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裴年猛地坐起身。
“对啊, 你不知道吗?”小橙解释道:“说是昨晚开车回家的时候被撞的,热搜上挂了好久呢。”
“那他现在在医院?”裴年身子往前倾,眉头也不自觉皱紧, “人没出什么大事吧?”
“那倒没有, 就是擦伤得严重了些。”
听见这句话, 裴年才松了口气。
她又慢慢坐回去, 拧开手边的保温杯正要喝水,余光突然瞥到前方林笙探究的视线。
“怎么了?”
林笙眯了眯眼,“谢连受伤你那么担心干嘛?”
裴年下意识反驳, “担心不是很正常的吗?好歹是一起工作的同事, 我不多问两句岂不是显得我很无情?”
小橙:“那要是叶祁然呢?”
裴年嗤笑一声,“那我可就要放炮庆祝了。”
说这句话时,裴年就差在自己脑门上刻下双标两个字了。
而拖小橙的福,这一波话题转移得简直完美。
林笙跟着打趣了两句裴年和叶祁然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 便低头看起了手机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裴年这才小心翼翼地摸出手机,在搜索框内打下几个字:
#谢连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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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制地点在郊外挺大的一个影视城里。
因着路上堵了会儿车, 裴年算是到的比较晚的了。
她推开门时, 就见姜未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手机被他端正地放在了膝盖上, 而他本人正双手合十, 虔诚地祈祷:“SP!SP!新式神, 新式神!!”
随着屏幕上蓝光闪过, 姜未的表情也肉眼可见地灰败下来。
施清阳嘲笑道:“你上个号就是保底出的,这个号都五十抽了还没出。”
严呈涧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模仿商场里的礼仪小姐, “这边建议直接充钱比较快呢亲亲。”
旁边目睹全程的纪皖皖也道:“臭手。”
姜未正要抬起头反驳,却一眼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裴年。
他当即跳起来, 完全没有当红偶像的包袱,“姐,年年姐,你给我抽一个。”
施清阳:“你找裴年有什么用,她能一发给你抽中不成?”
这话一出,原本和他同一战线的纪皖皖立马倒戈,和姜未异口同声反驳,“那你是对裴年的好运一无所知!”
几人瞬间想起节目录制期间裴年几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神级操作。
“抽!”施清阳犹如赌狗下注一般,“快让我见识见识!”
室内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裴年就是仔无所谓,也硬生生被逼得紧张起来,“要不……我先去洗个手?”
“不用,”纪皖皖对她特别有信心,“就这么抽。”
姜未也说:“对,就这么抽。”
裴年无法,只好忐忑地在屏幕出现的符纸上画了个五角星。
熟悉的蓝光闪过,画面一暗,进入了动画。
裴年:“这是中了还是没中?”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道颤抖的抽噎声。
裴年一偏头,就见平时被粉丝称作“舞台王者”、“低音天神”的姜未,抱着手机,喜极而泣了。
一旁围观的其他人也全都陷入了震惊状态。
“一、二、三……”
“3个SP5个SSR!”
“艹!”严呈涧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骂完,他又迅速掏出手机对着裴年笑得一脸谄媚,“年年姐我这里也有几个……”
话还没说完,房门又被人从外向里打开。
谢连穿着身黑色毛衣,逆着光走进来。
他今天没怎么打理头发,黑发随意地耷拉在额前,眼皮也没什么精神地垂着,唇色极淡,是失了血色的白。
而大约是穿了黑色衣服的缘故,小臂上缠的一圈绷带分外显眼,随着动作时不时露出来一小节。
看起来就很严重的样子。
裴年忍不住皱起了眉。
秦韵问:“你的手怎么样了?”
谢连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嗓音听着很是无力,“没什么大事。”
“绷带都缠成那样了还没什么大事?”严呈涧惊讶道:“而且你这声音……感冒了?”
谢连又咳了声,“有点。”
裴年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刚想开口问问谢连吃药没有,房门又被人敲响,是工作人员来通知:
“准备开拍了。”
……
拍摄一直进行到晚上七点才结束。
连着高强度工作了一天,裴年整个人都累到不行,卸妆时还差点靠在化妆师的手里睡着。
偏偏林笙和小橙今晚都有事,没人送她。
裴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叫车软件,刚推开门,就看到了低垂着脑袋站在墙边的谢连。
四目相对。
“你……”
“你……”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线交汇,将两人之间衬出了股不可言说的气氛。
谢连:“你说。”
他单手插着兜,略长的袖子垂下,将纯白的纱布遮得严严实实。
裴年抿了抿唇,“你现在,还好吗?”
谢连:“挺好的,不算太严重。”
话是这么说,可配上他卸了妆后苍白的脸色和沙哑的嗓音,怎么看怎么像假话。
“那你刚刚……想说什么!”
谢连笑了笑,“上回在电话里说的吃饭,还算数吗?”
被他这么一问,裴年也想起来那通电话里谢连说的自己答应过他的事。
“算。吃什么?”裴年拿出手机,“我听小橙说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是你帮忙送我回房间的,我请你,就当是道谢了,怎么样?”
谢连眉眼间笑意更深,“你先挑挑餐厅,我接个电话。”
电话自然是江明海打来的。
一离开裴年的视线,谢连脸上的笑渐渐敛起,声音也变得毫无起伏,“什么事?”
“这不是来接你?”姜明海道:“我说你,手都快抬不起来了还偏要来拍,今天早上烧才刚退呢,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劳模了?”
谢连选择性无视了姜明海的一长串啰嗦话,只说:“嗯。”
“行了懒得跟你多说,我马上到了,出来等我吧。”
“不用了。”
江明海:“什么?”
“约了人吃饭。”说着说着,谢连的声音里忍不住带了点笑意,“辛苦了,早点回家陪嫂子吧。”
换言之,拜拜了您嘞。
江明海:“……”
我有一句脏话不知道当骂不当骂。
-
为了照顾谢连这个病人,裴年贴心地选了家清淡的粤菜馆。
“不过这家店我没来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看网上评价挺好的。”
谢连没说话,贴心地替她推开了餐馆大门。
因着身边有个走哪儿都显眼的顶流,裴年还特意订的包厢。
开了暖气的包厢内,男人衣袖上拉,右手臂上的绷带分外惹眼。
“你这伤,怎么来的?”
谢连替她把碗筷烫了烫,“追尾。”
“我下车看情况,旁边有个看热闹的大叔开车摩托车路过,没注意,撞了我一下,蹭到了树上。”
云淡风轻的一段话,却无法掩盖悲催的事实。
裴年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回事呀你,又是被车撞又是感冒发烧的,这么倒霉呢。”
殊不知她这句话一出口,谢连看她的眼神瞬间变了。
期待、兴奋、温柔、暧昧……
种种情绪交织,汇成一面苍茫汹涌的海,仿佛看一眼,就要被吞没。
裴年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你那天在电话里说,我答应了你什么?”
谢连:“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裴年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可出乎意料地,谢连却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倒霉的吗?”
裴年:“不知道。”
“是在半年前。”
“最开始还只是频繁丢东西,然后就开始受伤,从小伤,再到大伤。”
“生活中的一切仿佛都在和我作对,每天醒来,照在我身上的不是阳光,而是一层又一层的郁气。”
“我曾经是真的没了指望,那句网络上的玩笑话,在我身上好像变成了现实。”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裴年小声嘀咕着,“可我觉得,我们俩一起的时候你运气不挺好的吗?”
她自以为这句话说得轻,可室内实在是太安静了,哪怕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话,也能清清楚楚落入对面人耳朵里。
“这就是我想说的。”
谢连一眨不眨地望着裴年,眼底的情绪翻涌比刚才更甚。
“求佛、迷信,对我来说根本都没有用。”
“只有在你身边这种情况才会得到缓解,趋于正常。”
“换言之。”
谢连一字一句,嗓音透着病中的沙哑,低低地响在耳边,特别撩人。
“你就是我的药。”
“唯一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