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咽新蝉>第46章 春风

  阮灯的小腹高高隆起,子宫内满是尿液与体液混合着的秽物,他哭得伤心,说什么也不肯去洗澡。

  傅初霁收起满身痞气,耐心地在他耳边说着甜言蜜语,最后好不容易才把他抱进浴室清洗身体。

  两人折腾完已是深夜,阮灯用被子把自己包裹成一颗蚕蛹,蜷缩在里面独自生闷气。

  傅初霁端着一杯香甜的牛奶柔声哄他,他瘪着嘴不肯喝,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

  “乖乖,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别不理我了,好不好?”傅初霁把牛奶放到床头柜上,屈起膝盖跪在床边,与阮灯湿漉漉的小鹿眼睛平视。

  阮灯只有一张白净的小脸露在被子外面,他瘪着嘴“哼”了一声,委屈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傅初霁突然扬起手掌心狠狠扇在自己脸颊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一道清晰可见的红色掌印浮现在白皙的皮肤上。

  “别!你这是干嘛呀!”

  阮灯吓得睁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傅初霁紧接着扬起另一只手,用同样狠毒的力度扇在自己另一侧脸上。

  他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一点也不留情面,为阮灯刚才的不接受道歉做出最直接的回应。

  傅初霁的力气很大,眨眼间的功夫就把自己的脸颊扇得红肿不堪,他却依然执拗地重复进行着打耳光的动作,像是疯魔了一般,既感觉不到疼痛,又企图赢得阮灯的谅解。

  阮灯耳边嗡嗡作响,全是清脆的巴掌声,他手忙脚乱地挣脱掉被子,双手拽住傅初霁的手腕:“你别这样!别扇了!”

  “我是混蛋,我该死,我这种烂人根本配不上你。”

  傅初霁仍然举着手掌要扇自己,凤眸中覆盖着潮湿水汽,紧皱着的眉头写满了自我痛恨的悔意。

  阮灯着急道:“那也不能扇自己呀!你看你这脸都肿成什么样了?你可真是……”

  傅初霁收回火辣辣的手掌心,转而颤抖着搂抱住阮灯的腰。

  他把下巴抵在阮灯胸口处,失控的泪水大颗跌落眼眶:“灯灯,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今晚犯糊涂是因为我真的太害怕失去你了,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能留在你的身边,你不能不要我了。”

  阮灯抽出纸巾为傅初霁擦眼泪,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御在他的心软之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很快就被傅初霁痛苦的眼泪侵蚀了。

  “你这个盼星星盼月亮,是盼了多久啊?”

  “盼了好多好多个太阳升起的早晨,还有月亮西沉的夜晚,盼到全世界都陷入漆黑一片时,你终于来到我的身边,成为我人生中唯一一盏灯。”傅初霁说得深情,情话比诗句还要浪漫。

  阮灯捧起他的脸颊,认真盯着他的眼睛:“那就说好了,唯一一盏灯现在已经原谅你了,你就不能再扇自己耳光了。”

  傅初霁黯淡的目光中出现奕奕神采,他破涕为笑,把脸颊迷恋地贴在阮灯颈窝里,哑声道:“老婆大人真好,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口说无凭,你得拿出点儿实际行动来。”阮灯把傅初霁的手臂摆正,自己表情严肃地抱起胳膊。

  傅初霁仍然维持着跪在他身前的姿势:“从现在开始,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包括你刚才说的不能扇自己耳光。”

  阮灯的眼睛机灵地转了两圈,双手激动地拍在大腿上:“那我要回去上学,我要你给我自由!”

  “好,我保证都答应你,新学期开学我就送你回学校。”傅初霁屈起食指刮了刮阮灯的鼻梁,弯起眼眸温柔地笑着。

  “好哇!就这么说定了!说话算话才是真正的好男人!”阮灯开心地举起双手,在傅初霁额头上落下一枚重重的亲吻。

  看着阮灯在床上激动地来回打滚,傅初霁的笑意中掺杂着几分苦楚。

  他知道是自己把阮灯拴得太紧了,曾经剑拔弩张的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看着阮灯真心流露出的笑颜,他既不想与他人分享,又无比贪恋这一刻的温存。

  因为在这一年的爱恨纠葛中,他很少能看到阮灯发出如此开心的笑声。

  他的小玫瑰总是要成长的,既离不开雨水的浇灌,也需要风吹日晒的洗礼,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爱意中长成一朵更为漂亮、明艳的小玫瑰花。

  可是傅初霁的欲望又是在自私、肮脏和下流中破土而生的产物。

  他今天舍得放手让阮灯去追逐春风,明天能够在坦荡的春风面前做到所谓的大度吗?

  三月天气渐暖时,阮灯如愿回到校园。

  他执意申请恢复住宿资格,只有周末和节假日才会答应和傅初霁约会,其他时间都躲在校园里逃避现实。

  他荒废掉的那一年学业全靠网课支撑着,再加上傅初霁之前一直为他打点好的某些方面,让他免去留级。

  幸好阮灯在家里没有放弃声乐和乐器,他带着自己在音乐方面为数不多的天分,勉强跟上了大三的学习进度。

  令阮灯烦恼的不止是经营得乱七八糟的爱情,还有在同一个班级一起上下课的石松川。

  每次看到石松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就会飞速逃离现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阮灯所经历的两场恋爱都不够美好,别说处理不好当下与傅初霁相关的一切事情,只要一看到石松川,他就会回想起那场痛彻心扉的强奸,感到生理性不适。

  他后来认认真真地梳理过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去过好几次电竞酒店,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事发当晚部分监控出现电路损坏的问题,我们无法提供监控录像”的说辞,他的侦查从一开始就碰壁,便只好作罢。

  阮灯用繁忙的学业与丰富的课余时间来麻痹自己,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思考自己与傅初霁的将来。

  这一年亲密的相处中,他能够直面地感受到傅初霁毫无保留的负面情绪。

  这个男人外表看起来坚不可摧,西装是他在职场上战无不胜的盔甲,可实际上他却经常被焦虑和不安操纵着情绪,而这其中大部分的根源都是来自阮灯本身。

  傅初霁会对阮灯的一言一行进行深度剖析,时常会陷入“阮灯为什么会这样做”的焦虑死循环当中,他也会随时将阮灯任何一句可能与感情破裂的话语挂念在心头,追逐在阮灯身旁反复提起这一话题,直到寻求到他的否定才肯善罢甘休。

  而阮灯的性子与傅初霁恰恰相反,他爱憎分明,喜恶全部都有迹可循,从不会深究自己与他人的一言一行。

  这样的性格说好听点是开朗、是坦率,说难听点,是他根本没有把这些人和事放在心上。

  阮灯在意识到这点后,才明白傅初霁为何总是反复追问他“爱不爱”的问题。

  他每次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爱是最纯粹的感情,可如今回想起曾经的种种,在这段充满强制意味的感情中,迷失自我的不止是傅初霁,阮灯也在折磨中失去了年少时将事事挂念在心头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