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诸邪退散>第42章 夺灯

  慕临风睡了很久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地做,幽幽沁人的檀香萦绕在整间和庐,他太累了累得连梦都没力气做了就惺忪忪睁开了眼,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白色长袍的云家弟子在换炉里的香灰。

  慕临风出声道:“这里是……”

  云长明转过身来喜道:“展前辈你醒了!这间和庐是师父的卧房。”

  慕临风环视了一圈,和庐不大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案,三面的墙上都挂满了白色的帷幔,素雅至极,清寡至极,悲丧至极,心道:“堂堂云家宗主,整个仙门界最有威望之人,居然住在这么简陋寒酸的屋子里!”

  慕临风起身走动道:“你们云家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容亦行那小子到底闯下了多少祸事?”

  云长明道:“哦不是的,是师父自己想要住在这种地方的,我们弟子的住舍要比这间宽敞得多。”

  慕临风留意到床头有个案台,上面架了一把剑,那剑柄上缠着一圈圈的黑色布条,以前只要看到剑柄上缠着布条,就可以断定剑的主人是容家清风观的弟子,容钧枫在教导弟子初习剑的时候会让他们缠上布条,以防练剑时剑脱手伤人,少年时的习惯养成了长大后也依旧喜欢这样缠着剑柄。

  慕临风一眼就认出这把剑是他的若水,他伸手上去抚了一抚,剑鞘上面一尘不染比他自己擦得都干净,刚摸上去,云长明就大叫一声:“展展展前辈!碰不得碰不得啊!师父从来不让我们动这把剑,虽然这剑怎么看怎么普通,但在师父眼里就是圣物,你若是喜欢看看就行了千万别上手啊!”

  慕临风听他这么一说霎时收回了手,然后满腹疑虑地又仔细看了看,心道:“这不就是我的若水吗?跟了我十几年的剑还能认错了?”

  一看到若水,他就想到了另一把剑,大隐。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手紧紧握着插在湖底的大隐,镇压的邪祟漫天狂舞,玄武蛇神一双灯笼眼直奔他而来。他脱口而出:“云清言呢?邪祟玄武……还有亦行呢?”

  云长明道:“你可算是问我了,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失忆了?你这一睡睡了有半月了,事情早就解决了,大家也都好好的没事,只是师父他受了伤。”

  慕临风道:“他受伤了?可是和玄武……”

  云长明道:“不是不是,是跟花宗主交手受的伤。”

  慕临风道:“伤势如何?”

  云长明道:“师父他处理完玄武湖的事就去后山闭关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慕临风眸光晦暗道:“啊,伤得这么重啊……”

  云长明胸中郁结多时的闷气一泻而出:“都怪容亦行,对,都怪他!要不是他偷了花宗主的琉璃灯,师父也不会为了护他和花宗主打这一架!”

  慕临风胸口一闷,只觉体内中气下陷一下子提不上来,腿一软给重新坐到床板上,发出砰的一声,“亦行?琉璃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昏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长明赶快帮他顺了顺气,道:“展前辈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慕临风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从还魂重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展沐白的诉求遗愿一事还不大摸得着头脑,这具身体已经开始出现衰退之势,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只有一个虚弱而亡的结果等着他。

  云长明道:“那日展前辈你用剑和符箓劈开了龟甲,同时破开了镇压底下邪祟的神光封印,鬼魅冤魂一蹿而出,惊醒了沉睡多年的玄武,神兽不愧是神兽,它一声惊吼就击灭了大部分邪祟,同时也震伤了师父和你,师父腕上的锢灵锁也跟着裂开了,诶诶不用担心我和容亦行都好着呢,洛离带我们及时从被震碎的冰面逃出……”

  慕临风道:“我还是鲁莽了……”

  云长明道:“展前辈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你想出了这个逃出的法子,让我们及时脱身上岸,我们在水一方可能真的要改姓了!”

  慕临风道:“如何说?”

  云长明道:“玄武神兽把余下的邪祟全部吼出了湖里,然后不到一时三刻它又睡了过去,我们出了水上岸,打算召集云氏门人共同清理跑出来的邪祟,结果发现,整个在水一方连一个云家门生都没有,宗门里各处走动的全是高家人!”

  慕临风道:“果然是高缺德。”

  云长明道:“他们高家的把我们云家子弟全都关去了后山,还在我们云家住下了,他们占用我们的床铺,还肆意乱动我们的东西,把在水一方搞得一团糟,最可恶的是他们居然摘莲池里的莲蓬吃!那些是从来都是只供观赏的……”

  慕临风打断道:“说重点!重点!”

  云家先祖就是一个讲究意趣诗境的读书人,对居住环境要求不仅要清淡雅致,还要富有诗情画意,这个风气在上代家主云文轩手里达到了顶峰,照抱一天师的话来说就是:“穷讲究!一股子酸腐气!”,到了云清言这里才开始整顿这种附庸风雅的歪风邪气,没想到还是改不了云家人骨子里的陈规烂俗。

  云长明道:“当时高有德正好去汉阳江城修整铺子不在,我们把他们高家人赶出去后,花宗主就来了,她一露面就说:‘你们出来了?正好!我也不用费心思去破这湖上的千年寒冰了!’,然后师父问她来做什么,她说:‘把琉璃灯交出来!’,我说:‘花宗主,灯不是已经给你了吗?’,她说:‘这次不在你这儿,在他那儿!’他说着指向了洛前辈……”

  慕临风惊讶道:“洛离?他要这灯做什么?”

  云长明摇摇头道:“想都不用想,洛前辈想做什么那一定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慕临风道:“亦行?”

  云长明道:“展前辈不是我背后语人是非,你这个弟弟真的太能惹事了!他居然让洛前辈去偷花宗主的琉璃灯,你也看见了这灯花宗主看得比性命重要,而且她还能顺着附在灯上的灵丝找过来,你说他为什么想不开要去触那片逆鳞呢?”

  慕临风眼帘垂下道:“我不知道……”

  云长明道:“是因为慕临风,他以前的大师兄!”

  慕临风心里咯噔一下。

  云长明道:“花宗主问他为什么要偷,他说:‘慕临风当年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他没有资格存在这个世上,连尸骨也没有资格!’,我那时算是弄明白了,他因为他娘亲冉夫人为护慕临风而死一直记恨他,但我不能理解都过了这么多年,他怎么还揣着那么大的仇恨……”

  云长明不理解,慕临风不会不理解。

  容亦行本该是世界上最无忧无虑的人,他出身仙门首家,有实力雄厚的父亲,有出身名门的母亲,还有一众陪他惯他的师兄弟,但在他十来岁的时候一切都变了,父亲为抵御外敌死了,母亲为保护一个外姓门生死了,容家上下几百人和娘亲母家满门都在那场仙门动荡中不复存在,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他能不恨吗?他当然恨,但他能恨谁呢?

  想要夺回曾经拥有过的东西是人最猛烈的情感。

  云长明道:“向来都是容亦行要做什么,洛前辈不仅从不阻拦,还身体力行全力满足,这次的琉璃灯也是这样,明知道花宗主迟早要找上门来要的,洛前辈还是从她那里偷出来了。”

  慕临风道:“然后呢?云清言怎么受的伤?”

  云长明道:“本来在湖底师父就已经被玄武的吼声振出了内伤,后来又因为剿灭邪祟鬼魅耗去了大量灵力,纵使已经脱离了锢灵锁的控制,这个时候的师父对上花宗主也是十分吃力的。”

  慕临风道:“为什么不把灯还给人家?”

  云长明道:“我当时也是这么劝师父的,但师父说:‘慕临风是英雄,不该被那么糟蹋。’”

  慕临风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云长明道:“我听得真切,师父他就是这么说的,然后师父和花宗主打了足足有半日,最后以花宗主灵力不支告终,她没拿回灯就这么离开了在水一方,师父也闭关疗伤去了,但我觉着按照花宗主的作风,不日又会上来大闹一场。”

  慕临风道:“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花无衣一定要那盏琉璃灯,保存尸体的话,千年寒冰不就够了吗?这东西往玄武湖上随便捞一块走便是,何必执着于一盏灯?”

  云长明道:“你也知道慕临风是被几大宗主联手祓除死的,他活着的时候就是最高阶的活鬼,他的身体可容纳万鬼,死了之后这具身体对于那些亡灵冤魂来说是最佳的夺舍之躯,为了避免被还魂起尸,天下之大也只有花氏的琉璃盏能做到这一点。”

  慕临风道:“这灯现在在哪儿呢?”

  云长明道:“你放心没有放在容亦行那儿,由师父保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