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 过得既快也慢。
录制一结束，手机就发回了她们手上，碍于旁边还有人在, 裴年只得装模作样地刷起了朋友圈。
好巧不巧, 点进去后的第一条, 就是谢连五分钟前刚发的。
【回来了】
配图是一张机场照片。
裴年站起身, “小笙姐，我去趟洗手间哈。”
她出门就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给自己做了五分钟的心里建设后, 才摁下拨通键。
那头几乎是秒接, “喂？”
裴年闲出来的那只手在扣墙，“回国啦？”
这话刚一出口，裴年就后悔了。
这问的是什么问题！人家朋友圈不明明白白写着了吗！
好在谢连听着并不在意，“嗯, 刚到，《穿越》这边录制结束了？”
“对, 我们也刚结束。”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吵闹, 伴随着行李箱车轮滚过地面的声响。
裴年深吸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想问问你身体好些了没有。”
“好……咳咳！”谢连咳嗽了两声, “好多了。”
虽然谢连已经在极力压制, 但裴年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虚弱。
“你这明明还病着嘛, 怎么不再多休息段时间呢？”
谢连似乎是叹了口气，“没关系的，比起前几天已经是好了很多了, 而且国内还有很多工作。”
裴年捕捉到这段话中的重点。
比起前几天已经好多了？
现在声音听着都还这么虚弱无力，那前几天该有多严重啊。
并且那天晚上通话时谢连还强撑着像是没事人一样……
偏偏此时谢连又是一阵咳嗽, 裴年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很重要的工作吗？不能再往后推两天吗？这时候就是要多休息才对呀。”
谢连静了两秒，然后笑了一下，“裴年，你是在关心我吗？”
他像是不经意地问道：“是单纯朋友间的关心，还是想更进一步的关心？”
男人低哑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裴年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当然不只是朋友。”
“不是，我的意思是、就是，”那面白墙都快被裴年抠出洞来了，“我觉得我们两个特别合拍，肯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完了。
越描越黑。
裴年破罐子破摔，“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
谢连像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都消失，只剩下他小声，却又无比清晰的邀请。
“明天有空来探望我吗？'好朋友’？”
-
当晚，小橙拎着一大包东西敲响了裴年房门。
空荡的流理台上难得放满了食材。
“年年姐，你这是准备做饭？”
裴年从袋子里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嗯，冰糖炖雪梨。”
“那你让我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应有尽有。
“那我不是想着准备的齐全点嘛。”
裴年边回答边拿着手机查食谱，眼角余光扫到小橙，抬头问她：“你可以走了。”
小橙嘿嘿笑着，“年年姐，你这不是煮给自己喝的吧？”
相处太久，裴年什么尿性她简直不要太了解。
十指不沾阳春水，能不动手就绝不动手。
“给朋友的？男的还是女的啊？”
裴年原本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出口时又变了样，“就我一个朋友，她最近喜欢上了一个男的。然后那男的最近生病了，她就想着煮点东西上门探望。”
“我就打算帮她一起研究研究。”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小橙眼睛都亮了，“那他们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快在一起了吗？”
裴年轻咳一声，手指扒拉着塑料袋子，“那应该还没吧。”
“就……我那个朋友还挺喜欢那男的，但是那男的吧，也没明说过喜欢我朋友。”
“可是他的言行举止又老让我……我朋友，觉得他对她有意思。”
小橙拧着眉，“那这不纯纯渣男吗？”
“海王钓鱼呢，搞暧昧就是不表白，年年姐你可别让你朋友被人骗了。”
裴年：“不能吧，那男的我见过，人挺好的。”
“真的？”小橙有点不太相信，“那就这么办，年年姐你让你朋友直接表白——”
“什么！”裴年手里的梨骨碌碌滚到地上，“直、直接表白？”
小橙点头，“对啊，直接表白，然后看那男的什么反应，要是犹犹豫豫不肯答应，那渣男无疑了。”
裴年听得特别认真，“要是答应了呢？”
“答应了，就美美收获一个男朋友啊！”
小橙开始给裴年讲述自己主动追求的三任男朋友的故事。
“……总之，男人有的时候也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我第三任对象在外人面前那叫一个高冷，我表白那天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的。”
“反正就是得有仪式感，你朋友要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那就直接问，按着对方的喜好来准备准没错！”
裴年觉得自己悟了。
她甚至在小橙走后掏出个笔记本，刷刷记下重点，并在直接问三个字旁画下三个五角星。
她点开微信，给谢连发了个对手指的表情包过去。
【超喜欢年糕：睡了吗？有个问题想问你】
谢连回得很快。
【L：怎么了】
【超喜欢年糕：如果有一个女孩子向你表白的话，你喜欢什么样的形式呢？】
【超喜欢年糕：哦你不要误会，是我一个朋友，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所以我来问问你】
后面这句话对面隔了好一会儿才发过来，谢连偏过头轻咳了声，忽地觉得嘴巴有些干。
他打字：
【L：我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
【L：但如果是我的话，比起那些声势浩大的表白场景，文字会更打动我。】
文字？
意思就是……写情书？
【超喜欢年糕：懂了，谢谢你呀，我会把这些转告给我朋友的】
发完这句，她立马点开外卖软件，叫了个跑腿连夜购买信纸和粉色信封。
这一波，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
因为这件事，裴年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就连梦里都在模拟自己的告白情景。
因此一大早，她就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起床了。
谢连的家离剧组拍摄地有段距离，裴年收拾好东西，又化了个自然清透的妆，才出门打车。
即便脑海里已经演练过许多次，可真正到了那一刻时，裴年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第一次试镜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的好吗！
摁下门铃前，裴年还不忘把昨晚的聊天记录截图，裁掉了两人的头像后发给小橙：
【超喜欢年糕：我朋友行动了！】
门铃声响起，谢连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
深色的毛衣和淡色的家居裤，额角和发尾还有点湿，像是刚洗漱完。
“家里不常来人，所以没有准备女生的拖鞋。”谢连拆开包装，“有点大，你凑合凑合。”
裴年矜持地点点头。
谢连家的装修风格倒是和他本人打不相同，整体是黑白灰的色调，家具齐全，也很整洁，但看着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
“我听你咳嗽的蛮严重的，所以给你带了点冰糖炖雪梨。”
谢连挑了挑眉，“你还会这些？”
裴年拧盖子的手一顿，“是、是啊，我爸妈感冒的时候我也经常煮给他们喝的。”
幸好来之前她尝过味道了，不然要是煮的太甜，那岂不是尴尬死了。
谢连很捧场地仰头灌了一碗，“嗯，味道确实还不错。”
“对吧。”裴年语气骄傲地上扬。
“不过你昨天不是说回来是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吗，我过来的话，不会打扰到你吧？”
就一句话的功夫，谢连已经垂着头咳嗽两三回了。
他眉眼耷拉着，很没精神的样子，偏偏嘴唇又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泛着红。
“昨晚又烧了一次，实在是没力气处理工作。”
“啊……”裴年皱着眉，“那你现在还烧吗？”
她原本是和谢连面对面坐着的，听见这话，不假思索站起身，掌心贴在了谢连额头上。
“摸着倒是不烫了，应该没烧了……”
话声戛然而止。
裴年低着头，视线在半空中与谢连相交。
因为生病，谢连整张脸都是苍白的，他微仰着头，额头乖乖贴在自己掌心，像求主人抚摸的大型犬似的，还动动脖子调整姿势。
谢连在她心里一直是特别可靠，强大且温柔的形象，现在看着病怏怏的。
反差特别大。
而她居然还……挺喜欢。
裴年收回手，“所以你这次怎么会突然生病？”
谢连安静片刻，“在接洽的一个合作对象是极限运动爱好者，那天他说带我去雪山上滑雪，意外遇到了雪崩。”
“他倒是没什么事，我被困了四个小时才被救出来。”
“后来他告诉我，这片地带很安全，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事故了。”
而偏偏那位合作对象什么事都没有，只有谢连……
裴年：“是因为——”
谢连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字一句道：
“我觉得，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