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in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摘美瞳,一言不发。他感觉得到哨兵的焦躁,也感觉得到他们的精神力以一种很难形容、很难比喻的方式纠缠在一起——客观来说,他们正互相吸引。

  Qin转过头、站起身来。一双玫红色的眼睛眯起,他走到床边,弯下腰、微微动了动手指,算是示意。

  “过来。”

  蛇懒洋洋地睁了睁眼,蛇信子偶尔吐一下,久久没动。反倒是被缠在鳞片中的手臂抽动似的挣扎了两下,青筋显露,手臂上都见了汗。

  Anubis一时分辨不出这话到底是给蛇说的还是给他说的。他试图用肩膀支撑起上身,只是动作迟缓。蛇将他的两条手臂都缠住,这精神体其实总在一些他意料之外的地方对Qin相当顺从,比如现在——Anubis觉得蛇勒得太紧。它盘在哨兵身上,鳞片和蛇腹紧贴着一些伤痕,冷血动物的体温总是让人类心生恐惧,但在习惯了这样若有若无的恐惧之后…Anubis反而在这种捆缚中找到了一个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的微妙平衡点,虽然蛇从他身上滑下去的一刻就打破了这种平衡。是叫蛇的,Anubis为自己一瞬间的某个想法面红耳赤,他的双手得到自由、却久久没从被子里抬起头来。

  Qin挠了挠还一脸臭屁的蛇,勉强算是道歉,目光却顺着Anubis的头顶往下落。他伸出手,搓了搓一直都很想搓的一头白发。发顶看起来毛茸茸的、手感却只能说是见仁见智。Qin还是觉着Anubis的发质不太好,这可能也就是这头头发总是乱七八糟飞着的理由,反倒从某种意义上说还算挺合哨兵的气质了。

  Qin将下巴放在手臂上,跪在床前,似乎是等Anubis抬头…他确实是在等这件事,当然是因为先看到了哨兵有些泛红的耳尖、而后才有些自得其乐地做出如此决定的。

  Anubis抬起头时便猝不及防地与一双玫红色的眼睛对视了。他确定没有任何事被记起、没有任何记忆流水般从他的脑海中流过,他如遭雷劈,不能开口。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Qin的下巴还抵在手臂上,话音稍稍有点变形。

  Anubis最终还是没回答这个问题。这双眼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承担得起绚丽描写的光影,在Qin微长的黑发底下,玫红色的眼睛甚至并不明亮。向导平和、眼带温和笑意,却莫名与他记忆中的,哭着说“这不公平”的那个几乎要崩溃的影子重叠——这都是他,Anubis想,其实没什么分别。

  其实没什么分别。Qin握着他的手顶进来,有时胡乱地吻,有时则突发奇想似的在Anubis的锁骨上啃牙印。Anubis疼得眼角一跳,正要开口,却瞥见从Qin的黑发中流下来的…不是、是那蛇。蛇是漆黑的,头发也是漆黑的,它从Qin的背后爬出来,倒像是从他的头发里淌出来的一样。

  “你别让它…”Anubis费力地组织出几个字。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Qin的粗重喘息几乎要将Anubis的呼吸声都吞进去了。他看起来还能坚持一阵,他笑着、试图安抚Anubis的情绪,可蛇终于还是从他身上爬到了Anubis的身上,于是Qin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吧,没那么神奇,只是Anubis浑身绷紧,甚至将他身体里的那根性器夹紧了。

  “嘶…”Qin握着Anubis的手紧了一下,他眯了眯半边眼睛,露出一种故作可怜的表情,“你怕它吗?”

  “我、没有。”Anubis努力、竭力让自己放松一点,实际上他几乎不想去费力思考这些了,他只想泡在发热的快意和性快感里,别的东西…那不重要。可Qin偏偏要和他说话,于是他只好强打精神,磕磕绊绊地说那么两句,倒像应付。然而漆黑的、粗壮的大蛇还在他身上爬,汗水几乎要被拖行出水迹,Anubis的神色看起来像是要崩溃,他的注意力飘忽、一呼一吸都被蜿蜒的蛇行轨迹挟持。他总是嘴硬,他不承认他从心底对这蛇心怀恐惧,于是Qin只是浅浅地进出了两下,一则不想这么早便夺去哨兵难得的理智,二则他确实对Anubis身上的无措很感兴趣——他支撑起上身,挠了挠蛇的下巴。

  “不用向我隐瞒你的想法吧…还是你觉得能够对我有所隐瞒?”

  Anubis觉得自己脑袋疼,他几乎忍无可忍。向导做爱的时候都喜欢说这些话吗?向导主导的性行为总是这么风花雪月曲里拐弯?Anubis以自己二十多年来的典型哨兵思维想了半天,终于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

  “对。”他说,“我怕。”

  满意了?开心了?他在心里泄愤似的骂了两句,却不想Qin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可它只是精神体啊。”

  向导笑呵呵地握住Anubis的腰,榉树的气味若有若无、几乎被一股子泛滥的腥味儿淹没,精液的味道太冲、简直是在糟蹋Anubis的嗅觉。他死死地皱着眉,抬起手、掩住鼻子,越是这样越呼吸不上来,越呼吸不上来越不能思考。

  “总得习惯的吧。”

  Qin嘀咕了一句,看了看蛇,又看了看Anubis,似乎是在认真衡量到底是哪边比较重要一点。而后、他选择放过这个问题,也放过Anubis。其实也不能算放过,毕竟操纵着一头蛇做一些事总比自己动手方便多了,Qin不觉得自己的体力能熬得过这个哨兵,那自然是要找点苦力来替他干活的。

  于是接下来的性爱就完全浸泡在沉默、喘息与一些毫无存在意义的声音中了——Qin一直掉眼泪,掉眼泪就算了,撞得又凶又狠,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Anubis给蛇缠得快窒息,眼前发黑,呼吸错乱。他伸手挡了一下,好在没被撞得一头磕在床头上。

  他正想开口让Qin别再哭了,却不想Qin便这样伸出了手,异常粗暴地用手指钳住了Anubis的舌头。Anubis没来得及拒绝,只是含含糊糊地发出几个音节。两根手指还不足以塞满口腔,但这种毫无理由的胁迫以及无措的感觉无可避免地让他有点烦躁。他觉得被压制、被挟持、甚至是被挑衅。那两根灵活的手指貌似无意地擦过齿龈和舌尖,身下的某个点也被以一种几乎逃无可逃的力量撞到,他几乎没有任何力气来反抗,啃食着骨髓、又如同海啸一般的快感猛烈地席卷过来,Anubis毫无目的地喘着粗气,像脱水、又像窒息。

  Qin就这样认真地扶着Anubis的腰抽插了数次,又吻了他更多次。终于、他看向Anubis的脸,年轻的哨兵眉头皱着,眼睛半眯,残留在眼眶里的眼泪使他深青色的眼睛显得光影破碎,已经流下来的眼泪将汗水的轨迹撕开,留下淡淡的泪痕。被汗水浸透的白发胡乱地贴在微微泛红的皮肤上,这种红近于病态。Anubis颈上的动脉似乎还抽动着,额角的青筋更是如此,他的嘴角绷紧、却被留下了半个齿印。

  Qin一言不发地看着、盯着,玫红色的眼睛像是某种野兽。

  他的手指撑开,轻轻地落在Anubis洒落着精液的腰间。以往在车里的时候,他们可没有这样宽阔的空间来胡闹。然而他还是在流眼泪,眼泪落在了Anubis身上。

  他终于还是趴在了Anubis的身上,从小声抽泣到放声大哭起来。Anubis的神色依旧恍惚、眼尾还发红,甚至并没有从猛烈的快意中回过神来,他只是抱住了Qin凑过来的脑袋,头发很软、意料之外。

  所以到底是在哭什么?Anubis没想通,但他听着Qin哭了一阵,不免也有些鼻头发酸。

  Qin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哭睡着的还是怎么睡着的,反正等他醒来的时候、正是闹铃响起来的前一分钟。他伸出手在头顶胡乱挥了两下,一把先把闹钟按掉了。他正打算起身,却没能起来,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Anubis紧紧地抓着、抱着他的胳膊,额头也贴在他的手臂上,眉头紧皱、像是极度不安,又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Qin平静地、或者说表面平静地躺了一阵儿,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清醒了,他意识到Anubis不想让他走,但他也清醒地意识到…呃,我得上班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