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调查,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么一回事,Anubis实在想不到怎么证明自己无辜,他甚至不觉得这种自证有什么必要,他只是隐瞒了他们踏入那片荒野之后的一切具体行程,只概括成开车、夜以继日地开车。

  “他死了。”Anubis近于机械地强调了一遍,两手交叠、平放在桌上,“但没有录像或音频能够证明我将尸体就地处理的过程,毕竟没有人会想到要记录这个…除非脑子有病。”

  哨兵的焦躁总是挂在脸上,他们很难控制这种生理性的反应,他们甚至意识不到。Anubis对于自身的情况毫无概念,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爱说脏话——他以前还看不起那些满嘴脏话的哨兵来着。

  “抱歉,我们…”

  道歉,又是道歉。道歉之后就是以退为进,以退为进之后就是…是什么?

  “你们***有完没完?”

  这年轻、通常受人尊重的哨兵在强烈的情绪控制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他条件反射地将手摸向身后,像是在找枪、又或者是匕首,总之是一个习惯性表达威胁的动作,可他什么也没摸到,他的武器被收走,他手无寸铁。

  Anubis神色阴郁,在选择做出这样的挑衅行为时、他压根就没考虑后果——比如以后类似的问话会不会出于安全起见将他控制起来,又或者是绕过这些麻烦的限制,直接对他的精神采取强制性措施。只半秒钟,他就想到了这些。在数道不那么友善的目光里,他的态度缓和了些许。一座山的崩塌总是从一个点开始,虽然这只是个夸张的比喻,但Anubis后退了一步、他竟后退了一步,而后缓缓地坐了下来。

  “我证明不了。”Anubis烦躁地揉了揉乱糟糟的白发,“你们想让我证明什么?我能做什么?”

  我已经足够配合了,他说,这是事实。Anubis仰起头,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看向身后的摄像头,这是最明显、也最容易被注意到的一个。摄像头里闪烁着刺眼的红光,他久久地与之对视,直到眼睛酸痛、刺痛,他才收回目光。

  而后、他的下眼睑微微抽动动了一下,反常至极地笑起来。刚开始只是扬起嘴角、后来竟笑出了声。

  “你们该不会想对我用审讯手段吧?”

  没有人回答他。不管是负责询问的、又或者是那些在摄像头之后的。Anubis并不认为他会得到回答,他甚至不认为他们会把他怎么样。

  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愤怒的呼吸北风一般在喉咙里呼啸着。他垂着头,一只手缓缓地捻着一把白发,在这之后、他沉默地伸出两只手、手腕向上,这是一种默许任何控制手段的明示。

  大约半分钟后,那群鬣狗似的家伙才在某种不可言说的胆怯驱使之下围上来。

  他们将这貌似温顺的兽类围在中央——Anubis的感官被隔绝了、这或许是件好事。毕竟哨兵的失控不管是对谁来说都是一件麻烦而且危险的事,这些哨兵就像地雷,拉开了保险栓的那种。

  Anubis终于意识到自身严重的失控。

  接下来…是什么?白噪声安抚,精神疏导,或者临时结合?

  不,不能是这个。他绝对不同意、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只是想想、他便觉得自己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