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花开富贵」同意或者不同意,但没想到会有第三个答案。

  问号是几个意思?

  陶画愣愣地看着聊天界面,琢磨出一点不对头,不管同不同意下次见面,「花开富贵」都不应该是这个回复,好像他……完全不知情一样。

  难道昨晚那个人不是「花开富贵」?

  陶画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这比昨晚是「花开富贵」更让他难以接受,他被白嫖了!

  还没地方说理。

  总不能去找大哥哭诉昨晚有人冒充你把我摸了,你替他给我刷二十个火箭吧?大哥只会觉得他是想钱想疯了。

  陶画又想,会不会是「花开富贵」后悔了,不想给他刷火箭所以故意装傻?

  可这样也没道理,他第一次开播的时候,动作语言都很青涩,直播间没几个人,「花开富贵」进来二话不说给他刷了五个火箭,之后每次都是,他直播大多数收益都来源于「花开富贵」的打赏,大哥看上去不像是缺钱的人,没必要这么做。

  “你醒了?”

  陶画拉开床帘,往声源看,宁钊头上绑了个黑红发带,正手拿本书翘着凳子腿晃,见陶画从床上冒了个头,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听你床动了一下,施砚他俩半小时前去食堂了,等会儿应该能把中午饭带回来,你要不先下来刷个牙洗个脸。”

  “他俩?”陶画暂时先合上手机,朝肖荀那看,最里面那张桌子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主人回来的痕迹,“肖荀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吧,”宁钊也不太确定,“我早上八点起来接着复习,当时肖荀已经在下面了,头发又变了个色……”

  他正说着,寝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陶画在上面先看到的是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很宽,把下面人脸遮了个严严实实,他只能从帽子边上看到一点露出来的显眼绿毛,应该是宁钊说的新发色。

  难怪刚刚宁钊表情有一瞬间的欲言又止。

  施砚跟在肖荀后面进来的,明明跟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但陶画就是觉得,他心情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

  宁钊没陶画这么敏感,放下书上赶着去接饭盒,“感谢两位大哥带饭,多少钱我转你……哎,肖荀你跟人打架了?”

  “没。”肖荀把饭盒递给宁钊一份,摘下帽子露出一片亮绿,他不在乎地抹了把右脸还新鲜的划痕,有意无意朝陶画那边看了眼,“回来路上不小心在树上刮的。”

  “要不拿消毒水清理一下,我桌上有。”宁钊又去施砚那接陶画的饭,结果离近一看,眉毛一挑,“你也刮树上了?”

  施砚“嗯”了声,语气平平,他没把饭盒递宁钊手里,直接转身放到陶画桌上,然后抬头,“下来吃饭。”

  施砚声线很冷,说什么都像是命令,以往陶画甚至不敢直视他眼睛说话,但今天施砚鼻梁上带了两条红杠,像是给张白纸上画了奇怪的涂鸦,莫名有些喜感。

  陶画扒着栏杆探出半边身体,指了指鼻子,“你要创口贴吗?”

  施砚没立刻回话,视线却一直黏在他颈侧,陶画被他盯得想往回缩,半晌过去,施砚终于开口,语调很慢,带着点隐隐怒火:“我觉得你的创口贴可以自己先用。”

  陶画猛地想起昨晚流氓在他脖子上一直吸吮,照施砚这样子来看,应该是留了印子,他慌忙捂着脖子缩回床帘里找补:“我脖子这……是昨晚上在厕所被蚊子咬的。”

  肖荀突然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宁钊热心地问:“要风油精吗?或者花露水,我这都有。”

  “不用,谢谢你,我也有。”陶画声音很闷,他手指用力搓着那片皮肤,直到搓的发烫才停下。

  施砚站在床下,低着头眼神晦涩,身侧的手虚握几把空气,像在极力忍耐什么,可他到底没再说话,沉默地回到自己座位,路过肖荀时,肖荀刚好后仰着头看向他,上翘的嘴角带了些许嘲弄。

  俩人眼神交汇不过一秒,但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宿舍已经被打塌了。

  陶画察觉不到宿舍里涌动的暗潮,他打开前置摄像头确保脖子那块皮肤都变得通红,看不出半分吻痕印迹才从床上下来。

  所幸他下床的时候那三个人都在各干各的,没人注意他,他飞快地钻进桌帘,这桌帘是上周为了准备在宿舍直播专门买的,之前还觉得挺麻烦,现在看来真是有了大用。

  陶画又开始想流氓的事。

  根据他的推测,就算流氓不是「花开富贵」,那也是男寝里的人,甚至可能是他的某个室友,可昨晚肖荀没回来,施砚早该睡了,宁钊今天看上去一点不像是骚扰他的人……

  不,陶画迟疑,肖荀真的没回来吗?

  男寝除了正门,旁边还有个墙能翻,不过那堵墙挺高,一般男生翻不过来,陶画就不行,他只有一米七五,不过肖荀可以,他两个月前亲眼看过肖荀因为乐队那边临时出事要过去一趟,轻轻松松地踩着木板蹬上高墙,然后一跃而下。

  如果昨晚的流氓是肖荀,肖荀又是怎么知道他在直播的?或者流氓另有其人,根本不是他室友。

  问题一个没解决,倒是越想越多,陶画一时间理不清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满脑子疑问,饭吃一半想起来钱还没转给施砚。

  他打开手机,点微信的时候手抖了下不小心按开了直播软件,正想退了,却发现私信又多了一个红点。

  居然是「花开富贵」在五分钟前给他发的消息,简短明了的四个字。

  ——我要见你。

  他手里筷子险些掉在地上。

  早上还是问号,现在又要线下,大哥的心思琢磨不透,但线下见面要做什么不言而喻,陶画心里生了怯意,他给「花开富贵」发消息只是为了试探出这是他哪个室友,现在知道「花开富贵」并非他室友,他又后悔提出见面申请了。

  没人会想把身体献给一位从没见过面的人,还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个中年老大叔。

  陶画咬着筷子,斟酌片刻,打下一段话。

  ——哥,你知道我是学生,周一到周六都是满课,周日出不了远门,您在哪儿?我们怎么见面?

  满课是他编的,现在学期末课差不多都结了,几乎从早闲到晚,他想先根据「花开富贵」的回话再想着法子把这事推脱。

  ——我去找你。

  又是简短的四个字。

  陶画急了,心想这还得了,人他丫的要找上门了,怎么跑?难不成等大哥到了再说学校临时组织他们去外地游玩……不是,谁家大学生还有学校带着出去玩?

  操,他就应该直接问大哥是不是你摸的我,而不是拐弯抹角试探到最后把自己塔进去。

  陶画在这头抓耳挠腮,想不出回话,过了三分钟,「花开富贵」再次发了条消息,这回多了一个字。

  ——房间费我出。

  这是房间费的事吗?

  眼看马上连约炮地点都要定下来,他又实在不想真的去约,心一横,干脆跟大哥坦白。

  ——对不起啊哥,其实我凌晨发那个消息是因为我们学校有人冒充你猥亵我,我想试探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才这样问,不是真的想约线下,对不起。

  这回等到陶画饭吃完,「花开富贵」也没再回他,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陶画小心翼翼地又发过去一个“亲亲”的表情,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消息。

  陶画焉了,要是大哥从此不来他直播间,他去哪搞钱?这具身体不可能一辈子不开苞,给谁不是给,让大哥透大哥还给他钱,给别人讲不准什么都捞不到,他大一这学期的生活费用还有网贷还款基本都来源于「花开富贵」的打赏,说是他的衣食父母也不为过,大哥跟他心连心,他做出点牺牲是应该的。

  陶画这边还在努力做着思想斗争,桌帘外施砚已经拽着肖荀去阳台上了,玻璃门一拉,阻隔所有声音。

  “再有第二次,我会让你进不了家门。”

  肖荀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痞气地笑:“不是说过各追各的,我凭本事摸的人,你急什么?”

  “你的本事是把账本算我头上?”施砚难得表情崩裂,他眉头紧锁,眼底寒色一片,“我可以给他一万,两万,十万,但我不会为你买单。”

  肖荀静了会儿,两分钟后直起身拍了拍裤子后面的灰,留下一句:“行。”

  *

  *

  大哥会不会继续来他直播间另说,陶画决定先把男寝的流氓揪出来。

  他先去找了宿管想查那晚的监控,结果宿管告诉他三楼监控早坏了,但因为没出过什么事,所以一直没急着修,宿管问他是不是丢东西了,陶画肯定不能说自己在厕所被人摸了逼,只能点点头,宿管答应他下周前一定修好。

  可就算监控修好,也没有他被摸的那晚录像啊。陶画左思右想,决定以身作饵,引蛇出洞。

  他不信流氓得手过一次,能忍住不二次作案。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陶画凌晨两点再次从床上爬下来,这回他带了一个巨大的手电,是他专门为了应付流氓买的,只要有人出现想图谋不轨,他就开灯照出流氓原型,并且用巨型手电给他来个头部重击。

  陶画计划的很完美,他故意在走廊发出走动的声响,在他进入厕所没多久身后果然响起一阵脚步,是冲着他来的。

  陶画心脏砰砰直跳,握着手电的手越来越紧。

  “陶……”

  他猛地转身开灯,正准备揍人,白光却照出了一张熟悉的渣男脸。

  宁钊无辜地眨着眼,手停在半空,把剩下的话说完:“……画?”

  好小子,流氓真是你!

  陶画刚要质问他,厕所门口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两秒后,他们宿舍四个人全部在厕所相遇,面面相觑。

  陶画太阳穴跳了两下,大半夜搁这团建呢?

  作者有话说:

  文案忘了打,施砚跟肖荀有血缘关系,雷者自避,别骂别骂,我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