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绝代仙骄>第79章 奸邪分说

  散宴时,外头天色有些微亮,冷道涯没入睡,站在一方地形图前,似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白浩然站在身后,淡声道:“岳父若是担心,君公子今后会危及伏魔度苦界的安定,交易还可与其详谈。”

  冷道涯转过了身,对他道:“这小子,年纪虽然看着小,但那看人眼神,太危险了。”

  白浩然面露微笑,宽慰道:“岳父知道他要俘虏,为的是给不焚天坑三万仙士亡魂收尸。他还要收纳俘虏,净化浸染之地,供流亡百姓生息,由此可看出,君公子本心是良善的。”

  冷道涯负手而立,叹了一口气,眉色微皱着道:“本心不坏?谁知道他要俘虏,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手底下那些人,在鹰巢寮、魔都一事,你也听说了,手段这样狠戾可怖的人,只怕他的本心,装的都是算计伪善。更何况,他还是从不焚天坑里爬出来的人,不焚天坑那是什么地方?尸山血海都被他踩在脚下,何有其惧?”

  白浩然思索片刻,道:“那岳父怎还放心,将俘虏给他?”

  冷道涯站定身形,望着外头渐亮的天色,道:“邪不压正,千百年来,邪魔外道终是无法翻覆仙门这座庞然大山。”

  卯时三刻,步少棠将孟花啼送回了屋,见人睡安稳了,才起身出了屋,天快亮了,他睡不着,想着出来吹会儿风,才上望楼,就见君无赦,面朝着东方,似在等待着日出。

  步少棠朝他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旁,与他迎风而立,道:“过了今日,就要准备动身启程了,君公子,怎的不去睡。”

  闻声,君无赦转过了身,抬手施了一礼,须臾,又望着东方,淡声道:“心里还有事,回去睡也是辗转反侧。”

  静了少顷,步少棠面朝君无赦,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轻声道:“君公子,你跟我家弟真像。”

  君无赦眉梢一挑,神情颇为意外,回首望着步少棠,道:“哦是吗?不知哪里像了。”

  步少棠面露淡笑,缓缓地道:“试炼大会时,我家弟曾说,要护我桃花谷一世安定,还傻乎乎地立下誓言,说世世要与我做兄弟,亦说将来我高坐家堂,他就剑悬身侧,替我镇守八方,只是,如今不知,他人现今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顿了顿,见他神情有些怅然,君无赦轻叹一口气,道:“或许他还没有死,在这世间某个角落,等着步界主去找他呢。”

  步少棠朝东看,看着远处白线冒出金芒,道:“也许吧,我娘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心是连在一起的,就算走散了,也终会归家。”

  君无赦侧眸,静静看着步少棠明俊的面庞,在这面具之下的目光中,蕴含了太多不能说的东西,从他入了不焚天坑时,就已注定安乐的稚鹿,终将变成离群的孤鹿。

  他过往有多肆意洒脱,如今便有多身不由己,这一刻,他心中想要说出自己身份,想要回桃花谷的念头,在心中疯狂乱撞,可他做不到,也没人能明白,他有多想回家。

  许半晌,君无赦也抬眸,望着云浪里翻滚出的辉煌金光,风吹得浓云滚滚,使得他有种看不清前路,又不知回头的路,在何方的错觉。

  他莫名说道:“步少棠,你不恨谢武、不恨他吗?”

  步少棠道:“恨啊,那能怎么办,他是我弟弟啊。外面到处都是敌人,我不把他找回来,他一个人怎么面对?”

  这边,白浩然和冷道涯还在宴厅在议事,冷鹤月和白独秀便先从宴厅退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缓缓地走在廊下,忽地,一个矮小的身影,撞在了冷鹤月的跟前。

  冷鹤月微垂眸,见是个戴着半截蓝色面具的孩子,立即蹲下身,伸手扶起了孩子,轻声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爹娘呢?”

  君子嫣拍了拍身上灰尘,朝着冷鹤月露齿一笑,抬手有模有样地施礼道:“我找我的阿爹,白衣姐姐,你看见我阿爹了吗?”

  冷鹤月问道:“你阿爹是何名字?”

  白独秀淡声开口道:“长嫂,他是君无赦的女儿。”

  闻言,冷鹤月有些意外,抬手轻拨着她的头发,惊讶地道:“君公子的孩子。”

  君子嫣点头,奶声奶气地道:“我是阿爹的孩子,婆婆说,每个人都有孩子,白衣姐姐,你也有孩子吗?”

  听得这话,冷鹤月手顿了顿,面上有些黯然伤神,嘴里喃喃低念着道:“每个人都有孩子......”

  冷鹤月略感伤情,忽地,他想起失踪多年的白陵春了。

  君子嫣眨着一双大眼,见对方似乎有些难过,就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面颊,安慰般道:“阿嫣给白衣姐姐呼呼,呼呼赶走不开心。”

  冷鹤月见她乖张懂事,笑着道:“阿嫣乖,白衣姐姐没有不高兴。”

  须臾,冷鹤月伸手,给君子嫣重系扣乱的衣衫,轻叹了一口气,道:“独秀,要是春儿在,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白独秀微微一怔,轻声道:“长嫂。”

  他正想说什么,却忽然瞥见远处,从望楼下来的君无赦和步少棠,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君无赦一上台阶,就正对上了白独秀的眼神,两人相距不过五步,却又像是隔着天堑。顿了半晌,君无赦才移开眸子,他姿态略显傲慢,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跟步少棠上前行了一礼。而后又继续跟白独秀对视了一眼,两人微妙的沉郁感隐藏在心中。

  君子嫣见着君无赦,兴高采烈地扑了上去,君无赦抱起人,道:“阿嫣,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

  君子嫣道:“阿嫣睡醒了,找不见阿爹。”

  君无赦抬指,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鼻子,道:“我这不是回来了?现在还早,回去再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步少棠伸手摸了摸君子嫣的头,道:“君公子,你的女儿,长得真是水灵可爱。”

  君无赦看了看君子嫣,指着他笑道:“是吗?别家女娃儿都是斯斯端雅,她呀平日里就是个假小子,玩起来就没了天日。”

  闻言,步少棠微微一顿,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但瞬息间,也没作多想,身后,白独秀和冷鹤月转身望着君无赦背影,都没作声。

  静默半晌,冷鹤月看白独秀眼神,始终停留在君无赦的背影上,从昨夜宴席议事见着君无赦开始,便一直如此。

  见状,若有所思,想着若是换作寻常人,白独秀定不会这般专注,更别论会为其出言了。

  冷鹤月敛了适才失落的神色,欣喜地猜想着。

  莫非是他!

  冷鹤月没有见过谢还灵,只从冷松游口中听过谢还灵,在试炼大会时与白独秀同行的一些趣事。

  适才在宴会,冷鹤月没仔细瞧君无赦,以为这位男子,只是一位修外道之人,如今见白独秀久久未收归的神情,心下立即了然了。

  他又细细打量了一遍远处君无赦的背影,身量年貌瞧着,比白独秀小两岁,容貌灵秀,持家顺随,平易近人,待人和善。既有自己主见,又能诛邪安民,性子沉稳,不会过于吵闹,心道松游所说,果真不假,虽窥不见其容貌,但想必是与他母亲一般生得好看。

  冷鹤月一拍掌,温柔地笑道:“这个好孩子,真是不错!”

  白独秀愣了一愣,才回过神,就见白浩然从二人身后走来,道:“什么这么好的孩子?”

  冷鹤月掩唇轻笑,立即道:“浩然,适才我见着君公子孩子,想不到君公子年纪轻轻,竟把孩子教得这般好。”

  白浩然淡笑一声,三人朝着另一处方向走去,过了片刻,白浩然见白独秀,双目失神,面色沉郁地一语不发,似在沉思着什么,便出声问道:“独秀,你什么时候会为魔道之士出言了。”

  白独秀神色坦然,回道:“身为伏魔度苦界的弟子,本该秉承诛邪安民,拯救苍生的意指。”

  白浩然嘴角微牵,淡淡一笑,道:“秉承意指,那么有济世为民的心,怎么以前没有发现。”

  白独秀神情冷肃,知他故意调侃自己,便回道:“兄长若没事,我便先回屋了。”

  白浩然却轻咳一声,问道:“等等,我问你个事儿。”

  白独秀停顿住了脚跟,身躯挺直,静待他说,谁知,等了半晌,白浩然神秘地靠近他几分,轻声问道:“你该不会,对他动真情义了吧。”

  闻言,白独秀抬眸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手持拂尘,抬步便走了。

  傍晚,君无赦才睡醒,百无聊赖地出了房门,正打算寻处重楼高檐吹会儿风,却在经过廊下时,见着拐角处,从另一边廊道走来的白独秀。

  他恍若未见,脚下步伐加快,不欲上前跟白独秀正面打招呼,谁知,在拐角处却被白独秀叫住。

  白独秀回过身,看着他的背影,道:“站住,见到故友,连招呼也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