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原来向导也会有发热期。”

  Qin坐在后座上,即使发热,他也用好几件外衣将自己覆盖得严严实实,笑得很开心:“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呢。”

  发热期正像一只无形的手掌,攥住他的心脏,催动他全身的器官过载运转,热也只是其中的一个结果。向导在一般情况下没有发热期,因为他们往往比哨兵更善于自我调理。然而,重伤、疲惫、奔波,心惊胆战的逃生之路上,Qin终究还是栽了。他的衣服因为汗水紧紧贴在身上、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发热期,然而在他的眼神中Anubis看不到一丝迷茫或挣扎。Anubis忽然意识到这是在硬撑,对Qin来说,他已经不能再承受精神力的灌注,能让他好受些的疏解方式只剩下身体结合、或者说性行为这一种。所以他才坐进了车后座、尽量离自己远远的。所以他浑身发热到几乎溃烂,还要用衣服当做巢穴包裹自己。

  Anubis忍无可忍地停下了车。

  他解开安全带,拉开后门。这时他不巧地想到,他们在之前已经因为意外进行了临时的精神结合。如果在临时结合失效之前发生肉体上的关系……Anubis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那无疑意味着哨兵与向导的彻底绑定,他们这辈子接下来的时间都别想忍受离开对方半步。Anubis觉得不能接受、他也不觉得Qin会接受,甚至组织的规定里也禁止高级向导未经上级准许的私下绑定行为,违反者将被放逐。

  Anubis一时间里想了很多,他意识不到自己大脑思维的活跃是因为身体受向导的影响而亢奋,也对自己正在努力用理智克制生理反应这一点毫无自觉。他有很多想说的话,最后他呆愣着望着Qin额上的一颗汗珠从本属于泪珠的地方滚落下来,站在汽车后门处,艰难启齿:“我…帮不了你。”

  Qin似乎花了些时间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片刻后他笑了出来:“你想帮我?”

  他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手将Anubis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前:“你爱上我了吗?”Anubis摇头时内心平静、并不犹豫,他没有在说谎,这点显而易见。Qin默默偏过头去,只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侧脸:“我也恨你。明明…一直不让我走的,也是你。”

  他说的是他也恨。Anubis想说,你误会了,我不恨你,只是没有爱上你。但是他无法轻描淡写地说这种话,他平坦而顺利地走了二十多年的路,却在这里被钝痛感撞倒在地了。他得赶紧爬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这种钝痛,或许他可以说任何话、做任何事、去任何地方。他很想看看Qin是什么表情,他比任何人都更想理解Qin的恨,他忍不住伸手去掰他的脸。

  “你要走,你要去哪?”

  Qin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Anubis:“你知道我计划的最后一步是什么吗?”

  Qin的脸被强行掰正与Anubis对视,他的眼睛很淡漠、再也不扎眼而鲜活、再也不是心灵的窗户。

  计划的最后一步,原来是这样,Anubis在这样的冷漠中觉得自己理解了这一切。Qin精密的任务计划、固执的掌控欲、不可撼动的主导者地位,他如此运筹帷幄,行事看似张扬却也从不越界,总是藏锋于刀鞘,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在最后悄然退场吗?这样想来,或许他们的所有经历都能串联在一起了:Qin力求在任务的每个环节表现出色,使任务每一个细节都有自己的手笔与处理;Qin明显隐瞒了很多事、也做了很多私下里的准备,他并没有让人发现的打算;Qin从来没打算和搭档友好相处,他只需要使这个搭档服从他、并对他心生厌恶,来保证最后关头没人愿意舍命救他;在刺杀成功后,故意使自己身中一枪,只要有个亲历者能够见证他的伤口和虚弱,就能为组织带回他罹难的消息。而Qin要做的只是脱身、从此离开组织拥有自由,天涯何处不是乡。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那杯有问题的、险些葬送了他的饮料。如果硬要说还有什么意外,大概就是Qin对待他们的关系太过随意,他没能控制住Anubis,Anubis不愿意放他走。

  我不是他的战友、也不是搭档。我原先只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Anubis知道自己的想法恐怕没错。尽管如此,我也并不恨他。因为Qin最后问:“你爱上我了吗?”他不知道Qin提到“爱”这个字眼的原因,但他起码知道,没有“爱”也就没有“恨”。他因为爱我,所以恨我。而我不爱他,所以也不恨他。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首相,也是Qin自己。假死、逃脱,组织对于叛逃者的态度始终如一。本该由Anubis开的那一枪最终还是回到他手上,只不过处决对象换成了他生平第一次尝试去服从、去依赖的人。

  “Anubis。”Qin指尖一寸一寸抚过Anubis的脸庞,他的手指居然都烧灼得不像话,“你还有抑制剂吗?……我整个人都湿透了。”

  “到处都湿透了。”

  Anubis不敢多想这句话的含义。他摸了摸背包,抑制剂还有,但是向导怎么可以随意使用哨兵的药剂,谁能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副作用?他说没有了,立刻就被识破。Qin几乎歇斯底里:“你的精神产生了一丝波动,你说了谎。”Anubis干脆把背包扔到前座,用身体挡住Qin不让他拿到。他摁住Qin想要拿到抑制剂的手,闭上眼睛无视一切挣扎,横着心吻了上去。

  他不能就把人这么放走。决定是草率了些,但他可以赌上自己的一切,把自己和Qin捆绑在一起,然后他们会共同走向毁灭的开端。他扪心自问确实不爱Qin,但他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之前没有、之后更不会。他没有相关的经验,只凭着索取的本能,亲吻他能触碰到的一切。Qin这时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说你想毁了我?你居然想毁掉自己、也毁掉我。

  一条悄无声息的毒蛇这时已经缠住Anubis的腰和腿,下一秒那蛇竟粘人地绕过脖颈,鲜红的信子一下下舔擦过他的嘴唇。蛇的毒性使他暂时麻痹不能动弹,Anubis认命地注意到Qin的目光,一个弥漫欲望与仇恨的深潭。

  “我进不去。”Qin不知说了第几次,他直打退堂鼓,“我进不去。”毒蛇依旧缠绕着Anubis的左腿,似乎行动并不受主人掌握,尾尖有意无意地扫过他腿间的性器。Anubis知道这把火是自己点起来的,也得由自己负责灭掉,但Qin又试着去拿被扔到前座的抑制剂。他目前的状况并不算好,Anubis想阻止、但说不出一点话、四肢僵硬麻痹,只有某个地方被撩拨得立起。他恼火极了:他愿意让Qin对他做任何事,而这个傻x还是固执得可以,眼里只有他想要的东西。他的双腿无力,但是他调动最后一点力气缠紧了Qin的腰。

  Qin伏下身亲吻他,眼泪像一把把小刀子划在Anubis脸上。“真不公平。”Qin小声说,“Anubis,真不公平。”他握着Anubis的手,引导着他抚摸向导用于交合的后面。那里湿漉漉一片,潮湿一路顺利地延续到大腿。

  “我天生就想要你,但你不一样。这不公平。”Anubis想说不是的,这是因为生理构造,我们哨兵和向导生而如此,但他随即又反应过来,Qin想要表达的和他并没有什么不同。向导天生是承受者、是辅助者、是配合者、是被主导者,这才是哨向世界里的秩序。今天是Qin和Anubis、或许昨天Qin也遇到了别人、或许明天又会邂逅新的别人。Anubis豁然理解Qin为什么偏偏选择这次任务作为自己向导生涯的句号:当他愿意跟在Qin的身后配合他的步调,自己就已经是Qin要找的人了。

  在过去的时间里,抑制剂镇压了的燥动成群结队、卷土重来。要大闹一场的感觉又来了,就像那次在报社,也许今天他们两个的结果也是你死我亡,那也是完全无所谓的。年轻的血脉总是会被性欲打散成花瓣,再凝聚为果实,被进入时Anubis没有什么关于疼痛或者屈辱的感受,恐怖的发热期只有快意,他感到他的颈椎到脊柱无处不流淌着舒畅,好比水在密封的瓶子里来回走,急着寻找一个出口,快感占领了他全身上下的细胞和组织。在大脑思维板块和技能完全宕机的情况下,或许他愿意承认:没有了Qin他活不下去,如果没有了身体里冲撞着他自尊和G点的这根东西,他就将失去生命的全部意义。所以但愿它能进得再深些、撞得再重些,或者干脆和我从此融为一体吧。Anubis并不处在失控的边缘,他早已踏过了边缘线,在他给自己划定的界限之外迷失了方向。

  所谓长期使用抑制剂带来的后果。

  Qin永远忘不掉他将死的夜里,Anubis扯开他的衣领,他的额头抵着他的后颈,带着鲜活生命活力的精神念力把深陷流沙的他一路卷进了绿洲。Qin的精神力太尖锐、太具攻击性,临时结合过的每一个哨兵都深受其害,又因结合的强大而沉沦其中。但其实和你的契合度还算不错。Qin一直想这么告诉Anubis,只是不好意思说。

  Qin双手扣着Anubis的腰,使他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动作幅度而频繁挪动位置。他执着于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情色的、占有意义极强的痕迹。Anubis的头被迫紧紧顶在关闭的车门上,原本顺滑的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身体上、车座上,淫靡非常。不知道是谁叫得更大声一点,也没有人记得起自己什么时候、发泄了几次。

  在看到储物柜里陌生笔迹留下的讯息时,Qin没有想过将来的某一天他会在一辆二手车里操干留下那笔迹的主人。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耸动,密不可分又随波逐流,叫人想起被水流翻来覆去的落叶、随风被裹挟而去的蒲公英。Qin烫极了,他压着的人也烫极了,两个人挤在一起却越发渴热。进出的抽插动作逐渐与滚热的一呼一吸同频,于是呼吸也随着激烈的交合急促了。他们弄脏了衣物、弄脏了后座、弄脏了座椅背、弄脏了车窗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