”
“记忆中....从小时候就,就这不重要,您需要多久才能出Bianca的治疗方案呢?”
“不如,你和我说说Bianca是个怎么样的?”Emma换了一种方式,从戚闵行自己身上,找不到突破口。
戚闵行低头,手指在桌上轻敲,目光也变得柔和,“他嘛,像个小孩子,很有活力。”
戚闵行突然就回忆起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不管他几点下班,约白思年出来,白思年都兴高采烈,眼睛亮亮的样子。
“好奇心很重,什么都想了解一下。可是又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最喜欢什么,嗯,他会在心里给自己喜欢的东西啊,人啊,悄悄排序。看着幼稚娇气,偏偏又很能坚持,也不怕吃苦。他家里条件不错,父母开明,不过遇上事情总不愿意让父母担心,好像还在叛逆期。”
“性格也很善良,知道自己被骗了。”戚闵行顿了顿,“还是会看在过去的份上,不和别人计较,就是总被骗。”
“不好意思,我好像说的有点乱。”戚闵行把收回放在桌上的手,习惯性摆出笑容,“这么说起来,才发觉,我好像不是很了解他。”
“嗯哼,能感觉到。”Emma说。
“感觉到什么?”
“你很欣赏他。”
“是的,”戚闵行坦然承认,“他很好。”
Emma拿出刚刚和白思年谈话的记录,笔在手中转了个圈,笔头抵在桌面,神色严肃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戚闵行敏锐地捕捉到Emma的变化,心理顿时警惕起来。
“唯一的结论,如果你参与到Bianca的治疗过程当中,对你们两人都好。其他的,我暂时还无法定论。”
戚闵行推了推眼镜,轻松一笑,“那岂不是加重你工作负担,我只付了Bianca的医疗费。”
“所以,你最好再追加一个人医疗费,显然你更需要医生的介入。”
“这是你们招揽客户的手段吗?”戚闵行开玩笑似地说。
“Ming Harrison,我们不是那种医院,我也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建议你参与进来是因为,你很有可能是Bianca的压力源。”
“为什么这么说?Bianca是我的伴侣。”戚闵行精细地安排每一个字的语气,表现出不解的求知模样。
“oh!Ming Harrison,你在诱导我!”Emma拿起本子挡在胸前,这是一个防御的姿势,“在没有进行系统治疗前,我无法告知你任何答案,我需要对我的言论负责。”
戚闵行十分温和,“别紧张,我只是不太懂,随便问问。”
“Ming Harrison,你一定是个很好的商人。”
“谢谢,不过,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压力源意味着什么?”戚闵行摊手,“这不算你给我的结论,只是解答患者的一个医学常识,OK?”
Emma无奈看着戚闵行,“我只能说,没有人适合和生活在压力源周围,就像把伤口泡在水中,永远不会愈合,而且有发炎风险。”
“谢谢,我想Bianca检查快做完了,我得去接他。”
“好的,明天同一时间,我在这里等你们。”
Emma说的是你们,她坚持让戚闵行加入到治疗过程中。
戚闵行颇有风度地冲她挑眉,“我会考虑。”
Emma说戚闵行是她职业生涯中最难搞定的病人,妄图反向引导咨询师。
白思年又做了一系列检查,冰冷的仪器贴在额头,他像机器一样根据提示回答问题,因为语言环境的突然变化,他混沌的脑子变得更慢。
医护人员一直在安慰他,别紧张,慢慢回答。
他想和人道谢,但是贴着仪器不能动,只能不停露出歉意的笑容。
好容易检查完成,他感觉丢脸又抱歉。哪怕医护人员一直在安慰他,他还是过不去,内心有一点羞愧,给别人添麻烦的感觉。
一出门,又看见戚闵行。
在咨询室回忆起来的种种令他心绪难平,戚闵行的脸对他来说就像一场暴击,浑身冷汗涔涔,下意识想跑。
戚闵行先他一步牵住他的手,“很难受吗?”
“别,碰我。”白思年看起来又惊又惧,“求你,别,别碰我。”
“你怎么……”戚闵行松开白思年,双手举在两侧,“我不碰你,你能在这儿等我吗,我替你叫医生。”
白思年一个劲儿摇头,早已丢掉的羞耻心不知怎么就钻出来,不愿陌生人再见到他狼狈的样子。
“我…没事,先回去。”白思年执意不肯再叫医生,休息了一会,看他也没什么问题,戚闵行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不敢过去。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话,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白思年说对他没感觉了
被他碰就恶心。
医生说他是白思年的压力源,白思年离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自认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唯独在留住白思年这事上,他心态再好,也经受不住一次次的否定。
白思年没有要他搀扶,他也不敢凑上前。
刚刚白思年从治疗室出来看见他时眼里的惊惧,嫌恶,表现得清清楚楚。
上车后,白思年也拒绝了戚闵行替他系安全带的帮助。
戚闵行就像一个司机,尽职尽责地开车。
晚饭后,白思年精神好了一点,他才敢问,“你觉得医生怎么样 ?”
白思年有气无力地点头,“还好。”
“我去睡了,你还有什么东西在卧室吗?”白思年垂着肩膀,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
戚闵行已经已经打消了回卧房睡觉的奢望,他更在意的,是医生的诊断,和白思年的表现都在证明。
离开他,对白思年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他呢,白思年离开了,他的终点在哪里?
嗒——
卧室上了锁。
戚闵行抬头,目光落在锁上。他有很多办法开锁,这房子是他买下的,所有的备用钥匙,他都有。
但他能开吗?他自以为步步逼近白思年,就会让他心中只有自己。
戚闵行手贴在门上,猜测白思年此刻在做什么。
他睡眠不好,不可能这么早睡觉,或许坐在飘窗上发呆,也可能蜷缩在沙发上。
门内传来模糊的抽噎声,戚闵行手放在门把上,却不敢拧下去。
他现在进去,白思年大概会哭得更厉害。
第二天,白思年带着苦肿的双眼皮坐在咨询室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点尴尬。
昨晚他只是想了一下海岛的发生的事情,眼泪就控制不住。
他疯狂告诉自己,已经出来了,爸妈都支持他离婚了,也没用。就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时间过来,但伤口还在腾。
“看来昨天效果比我预想的好。”Emma把纸巾放到白思年手边,“如果你还想哭的话,可以继续。”
“不用了,谢谢,”白思年不好意思地说,“ 我现在还,挺好的。”
“急诊室里,沉默的患者会比痛苦喊叫的患者更先得到救助,因为他们可能连求助的能力都失去了。Bianca,第一步,先放下你理解的那种坚强,你可以向我寻求帮助。”
白思年感觉心里的伤口又开始牵扯着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