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绝代仙骄>第77章 奸邪分说

  这段时间,君无赦带着君子嫣连夜追捕慕京箫踪迹,累得精神困乏,便选了家偏僻客栈,暂时落脚休息,白日太阳初升,就带君子嫣来到了一片山林放风筝。

  山林辟了条宽阔的石道,晨光铺洒肩头,暖的人自在盎然,君无赦拨开带着晨露的枫叶,一手牵着人钻去了草野。

  小半个时辰后,君无赦才停下脚步。

  他手里拿着一只兔子风筝,对君子嫣道:“这块地不错,阿嫣,你要放风筝就在这放吧,线牵紧点啊。”

  君无赦扬起风筝,给他放起来了,随后双手叉腰上,站在一旁看他兴高采烈地玩耍,叫道:“对就这样,阿嫣,跑起来,跑起来风筝就飞得更高了。”

  见风筝飞得正高,君子嫣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他也开心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手掌。忽然,背后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传来,哽咽唤道:“阿灵。”

  君无赦怔怔地垂下手,听着唤声缓缓转过身,看到一抹身形高挑白影朝着他奔来,孟花啼一时激动,竟忘了看脚底下的石头,险些绊倒。

  她露出一对眼若清溪的明眸,眼角微动已然通红,还没近身,就已经泪流满脸。

  君无赦不由自主两步上前,搀扶住她,唇间翕动,道:“阿......”名字还没有完全喊出口,又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顿了一顿,止住了唤声。

  孟花啼像个见亲孩子,把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竟不能控制自己泪如泉涌,道:“阿灵,你瘦了。”

  君无赦搀扶她的手松了开来,疏离地道:“我......姑娘,你认错人了。”

  孟花啼摇头,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间,颤声道:“你是阿灵,对不对。”

  君无赦微笑摇头道:“我不是。”

  孟花啼一遍一遍地看着君无赦,柔声道:“这三年,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瘦成这样子,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君无赦神色一怔,声音颤了颤,仍微笑着道:“这位姑娘,我可没说我消失过三年。”

  孟花啼激动地抱住他道:“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瞒得住我呢,嗯?”

  君无赦没动,定了半晌,呼吸稍稍有些沉重,虽然难以自抑想表露,却还是强制忍住道:“我真的......不是谢还灵。”

  此刻他比谁都更想揭下这副面具,可他不敢,也不能。

  一旦面具揭下,他就是雪月派谢还灵,邪魔外道这个词就会永远围绕着雪月派。不仅如此,他身上还背负着谢武的罪债骂名,谁靠近他,谁就和邪魔外道撇不清关系,那辱没的不只是个名声。

  虞妃雪说得对,他身染魔气,入了魔道,就要受着与亲友疏远分离,被视为异类的目光,他走上了邪魔外道这条路,往后都要靠自己负重前行。

  孟花啼哑声道:“那个兔子风筝,是我小时候教你扎的,不是吗?嗯?”

  君无赦看了看,天空上放飞的风筝,勉强笑道:“那个风筝,是我经过桃花谷时,随手捡来的,若是姑娘喜欢,就送给你吧。”

  孟花啼看着他,神色有些迷惘,道:“桃花谷,捡来的?”

  君无赦道:“嗯,前几日经过桃花谷,在树上捡来的。”

  彼时,君子嫣拿着风筝跑了过来,抱着君无赦大腿,道:“阿爹,这个仙子姐姐怎么哭了?”

  君无赦蹲下身,抚摸着她头,道:“阿嫣,我们捡的这个风筝,是仙子姐姐亲人的东西。我们把这个风筝送给他,等回家了我再给你扎一个,好不好?”

  君子嫣看了两眼手里风筝,问道:“阿爹,是不是我们送给仙子姐姐,他就不哭鼻子了?”

  君无赦眼睛睁了睁,表示没错。君子嫣依依不舍地递给孟花啼,她接过风筝,轻轻摩挲了一阵,盯着君子嫣,道:“这个是你的孩子?”

  君无赦摸了摸孩子的头,坚定地道:“是我女儿,叫君子嫣,所以,姑娘,你认错......”

  话音未落,不远处步少棠手里抱着一个呜哇在哭的孩子,走了过来,急声道:“花啼,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阿仪一直哭着要找你,我问了一圈,才知道你出了山门,是出什么事了吗?”

  孟花啼仓促地擦着眼泪,转过身,道:“没事。”

  君无赦看着步少棠抱着孩子,暗暗心道:“步知仪,想不到阿嫂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步少棠看她手里拿的兔子风筝,又看她抹着眼泪,知道肯定是想起谢还灵了,怀里的孩子见自己娘亲流泪,也不哭闹了,抬手给她抹着眼角泪水。

  过了许久,步少棠才想起一旁的君无赦,行礼道:“君公子,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君无赦想抚摸安慰孟花啼,但他身上戴着一副看不见的镣铐,使得他在这一刻做不到。他伫立在二人面前,只能把自己当做一个陌生人,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期间几欲抬起的手,还是被他强硬地控制住。

  过了片刻,君无赦才回礼道:“溜孩子,放风筝。哦不是,放孩子。”

  说完才发现,好像怎么说都不对,稍稍偏头,喃喃地道:哎呀,关心则乱,真是一点没错。

  步少棠看他手里牵着的孩子,大概三岁多样子,比步知仪还大,怎么可能会是谢还灵。三年前,谢还灵还没议婚,更别论有孩子了。随即,他正色道:“君公子年少有为,才情更是非凡,想不到孩子都这般大了,看来,上回在桃花谷,我们真是认错人了,实在抱歉。”

  君无赦微微垂眸,看了看君子嫣,心道:果然,还是孩子这招好使一点。

  他回神道:“没事,想来,这位姑娘,就是步界主的夫人吧,果然是位天上坠下凡的绝色仙子,名不虚传。步界主,你可真有福气。”

  步少棠看着孟花啼,自豪地介绍道:“花啼,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起的,君无赦,君公子。前几日我和白二公子一路追击慕京箫,与君公子在桃花谷相识。”

  孟花啼看着他,静默了片刻,行礼地道:“君公子,不好意思,适才是我唐突了。”

  君无赦摆手道:“无妨,我能理解的,步夫人也是思亲急切。”

  步少棠语气平和地道:“君公子,我们伏魔度苦界的几大门派,此时正齐聚朝天宫,商议如何攻破神武台。君公子,要不要与我们一同前行。”

  君无赦看着步少棠,又看了看一旁黯然神伤满脸悲愁的孟花啼,心里思忖着,只要他不摘下面具,应该就不会给雪月派带来麻烦吧。

  他试探地问道:“哦是吗?我真的可以吗?”

  步少棠喜悦地道:“君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上回桃花谷匆匆作辞,步某还未好好答谢君公子,正巧今晚冷教主设宴,若君公子不嫌弃,可来小酌一杯。”

  须臾,君无赦抬手行了一礼,表示谢意。

  步少棠带着君无赦走去朝天宫,然而在不远处,白独秀正立在他们身后一棵树下,神色凛然定定地注视着这边,他的目光一直锁着君无赦的身影。

  过了许久,他满腹心事地抬起孤雅剑,郁郁摩挲一阵,面色沉重,思绪复杂的回想起谢还灵,在试炼大会上时所说:修习外道术法目的是为救人,横竖正道术法无用,若不尝试外道术法,人就只能等死。大道三千,外道亦是道。人是活的,不能墨守成规,须得灵活变通。只要不灭绝人性,伤天害理,戕害他人,外道术法就不是邪术。

  夜间席上,朝天宫正殿,白浩然稳定诛邪宗辖内界地形势之后,立刻就赶到朝天宫支援。因此,冷道涯亲自设宴,将他这位大女婿和自己女儿,引入明亮宽敞的宴庭之中。

  宴席上还有灭度葬刀盟的弟子,风火门、乌伤派等门派弟子,均落坐于一方小宴桌,准备共同商议对策。

  冷道涯身着一袭紫黑狼兽盘野绣纹袍,气势烈烈,坐在首位上,眉头微蹙,神情严肃,道:“如诸位所言,灭度葬刀盟内,奉天宗的地界接连攻破,被关押拘禁的各派弟子也得以救出,其二子已丧,我们只需一鼓作气,率众军长驱直入神武台,四方夹击奉天宗老巢,定能大获全胜。”

  白浩然饮了一杯茶,淡声道:“话虽如此,但在神武台山脚下,素怀容分布了大批血尸镇守,想要攻上神武台,就得先解决血尸这个难疑,且素怀容手里还有四大剑灵。”

  白独秀神情凛然,坐立在白浩然一旁,静默不语。

  风凌霜道:“白宗主所言极是,素怀容之所谓无惧,正是因为他手中有四大剑灵,大肆抓捕仙门弟子噬取魂魄,炼制成血尸。而今,我们尚且不知血尸有多少,分布在何处,除了血尸,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异兽,这些情况,通通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步少棠接话道:“不摸清楚血尸布防,这一战肯定是场持久战。如果几年征战不休,伏魔度苦界的各大门派,都要考虑征纳弟子,否则伤亡太严重,就算立马征纳仙门弟子赴战,他们修为尚浅,也根本对付不了尸群。”

  白浩然喝了一口茶,道:“征纳弟子是个办法,但若为征战,而胡乱征纳百姓,待今年过了冬,就无人垦耕田地,百姓也该挨饿了。”

  沉吟须臾,冷道涯道:“四大剑灵之事,正是今日我召大家所要共商的重事,究竟如何探清楚他操控的血尸所在方位,以及他手中的四大剑灵。”

  步少棠站起身施礼道:“冷教主,素怀容所炼血尸,或有办法解决,步某请了位能士与诸位详谈。”

  冷道涯道:“那行吧,劳烦步界主请这位能士进来。”

  说罢,步少棠退了出去,正要去请君无赦,可寻得满头大汗,寻了一圈也没找着人,碰巧在廊下看见了刚哄睡步知仪出屋的孟花啼,问道:“花啼,你看见君公子了吗?”

  孟花啼放下茶杯,道:“听闻他带着孩子去练剑了,怎么还没回来吗?”

  步少棠慌张道:“冷教主有请君公子,如今众人都在宴上等他。”

  孟花啼站起身,柔声道:“君公子,想来应当是在陪孩子,这样,你先去应付着,不要让大家久等,我去找找君公子。毕竟,他是散修外士,也才刚入世,行事作风自是与我们仙门不同,凡事不要拿我们那一套规矩约束人家。”

  步少棠挺直腰背,正声道:“好吧,那我先去了。”

  孟花啼见他回往宴席,便抬步去寻人,找到君无赦时,他才刚回屋不久,紧闭双眸,席榻打坐,周身阴风飒起,魔气四溢,怪风吹得垂帷飘荡不止,君子嫣则已入睡,并未感觉出什么不对劲。

  孟花啼在门口,驻足观望了许久,见他终于站起身,才走上前询问,行礼道:“君公子,你怎么了?”

  君无赦眼神躲闪不敢看孟花啼,回礼道:“哦没事,步夫人,你怎么来了。”

  孟花啼关心道:“冷教主设宴,有请君公子前去宴厅,此刻少棠正急着找你参宴呢,君公子,刚才这风......是怎么回事啊?”

  君无赦顿了顿,知道孟花啼是看见他刚才修炼时的异象,愣了半刻,心虚又沉重地道:“刚才,起了一阵风,吹开了窗柩。”

  孟花啼疑道:“是吗?那既然无事,君公子就随我入席吧,众人还等着呢。”

  这一边,步少棠刚回到宴厅,众人才放下酒杯,见他进来威严肃穆眼光皆投于他身上,让他顿觉一阵压力。白独秀则是正襟危坐,岿然不动,周身俱是一派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之气。

  风轻扬猜出步少棠请的人是谁,见人没来,便先开了嘴,恼道:“若我所猜不错,步界主所言此人,是君无赦罢。这君无赦虽说是步界主你请来的人,但他一介外道修士,未免也太不知礼数了吧。众人纡尊降贵,肯与他这魔道之徒议事。冷教主,怎么说咱们也是仙门弟子,总不能让我们名门正道的人,等他这个魔道人士吧。”

  步少棠行礼,道:“诸位,君公子刚带着孩子去练剑,这会在哄孩子入睡。他是我请来的朝天宫,又才刚结识仙门弟子,礼数不周自简慢了些......”

  话音未落,风轻扬就又挑骨头刺,走到步少棠跟前对视,道:“礼数不周?我怎么没见着他懂半分礼教呢?步界主,这个君无赦怎么也是个魔道之人,你怎么跟他走的那么近?且既是你请他来的,他还敢不来吗?说是教孩子练剑,谁不知道他修的是魔功,又能教孩子什么剑法。该不会,是打着练剑的借口,偷偷教孩子修歪门邪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