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女装被室友撞破后>第62章

  “通湖大道到了。”

  陶画把手从肖荀那抽出来,掌心湿腻全是汗,也不知道肖荀是怎么忍受得了抱在怀里摸一路的,他要热死了。

  斜前方的男高摘下耳机,走到后车门那等司机停车。

  “哎,陈哥,我也走了,下回再聊。”

  中年大叔把裤子提了提,乐呵呵地从司机边上起来,准备下车,往车门走的路径跟陶画他俩面对面,大叔先开始没注意这两人具体长相,临下车前多瞥了几眼,忽然定住。

  陶画还以为是肖荀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被人看到了,紧张地吞咽口水,往窗边靠了靠,离肖荀远些。

  “等等等等,你——”大叔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对着陶画比划了好几遍,“你是不是叫陶画啊?”

  这回轮到陶画定住了,他呆了两秒,点头:“是我。”

  “你家里人在找你!”

  大叔兴奋极了,车也不下了,几步跑到陶画那排,带着一股浸透的香烟味,老式手机屏幕开裂,但图片很清晰,是一张贴在墙上的寻人启事。

  “你看,这是不是你?”大叔压在肖荀肩膀上,把图片放大好几倍,“这几天一直在汞街拆迁区闹呢,寻人启事贴了一大片,都贴我家门口来了,说是你奶奶还是姥姥,记不清了,反正在找你。”

  汞街拆迁区,陶画之前的家庭住址就在那块。

  他妈李芳是被陶勇捡回来的,这么多年没听过有姥姥的存在,可要说是他奶奶找来,更不应该了,自陶勇去世后,他和奶奶那边基本上算是断绝一切关系,怎么可能这时候贴寻人启事找他。

  除非是出事了。

  被拿去还赌债的两万块一直没还回来,陶画不打算接着要,那一家死皮赖脸的祸害,连陶勇的葬礼都没随份子钱,无论什么原因,如果可以,他宁愿用两万换这辈子不再相见。

  不能见。

  陶画推开手机,茫然地摇头:“搞怪的,我没姥姥,奶奶跟我住一起,过得挺好,中午还在一起吃饭,这估计是人家从网上随便找的图,我以前当过平面模特。”

  “不会吧?”大叔比对陶画和图片,说得很直白,“谁家拿这种事开玩笑,你是不是被抱养的,亲人找上门……”

  “老胡,要关门了。”

  司机在前面催他。

  “哦,马上马上。”老胡摆摆手往车下楼梯走,狐疑地收起手机,嘴里嘟囔:“啥啊这都是,一天到晚的,不明不白。”

  车门闭合,空气中只剩下冷风吹拂的响声,陶画依然直挺挺地坐着,目无焦点,双拳紧握,肖荀用力拨开拳头时,掌心留下的指甲印隐隐渗血。

  陶画如梦初醒,倏地收回手,藏到身后,故作无辜:“怎么了?”

  肖荀没多问,只塞了根手指到他掌心,以防他再把自己掐出血痕,“如果想去,我陪你去。”

  “我不去,都说是恶搞了,傻子才去。”

  陶画不想再聊这件事,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今晚。”

  给出的时间出乎意料。

  肖荀又说:“本来是打算今晚,等会儿这趟车坐完,我爸那边人该到了,他催我好久,再不回去就要把我腿打折。”

  又话锋一转,“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腿打折之前我得先把你的事情处理好。”

  陶画刚要开口。

  “别转移话题,是不是想等我走后再偷偷跑去?我不信你会不去。”

  世界第九大未解之谜出现了,肖荀究竟有没有在陶画脑子里安监控,否则为何他想什么肖荀都能知道。也许是以前在宿舍半夜趁他睡觉往他脑子里植了芯片。

  陶画僵硬的太明显,肖荀怕语气太冲把人逼急了,手掌盖住他的后颈揉了揉,缓和音调。

  “别总一个人憋着,我不是跟你说过,当时把你弄来和我住一起,就是怕你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伤,你出意外比我腿被打断严重多了。没有之一,你最重要。”

  不拐弯抹角的偏爱就像直线坠落的太阳,滚烫而用力地砸下来,把人烧成蒸汽飘到空中。

  陶画不习惯肖荀这样哄他,他会感到别扭,会忍不住骂肖荀两句矫情,但不代表他不吃这套。

  他可能这辈子就定型了。对宁钊心软是宁钊抱着他痛哭流涕说“还是太想和你在一起”,对施砚心软是因为那句“只会爱你,只有你”,现在肖荀告诉他“没有之一,你最重要”。

  不同的话术,却有同样的含义和坚定执着的选择,陶画完全抵抗不了。

  他承认,这些年的扭曲生活养成他糟糕恶劣的性格——缺爱,敏感封闭,没有安全感,宁愿一次次怀疑别人的真心也不想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陶画以为自己是铁石心肠,可当外面的爱像一把电锯强行破开他的保护壳时,他还是忍不住想把手伸出去试探,摸一摸炙热的爱意,是否和想象中一样温暖。

  然后他发现,不是温暖,是惊人的烫。

  肖荀见他没回话,片刻后自顾自地开始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打零工,为了攒够钱买哆啦A梦套服还有全家桶,我不缺钱,卡是被冻结了,但如果需要,五分钟内我的余额会轻松暴涨。”

  “钱是别人的,哆啦A梦和全家桶是我要送给你的,所以我没要,亲手赚下送你的礼物才有意义。”

  “也许这两样东西都很幼稚,看上去像是哄小孩。”

  讲到这,肖荀自己都笑了,他想起哆啦A梦不协调的大脑袋和与卖家秀并不相符的抽象脸,不敢想陶画当时看到的心理活动是怎样。

  他说:“我就是在哄你。”

  “到底是从哪学的这些傻逼台词,”陶画低头捂住脸,声音闷闷的:“你简直是无赖。”

  “我是。”肖荀欣然接受,“所以别总赶我走,我这种无赖会一直跟着……”

  他话音未落,陶画突然抬手,比了个数字:“还有三站,汞街,你跟我一起,记得别出声。”

  *

  *

  “前面?”

  “嘘。”

  陶画拉住肖荀胳膊肘,脸上卡着刚从路边两元店十块钱买的大墨镜,谨慎地探头往巷子里看。

  拐角那片脏污地面铺了块花床单,几个人坐在上面,最中间头发花白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沓单子,面前放了块写着字的木板,隔太远陶画看不清上面的字。

  “你在这别动,我过去看看。”

  肖荀把他往边上推,陶画想拉他没拉住,只能提心吊胆地看着肖荀信步走过去。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还真是他奶奶,其他几个陶画不认识,有个男人看着眼熟,可能是他大伯。

  自从搬来城里后,逢年过节陶勇就不带他走亲戚了,最多只跟奶奶那边吃顿饭,一般情况下还是顿氛围极差的年夜饭。

  究其原因,大概是小时候每次见面亲戚总对他带有毫不掩饰的恶意,陶勇听不得,时间一长就疏远了。

  肖荀假装没事人,去那边转了一圈,甚至还蹲下来跟那群人交流几句,陶画藏的地方没有阴凉地,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热得满头是汗,感觉快要中暑。

  几分钟后肖荀回来了,带了份录音。

  “牌子上确实是你,我听不懂他们说话,方言?”

  陶画叼着小店里买来的冰棍,制住肖荀直接播放的动作,待把人拽去有遮挡的角落,才示意他接着放。

  一开始是那些人杂乱的交谈,小井村土话,难怪肖荀听不懂。

  “小逼崽子到底躲哪去了,他家以前不就住这块,搬走了?”

  “哪个知道,他奶奶给他养那么大,真要找他找不到了,没良心的,电话也打不通。”

  “老婆娘,他真有钱?”

  “肯定有啊,俺听老李讲了,他考了个特别好的学校,年年给好多奖学金,听讲他算贫困家庭,还有政府补贴,好几万,只要能找到他,肯定够给大毛。”

  “你们在找人?”

  肖荀的声音出现了。

  “对,应该就住这片,叫陶画,白白净净的,大学生。”

  回话的是个稍微年轻的男人,普通话比那几个老人强上许多,起码能听懂。

  “我是他表哥,关系特别好,去年他到外地上学后就没见过,我们找他有急事,但是来这找了好几天没找到,电话也打不通,只能到处贴寻人启事,你见到过?”

  “没,要是遇上一定告诉他。”

  录音到此结束。

  陶画嘴被冰麻了,几口咬碎冰棒,棍子摔地上,“胡说八道!妈的冲我钱来的。”

  这话肖荀一听就懂了,既然跟钱有关,陶画必不可能想见那群找上门的“亲戚”。

  肖荀脑中灵光一现,拉住陶画手腕。

  “他们大肆宣扬到处找你,你一个暑假都在青城迟早会被缠上,等会儿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陶画问:“去哪?”

  “我家,泸城,他们肯定找不到那,吃喝住宿不用担心,都给你备全,你天天躺屋里玩手机就行,手机我也可以给你换新的。”

  肖荀想把陶画一起带走不是临时起意,这几天一直在想,只是没找到机会说。

  宁钊跟条哈巴狗似的,越来越能讨陶画欢心,他哪放心让陶画留在这和宁钊过一个夏天,马上开学去再见面,陶画心全放宁钊身上就遭了。

  那还得了。

  但提议一出就被陶画严词拒绝:“宁钊刚买了栋别墅陪我,我跟你走,他一个人留这?”

  太没良心了,陶画干不出这种事。

  “跟我回去,我也给你一栋。”肖荀惯常利诱他,从相册里翻出张空景大图,“我家有一片别墅区,西式的中式的简约的豪华的,什么风格都有,想住哪随你挑,不比在这只住一栋强多了。”

  造孽啊。

  陶画鞋底碾着木棍,唾弃肖荀,真不是个好东西,非要用物质勾引他。

  当晚,宁钊终于从他叔那脱身,他叔老跟他说什么公司问题,前途问题,婚姻问题,一刻不停地说,还不许他玩手机。

  等他疲惫地坐上回家的车,才有机会点开屏幕,不料看到的第一条消息居然是——

  “有急事,我跟肖荀去泸城住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

  作者有话说:

  宁钊在车后座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无耻的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