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父白母两手空空地出了厨房, 白思年多日来的好心情,嘭——没了。
“小年啊,你能不能和妈说你为啥要离婚啊, 我寻思,你以后怕是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装腔作势,你别信他。”
白母还有劝, 白父催她, “你赶紧吃, 吃完走, 一会活动开始了。”
白父是想把空间留出来, 白思年感激看了他一眼。白母拿了包子,看见白思年面前碗里空空, 才放心走。
走前还说,“不管你干什么, 一天三顿饭给我吃咯,身体是第一位的。”
“知道知道,赶紧走吧。”白思年挥挥手。
戚闵行端着一碗鸡蛋糕出来, “爸妈出去玩儿了?”
他指尖被碗边烫得发红, 把勺子插进鸡蛋糕里, “先吃吧。”
白思年看见他的指尖,戚闵行却没事人一样,摸了下白思年的耳垂, “快点啊,吃完我们走。”
分开这一个周, 白思年也想的清楚, 戚闵行做到这份上,是真的不想和他离婚。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但是不想离婚是真的。
他吃鸡蛋糕的时候,戚闵行去冰箱里装了一点他爱吃的零嘴带上。见白思年站起来,就要给白思年拿外套。
白思年抢先一步,自己穿上,戚闵行手落空,尴尬地推了下眼镜。
只要夏秋换季的时候,白思年在室内穿外套嫌热,出门嫌冷,他们在外面吃饭时,白思年就会把外套脱掉,吃完要走,戚闵行会替白思年将外套撑起来,白思年两手一伸,便把衣服穿上了。
不只是白思年被他照顾习惯,他在这些细节处,也习惯了去宠着白思年。
“我去收拾行李。”白思年穿上棒球服外套。
“已经收拾好,让人送到机场了,你跟着我走就行。”
白思年点点头,和戚闵行一前一后出门。
“以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在电梯里,白思年突然这样说。
戚闵行回忆了一下行李箱里的东西,肯定道:“放心,你要用的都带上了,缺什么也可以再买。”
“你是听不懂吗?”白思年气恼,“我是说你别插手我的事。”
戚闵行被他吼得懵了一会,这些事不一直都是他在做吗?突然的,怎么又生气了。
心里疑惑,面上却不敢表现,只当是白思年发点小脾气,“听你的,以后让你自己弄就是。”
白思年心头火气更盛了,只是多半是气自己,三年来,竟然一点都没觉得完完全全依赖另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上车的时候,白思年快跑两步拉开车门,关门,在戚闵行伸手帮他系安全带的时候咔一声,差点把安全带卡死。
戚闵行好几次手都举在半空中,放也不是,抬也不是,“我今天,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他们见面到现在不超过一小时。
“没有,走吧。”
机场过完安检,白思年朝戚闵行摊开手,“护照,身份证,都给我。”
“不可能。”戚闵行把证件都收到自己电脑包的夹层里。
他现在拿不住白思年,护照和身份证是他最后的防线了。
白思年一看就知道他想偏了,心道两人暂时也不会分开,不着急这一会。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算是头等舱,也坐得人腰酸背痛。而且这么半躺半坐了一天,白思年在家时还好好的,戚闵行来了以后心里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焦躁得很,行程过半开始胃疼。
蜷缩在椅子里,闭眼休息。
下飞机时已经不太行了,戚闵行把家里带来得东西喂他吃了一点。他脸色白像鬼,戚闵行愁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出了机场,车已经准备好,司机把钥匙给戚闵行,就被戚闵行叫回去。白思年蜷在副驾驶,平稳的行驶比在飞机上舒服一点。
“房子在医院附近,这里过去可能需要四十分钟,睡得着你就再睡会。”戚闵行说。
他们一起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白思年有点不放心,“怎么不让司机开。”
“他们开车不稳,你容易晕车,”戚闵行调整了空调的温度,“好了,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可是你也坐了很久的飞机。”
戚闵行笑起来,眼睛都变亮了,“我不累。”
“倒不是担心你,主要是疲劳驾驶容易出车祸。”白思年实诚道。
戚闵行:“我有分寸,你放心。”
.......
下车时,白思年真好了不少,加上时差没倒过来,睡不着。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开始收拾东西。
戚闵行给他买吃的回来,“我来就好,你刚好点。”
白思年拿了衣服站在卧室门口,“这房子就一间卧房?”
戚闵行面不改色,“这是离医院最近,条件也不错的房子,将就几天好不好?”
白思年来美国的次数不多,印象中这边的房市没那么紧俏,戚闵行为什么租来个公寓。
看起来还像是单身公寓。
“那我睡沙发。”白思年把衣服一股脑塞进半格衣柜里,“卧房给你用。”
戚闵行拎着食物袋子,跟进卧房里,“为什么要分开睡?”
“我想一个人睡,我一个人睡舒服。”白思年抱着洗漱用品,“让开。”
戚闵行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把食物袋子给他,“我来,你先去吃东西。”
白思年转而把枕头和被子抱着去了沙发。
戚闵行拉着他胳膊,叹气妥协,“我睡,我睡沙发行了吧。”
最后卧房里大部分是白思年的东西,戚闵行占了一小部分,不少东西都堆在沙发身后。
渔村那每天早上,白思年挤着从他身前过,两人衣服蹭到一起,像生活了很久很久的夫妻,互相牵绊,日子平静悠长。
他本可以买下郊区的别墅,却因为私心选择了拥挤的公寓。
被白思年强行赶出卧室,是他没想到的。这沙发又窄又小,他腿都撑不开。
第二天,戚闵行没有提前做饭,等白思年起床的时候,姿势别扭地坐在沙发上。
白思年睡到下午起床,断断续续的醒来,出门喝水看见戚闵行,“你怎么了?”
戚闵行垂着肩膀,脸上露出倦色,“腿麻了。”
“那你别睡沙发了。”
戚闵行立刻抱起枕头,又听白思年说,“再买两床被子打地铺吧。”
.......
戚闵行又在沙发上缩手缩脚睡了一宿,不换房子,也不换沙发。他赌白思年心地善良,遇见流浪的小猫小狗都会喂点吃的,逗着玩儿一会。
作息混乱地睡了两天,两人终于在第三天早上八点多醒来,正好收拾着去医院。
“你答应了,会配合医生的。”
白思年没精神,眼皮一闭上就感觉眼睛发烫,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别的原因,点头表示自己记得。
医生早就安排好,白思年被直接带到了心理咨询师的办公室。房间应该坐了隔音设置,非常安静,窗外有一株大树,窗户半开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流淌在耳边。
“我是Emma,在这里见面,应该不能说很高兴认识你。”
Emma有比一般女性更粗的嗓音,语调平缓,在这个环境里听着让人很舒服。
白思年猜,这办公室里每一件物品的摆放都是为了安抚病人的情绪。就算医生的嗓音,也刻意训练过。
这嗓音和Emma高挑的身材并不搭。
“你好,Emma。”白思年不喜迁怒别人,更尊重女性。
“嗯哼,桌上的水是你的,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吗?”Emma的状态非常轻松,朋友一般地聊天。
“我,最近身体,总是莫名其妙地不舒服,但是检查出来没什么问题。”
“排除法?来这里试试,是不是心理问题。”
“算是吧。”白思年被逗笑了。
“可以具体说说吗?”
白思年说了自己总是头晕,噩梦,失眠,肠胃疼痛。Emma安静地听,在本子上记录。
“嗯哼,明白,”Emma手的笔转了一圈,“但是你告诉我的,都是生理上的问题,你最近经历了什么吗?我感觉你之前应该过的,很幸福,因为你能注意到身体上轻微的不适,一直不幸的人,会习惯这种疼痛。”
白思年没否认,“我之前确实过的,很好。”
戚闵行虽然不安好心,但在物质上没亏待过他。加上他自己缺心眼,没哪儿过的不好的。
“后来呢?”Emma问。
“后来,后来...”白思年难以启齿,转而问,“和我的身体有关系吗?”
“我不确定,知道以后才能做判断,亲爱的Bianca,你需要信任我,这样我们的沟通才会有效,不仅是告诉我你的想法,你也需要认真思考我的话。”
和咨询师建立信任的桥梁是心理治疗的基础,白思年并非完全不懂。
“我是职业心理咨询师,你说的话,只会有我们两人知道。”
白思年拧开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咳嗽起来。只要一回想在海岛的日子,他就觉得肌肉紧绷,胸口到腹部都有难耐的酸疼感,动一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