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横了邢夫人一眼,淡淡地道:“麝月,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麝月浑身抖得筛糠一样。若说她之前有那心思,自袭人之事后,她一直安分着。今儿早上她轮值守宝玉。红如端来燕窝喂宝玉吃。麝月接了过来放在桌上,红如被人喊出去了。麝月扶宝玉起来之时,不防一个荷包从枕头里面掉落出来。她刚伸手拣了起来,宝玉侧头,看到了那荷包,眼里的光顿时亮了,抓住麝月的手要那荷包。麝月被吓住了,正要挣脱,贾母他们进来了。

  “凤丫头,把她说的荷包拿给我瞧瞧。”贾母不放心这两个媳妇,点了王熙凤的名字。

  王熙凤拿起了荷包,左右端详了一阵,又嗅了一下,果然如此。她将荷包双手奉到贾母跟前。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在了这个荷包上面。贾母翻来覆去地瞧着,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王熙凤突然笑道:“老太太,这荷包的香味倒是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见过般。只是记不起来了。”

  贾母听了,便将那荷包放在鼻下一嗅,脸色突变。她琢磨了一阵,问麝月道:“荷包哪里来的?”

  “以前从未见到过。”麝月连忙答道。

  贾母眉微皱了皱,走到了宝玉跟前,弯□子,对着宝玉轻声道:“宝玉,你认识这个荷包吗?”

  宝玉的视线本来是没有什么焦点的,听到贾母的话,他略微抬起了头。骤然看见那个荷包,他一下子扑了过去,双手抢过抱在怀里:“林妹妹!”

  “林姑娘到!”这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贾母面色一沉,目光在王夫人脸上一扫,说道:“谁把玉儿叫来了!”

  自然是没人答话的。邢夫人见王夫人面色不好,心里得意地很,对着贾母道:“老太太,既是林姑娘之物,此事怕是不宜声张。”

  “把宝玉房里服侍的人全叫过来,我要亲自问问!”贾母的目光扫过秦氏的时候顿了一下。

  在新房的正堂坐定。黛玉扶了紫鹃之手进来,对着贾母跪下道:“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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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 宠》

  、黛玉恼了

  贾母冲着黛玉招手:“过来坐。”

  黛玉起身,走到贾母跟前,挨了她坐下。贾母唤了声鸳鸯,鸳鸯端了一个托盘出来,弯腰将盘子递到了黛玉面前。贾母道:“玉儿,这个可是你的?”

  黛玉只瞧了一眼,便道:“外祖母,玉儿不喜石青色。一应物事从没用过石青色的。故而前儿那几匹石青的锦缎,我送了三妹妹和四妹妹各一匹,还有就是送了宝二嫂子一匹。”

  秦氏的手顿了顿。前儿她原原本本地听见紫鹃说黛玉最喜石青色。难道是她察觉了什么吗?

  贾母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儿,挥手让鸳鸯端了下去,对黛玉道:“你去瞧瞧你堂婶吧。”

  黛玉起身,对着贾母道:“外祖母,黛玉先退下了。”

  “慢着,光凭一面之词,恐有失偏颇。”王夫人终于出声了。

  果然如此,王夫人恐怕是这些年太过安逸了,只顾着把自己摘出去,一心要找人背黑锅。王熙凤如此想着,眼角的余光瞄见了秦氏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平了。

  黛玉早料到会有此一遭,听闻此话,正色道:“我从不用石青之物,几乎不佩荷包。这满府里的人是皆知的。更何况,我的衣裳从来没有熏过香,那荷包却有一股子兰花香气,倒似,前儿琏二嫂子送给惠如的那香饼。”

  “若是如此,宝玉怎么会口口声声唤林妹妹呢。那荷包上明明就是苏绣……”王夫人脱口而出。

  贾母一声断喝:“住口。此等话也是能混说的。”

  黛玉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脸子登时冷了下去,跪在贾母面前:“老太太,玉儿自进府以来,一应生活起居,多受众人照料。不光是老太太,太太,就是嫂子姐妹们,都是知礼之人,何曾出过这等子事。小时与二表哥同跟着老太太一道住,老太太也是瞧在眼里的。若说我的饮食起居,生活习性,稍细心的丫鬟均是知晓的。不单是我,老太太与太太嫂子们身边的人何曾不是如此?如今玉儿被人污蔑,还请老太太做主,还玉儿一个公道。”

  贾母听了此话,禁不住老泪纵横。黛玉也哭个不停。王熙凤红了眼圈,上去扶黛玉:“林妹妹,快起来罢。”

  “多谢琏二嫂子的照拂,不单是这里,就是在扬州,也是你们照顾我居多。父亲从小教我名节二字,今儿既有人疑了黛玉,黛玉自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黛玉攀着王熙凤的胳膊,声音带了哽咽。

  王熙凤眼泪滚滚落下,前儿看到那信,便知道王夫人背后做的手脚。王熙凤揽了黛玉在怀里,也不好说什么了。

  贾母思及贾敏,她唯一的血脉黛玉自己非但没有护个周全,反而在临出嫁前还受这等子流言污蔑。黛玉明里暗里受的委屈,何曾在自己面前吭过一声。

  紫鹃也跪了下来,满面泪痕:“老太太,这里原没有我说话的地方。我本是老太太身边服侍的,跟了林姑娘,从未挨一点儿罚,也没受一点儿苦。林姑娘如何,府里上下是俱知的。要说绣了苏绣就是有错,这段时日,宝二奶奶常往潇湘馆来,均是为学苏绣,岂不是也有嫌疑了?”

  “叉出去,掌嘴。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王夫人正没气可撒,顿时恼了。

  黛玉正要说话,晴雯忽然从贾母身后出来,跪下来规矩地磕了一个头:“老太太,晴雯托大,想为紫鹃和麝月求情。紫鹃是护主心切,麝月是全然不知情。老太太也是知道宝二爷的,往常听见风就是雨的。我才刚见了二爷的模样,似乎恍惚着。若是有人刻意误导,宝二爷眼里只瞧着那荷包,压根儿没注意到拿荷包之人。要说那苏绣之事,这其实也好办。每个人均有自己的刺绣习惯,将往常所绣之物并这个荷包对比下针脚,便能知了。”

  贾母听了,忙一叠声唤人去叫大夫来。紫鹃捧着黛玉并她与雪雁的手帕呈给贾母。鸳鸯接了过去,要与贾母看,贾母挥了挥手:“让她们看去。”

  几乎人人都传看了,那针脚细密程度均是不同,荷包上面的图针脚匀称,活灵活现,竟瞧着比雪雁这个从小绣活儿的手艺更好。邢夫人心中有了计较,笑道:“媳妇倒是想着:如今我们瞧,是个门外汉,不若让绣工上的人瞧瞧。”

  鸳鸯拿了去,王善保家的和周瑞家的也一并去了。半晌后回来,鸳鸯回话:“绣娘均说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贾母拍着黛玉之手,说道:“回去歇着吧。绣东西有限,别坏了眼睛。”

  “如今虽是证明了这荷包不是我的,黛玉还想求老太太做主,让黛玉搬去堂婶那里。”林如涛早赁了一所屋子,前日已经搬了过去。惠如也回去了。黛玉早已起了这个念头,今儿这事,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愿。

  贾母沉默了半晌。

  “姑娘,怎地这般沉不住气。若是宝二爷有了什么不好,姑娘又能得什么好?”众人走了以后,路嬷嬷关好了门窗,命小丫头子在外面守好,进来对秦氏说道。她气啊,这个秦三小姐,果然是填房所出,一点子台面上不去。这等事情,竟就让红如去做了,真当这贾府众人是傻的不成。之前的事情秦氏是受害的一方,自然有理。如今此事,怎么看怎么千疮百孔。

  秦氏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路嬷嬷的声音软了下来,坐到了秦氏对面,轻声道:“三姑娘,夫人那是没有法子。你与夫人不同,你是堂堂正正抬进来的。那个袭人之前再得宠又如何,照样没名没份地被赶到了庄子上。就算她生下了孩儿,她活不活得成还未知呢。姑娘这么着急作什么。”

  秦氏的脸面松动了些,路嬷嬷趁热打铁:“这姨娘,可是那水里的葫芦,按下这头那头又起来了。那个麝月又是这府里的老人,若是她真的坐稳了姨娘的位置,姑娘,苦水只能往肚里咽啊。还是姑娘趁早笼络了宝二爷过来有个一男半女傍身的好。”

  “嬷嬷,我何尝不知。我岂能不知!可是我没办法,没办法啊!”秦氏突然激动了起来,眼泪不断线地滚落下来,“成亲以来,他碰都没碰过我。那条元帕,也是他的教养嬷嬷做的假。何来的一子半女。”

  路嬷嬷怔住了。秦氏从来没有说过,宝玉往常均是在秦氏房里歇的。

  秦氏抬起头来,满面泪痕:“他只与我冷脸,我想到他大病初愈,且又陌生。后来瞧着他对这府里之人均是一团和气,惟独一见了我便是不苟言笑。他夜里梦里常唤林妹妹。我冷眼旁观,竟见林姑娘总远着他。他情愿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竟对我不理不睬。嬷嬷,我心里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