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一男子叛逃,原因竟是>第66章 番外:秘密(一)

  Anubis是一个合格的伴侣,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包括Qin,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他的性格谈不上十分温和,却讲道理、讲规矩,除此之外,还有副不错的皮囊。他几乎不发火,比起发火,解决问题在他眼里显得更重要。

  而Qin却在一种近于无知的境况下惹得Anubis发了场堪称恐怖的火——他亲眼看着Anubis戴上耳罩,这是一种坚决的态度,如果不是表明拒绝接受道歉、那就该是在表明他对自己的厌烦了。无论哪种推测都不能接受,Qin想,他几乎手足无措,因为Anubis知道了他的秘密,可他原本是不想告诉他的。

  事情的起因还真得怪到他头上,都怪他忽略了Anubis对于一些事实的执着程度。那时Anubis问起他在醉酒中的那句“对不起其他向导”是什么意思,大概没想到Anubis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Qin愣了片刻、才编出一些理由来。理由的内容他已经不大记得,但想必听起来并不靠谱。那时Anubis并未深究,Qin自以为蒙混过关,却不想Anubis转头就近于突发奇想般地问Osiris要来了Qin的个人档案——前后始末大概是因为Anubis在邮件中近于刨根问底地询问了Qin是否曾做出不利于其他向导之举,却不想问对了人。Osiris对此堪称了解极深,但他并未做出概括以及描述,只是将打包好的连图带表以及文档的文件发送了过来。

  那里头是Qin的过往履历,详细到令人发指。关于他的各种向导必须要通过的考试、测试的成绩表都不算什么,最令Qin难以忍受的是——在那份履历面前,他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好吧,还是有一点的,至少他意欲叛逃直到叛逃成功这件事在其中并未被记载于其中。从履历中足够看出:这位向导懂事、听话、勤快。几乎是过去组织的一条好狗。

  Qin气得发疯,当即便打电话痛骂Osiris。对方倒是不怎么恼火,反倒似笑非笑地问:这些东西难道不该给Anubis看到吗?作为伴侣,他难道没有资格知道你的过去吗?

  话说得冠冕堂皇,Qin却完全确定这家伙就是在公报私仇,口口声声说着为他们着想,实际上根本就是想看Anubis得知Qin那些并不光彩过去的乐子…Qin牙根痒痒,一时竟然连讥讽的话都没找出来。

  Osiris得寸进尺、轻飘飘地说:Anubis并不是那种会因为您不光彩的过去就否认您现在的那一类…他又不会因为你的那些破事跟你翻脸。

  你根本就是在挑拨我和他之间的感情!Qin异常恼火。

  这是什么话?Osiris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他说:虽然我呢其实还挺喜欢Anubis,并且发自内心地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哨兵…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有挑拨你们关系的必要了好不好?要是这都能被挑拨成,我干脆和他绑定得了,还轮得着你什么事?

  Qin给这一通话说得彻底呆住,他竟不知道这个刺头向导能说出这种…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在世界上?Qin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什么叫“其实还挺喜欢Anubis”,什么是“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哨兵”?你一个根本就不打算和任何人绑定的向导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我真是看错你了,Qin咬牙切齿。

  你看错我什么了?Osiris的声音听起来堪称兴致勃勃,一个专一而且强大的哨兵不值得我夸…啊、不值得我喜欢吗?你想想,我帮他那么多,还放他走,你就真的没怀疑我是不是有那么一点想和他绑定的打算?

  ……

  这个无耻的家伙就该在哪次任务里死了,Qin几乎恶毒地诅咒着Osiris。可他却没说话、没反驳,更不敢想Osiris这些话的真实性,毕竟他和Anubis真的没有绑定,这是只有他俩知道的事,这是个既定事实。

  我和他绑定了!你想也不要想!Qin扯着嗓子喊完最后一个字,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Osiris笑得前所未有地开心,他几乎觉得自己有几年没笑得这么开心过了…能恶心到Qin属实是一件乐事,他竟不知Qin这么个混蛋能因为一段爱情变成这样。还真是让他意外至极。

  意外归意外,Osiris转头就将这段对话当笑话讲给了Shu听。正在敲着键盘维护组织内部系统防火墙的向导将眼睛从电脑屏幕上依依不舍地移开,颇为狐疑地看向Osiris,而后很是无情地吐槽道:是什么让你心甘情愿不惜恶心自己也要恶心别人?你会和哨兵绑定?说得那么恶心,跟真的一样。

  你别说,Osiris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上,笑得异常开心,那个混蛋应得的。

  当晚,“那个混蛋”同志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拨通了好容易早下班一次的Osiris的电话。那时Osiris正艰难入睡没多久,以为是工作电话,忍无可忍、暴躁万分地对着话筒吼:“他妈的又什么事?!”

  “我不会祝福你们的!”Qin语气激烈、恨不得吃人,“我诅咒你们一辈子!”

  Osiris看着挂断电话后的话筒足足十秒,脑子里全是:这货脑子有病吧?

  Osiris看Qin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所以Qin的遭遇很难不被概括为“应得”。Qin想起这个同僚,有些头疼——他想到第一次多管闲事地去劝Osiris参加高级向导考试的补测就差点被踹断了腿。那一脚踹得结结实实,毫不犹豫,好在踹的位置选择得较为温和,否则横竖得赚来个骨折或骨裂。他那时只是一时好心、劝这个刺头好歹拿到高级向导证这一立身之本——却不想就这么机缘巧合地将Osiris亲手推入了组织准备好的笼子里。那也不能怪我吧,Qin想,大家都要进笼子,你要待在笼子外头、反倒是容易被当出头鸟处理了。

  很难说是好事还是坏事,Osiris以相当不错的补测成绩拿到了高级向导证,理论上说、他获得了更多的自由,可事实却是组织突然毫无预兆地宣布所有高级向导都必须接受组织的精神力标记,Osiris无法接受,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不能接受。

  比起其他拒绝、严正抗议、甚至是发表演说的向导,Osiris显示出一种毫无理由的沉默与冷漠。他拒绝与他的同僚们、他的那些钟情于反抗事业的同僚们进行任何交流,他不想去当枪——明明一直都叛逆不服管教,偏偏在这时候安静了。这让Qin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这条野狗突然学乖了不成?

  怀着如此的猜测以及某种自信,Qin又一次不请自来地进了Osiris的宿舍门。事实证明野狗永远是野狗,Osiris揪着、扯着Qin的头发往门上撞,门就这样被撞得关住。Qin不甘就这么被打出好歹,揪着Osiris的脸可劲地拽,心里想要是这家伙实在想死,让蛇送他一程总是稳妥的。

  可Qin终究没能让蛇去咬他,他不能。某个片刻、Qin在猛烈的刺痛中如同触碰到什么样的灵感,他毫无理由地抬头,看清了Osiris近于暴怒的双眼和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的嘴唇——他的脸上有一条利器留下的划伤,穿过眼睛,那竟然没让他瞎了,后来Qin听说这条疤产生于一次组织对这位著名刺头的失败规劝中,好消息是没瞎,坏消息是那只眼睛后来的视力似乎有了相当程度的下降、他应得的。

  似乎是有感于这一对视的含义,又或者是Qin说的鬼话真的打动了这个刺头,Osiris松开了手,将Qin阴阳怪气的讽刺咀嚼了三遍、牙缝里都要泛起血味。

  组织用极端暴力手段都劝不动的家伙,又怎么会听自己的呢?Qin这样想,于是摆出一副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架势。他说:这是必要的代价。于是Osiris毫无理由地愣住,想必这家伙快要发育成哨兵的脑子没办法帮他想通这句话。Qin撂下话就走,他不关心Osiris的死活,毕竟要是这家伙执意反抗、执意做一辈子的刺头,那他的未来也就这样了——他说不准都有不了什么未来,组织总会把他处理掉的。

  Qin承认自己那时有那么几分看不上Osiris,但他又不得不肯定他其实相当优秀…这很矛盾。Osiris缺的或许只是一些恰到好处的妥协与隐忍,但Qin还没善良到要去自找没趣地劝导他。废话、他又不打算给这个神经病当启蒙老师,Osiris的年纪比他还要大些,而且一想到要承这家伙的情,Qin几乎要后背发冷了。

  所以他确实没想到Osiris竟然真的接受了组织的精神标记。他先看到捂着手背、微微颤抖着的手臂(也许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怂恿向导们接受标记的罪魁祸首),而后才望见一双蓝紫色的阴沉眼睛,最后、他终于意识到Osiris竟真的因为自己那一句“这是必要的代价”而选择接受了这道标记,甚至是在手背上?Qin差点就要庆幸自己的标记并不显眼:用头发遮一遮,就很容易掩藏掉这个耻辱的痕迹,可Osiris又该怎么办呢?

  他只能用绷带将手缠起来,有时候勒得极其用力、就像是不打算要那只手。然而偏偏他这样的人绝不会因为耻辱就废掉一只手,所以他也只是将手用绷带遮起来、仅此而已。

  听说取笑他的哨兵被他揍得满头是血、精神遭受重创,听说组织派来控制他人身自由的哨兵也被差点一刀捅开喉咙——最后、在向导们私下的讨论里,Qin得知Osiris险些被抓进疗养院。那为什么没抓进去?有人问,Qin也怪好奇的。回答的人说:提议过将他送进去的好几个大人物纷纷意外身亡,却又偏偏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都是那个疯子做的…总之没人再敢深究,谁都怕被疯狗在死前咬上那么两口。

  Qin觉得Osiris得了疯病,Osiris很有可能也这样看待Qin——总而言之,Osiris看Qin不爽堪称理由充分,即便他确实因为Qin学会了向组织妥协那么一分两分的道理,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没学到。

  反正他现在就是不乐意让Qin这个混蛋过得舒坦。Qin有这样的思考能力、他只想了一阵便想通了Osiris这家伙恶心自己的理由。

  但比起辱骂这种人渣把自己的档案拿给Anubis的事,还不如考虑考虑自己,Qin完全认为目前自己堪称自身难保——接受标记不是大事,频繁出任务也不是大事。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曾为了获取组织的信任,为了进入那个最核心、权限最高的圈子,主动而又被动地接受了他们安排给他的精神结合测试、只为了测试精神力接口的稳定性。他在一周之内接受了十四次精神结合,每一次都与不同的哨兵,Qin一想到这个就脑袋痛…他竟还敢隐瞒这种事,Anubis没因此发疯还真是谢天谢地。当然,说不准他的哨兵即便连发疯的时候都沉默像块石头。

  也许他不应该产生这种谢天谢地的想法来着。Qin在酒店前台附近的沙发上坐了一阵儿,坐立不安、左顾右盼、时不时看表,简直像个有所图谋的、身上有点案子的嫌疑犯。也许言过其实,但Qin实在焦躁,他骂了一顿Osiris之后也并没觉得好多少。现在是凌晨两点,从下午六点到八点,Anubis一言不发、偶尔拿起桌上的档案,眯着眼,仔细而又随意地看那么几行,很快又将档案放下,压在手掌底下、膝盖上面。八点十五分的时候他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个档案袋,他甚至把那些打印好的档案都塞进了档案袋,而后随手放在了桌边——Qin自然是不敢去碰的。他在Anubis若有若无的低气压里感到有些不安,于是在八点二十九分的时候匆匆瞥了一眼床头的时间后夺门而出。

  现在是凌晨两点,他逃避得实在有些太久。Qin乘着电梯上了楼、刷开房门。

  屋里一片漆黑,插上房卡之后也只有门廊的灯亮起。Qin正有些欣喜地认为这是一种通常的、惯有的妥协,却不想手边的洗手间门被从里面打开。Anubis从里面走出来,目光平静、堪称冷淡。他瞥了一眼Qin,没说话,自顾自地拢了两下头发,在Qin有几分震惊的眼神里走向、并躺在了沙发上,平躺,且只盖了一条毯子。

  这事还没完,Anubis用一个坚定的侧脸告诉Qin。这事还没完吗?Qin欲哭无泪,他想要辩解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好,可Anubis戴上了耳罩…Qin尽可能地制造出了一些声响,但耳罩的隔音好得可怕,Anubis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而缓慢,显然是睡着了、从眉头皱起的程度来看,即便在睡前,他的心情也不怎么样。

  Qin意识到已经又过去了大约半小时。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如此巨大的挫败感,在如此挫败感的推动之下,他钻进被子里、并有些恼火地将被子扯过了头顶。

  我一个人睡还倒好了呢,他想,睡你的沙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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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知道我还有多少非正文想写,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