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纵意觉得有股郁愤之气充塞胸膛,她怒火攻心,摘掉了头上的乌纱帽狠狠掷在地上。

  “老廖!廖惟礼!”

  她等了一会,再也坐不住,起身开门要出府。

  “你去干什么?”

  苏云琼正要进门,便看见怒气冲冲的张纵意。

  “我去杀—”

  “杀谁?你告诉我你要杀谁?”苏云琼提高了声音,“去年在九延城商讨作战计划时,你忘了崔大人跟你说的什么了?”

  ——你不能被它影响!

  崔怀谦振聋发聩的话语犹在耳边回响,张纵意躁动的心渐渐冷下来,她整个人像是泄气的皮球般蔫下去。

  苏云琼进屋将门关紧,拉起张纵意的手带她坐下。张纵意低着头双手撑住膝盖,她死死咬紧牙,五官要皱成一团纸。

  苏云琼帮她捡起地上的官帽,拍了拍上面沾染的浮土放在桌上。她看到了那封叠好的信,便展开默默读起来。

  刚刚廖惟礼慌张去找她,她就知道张纵意为何发怒,大概是有关崔怀谦的事情。看完这封信后,苏云琼眼鼻酸酸的,这般赤诚之心求道人最后却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即使为旁观者,她仍旧情难自禁,何况是身处局中的张纵意。

  她走到张纵意面前,拉住她的手:“我大概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了。”

  张纵意起身紧紧地抱住她,将脑袋埋在她胸前,随后发狠似的嚎啕大哭。

  苏云琼从未见她哭的如此伤心过,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她,也只能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崔大人因我而死,”张纵意恨恨地说,“我哪里是什么狗屁执道者?怎么会有像她一样这么傻的人,求道求道,她要是知道她师父八成是个穿过来的骗子,还会这么诚心求道吗?”

  “好了,好了。”苏云琼替她擦干泪水,“不要哭了纵意,我们先去吃饭。”

  “我吃不下……”

  张纵意仍然是垂头丧气的模样:“我想,我想知道崔大人是否有坟茔,我想去看看她。”

  她站起来不停的绕圈走,嘴里念叨着什么。张纵意一拍脑门,要出去找江希杰问问。

  “你等等,我去让廖惟礼找他。”

  苏云琼担心她现在的状况,便喊来廖惟礼让他去问江希杰。她则拉着张纵意出门去后院透透气。

  张纵意躺在后院的竹摇椅上,苏云琼喊她的名字,她也不回话,只是呆愣愣地看天。

  “殿下,我们女子在世间生活,便这么难吗?”

  张纵意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

  “怎么会想到这个了?”

  “从来到这里,便时常在想。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我不是男子。我若是男子,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参军,替被杀的父母报仇。我若是男子,或许就能够大大方方地爱你娶你。我若是男子,事件还会有如此多的礼法规矩强加在我身上吗?”

  张纵意将双手枕于脑后,说道:“如今我才明白,并不是只有男子才能做成这些事。女子也可以参军,也可以爱你,也可以像男子一般,挥斥方遒,意气风发。我为什么要去羡慕他们,这些并不是男子的专属,男子能做到的,女子一样也能够做到。”

  “人不能总沉浸在悲痛里,但崔大人,我一定会记得你的,一定会的。”

  夜空中星光闪闪,在头顶这副泼墨的画卷中格外迷人。张纵意知道远在天门的崔怀谦此时正给她点亮一颗又一颗的星星。即使光亮弱如萤火,但仍然可以为夜空下前行的人照亮道路。

  苏云琼看向她,她的眼中逐渐有了奕奕神采,只是苏云琼隐隐觉得,张纵意似乎将一些想法深深藏进了心里。

  “纵意!”

  苏云琼下意识地喊出阻止的意思来,张纵意起身有些疑惑地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

  张纵意弯起嘴角笑了笑:“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好。”

  苏云琼仍旧心中担忧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张纵意牵着她去屋中坐下吃饭,刚端起碗,便听见了屋外急匆匆停下来的脚步声。

  “外边是惟礼吗?你进来说事情。”

  苏云琼看出来窗子上的人影,就让他进来答话,也算是给张纵意一个心安。

  “拜见殿下,参见大人。”

  “这里没什么殿下。”苏云琼摇摇头,“以后叫夫人即可。”

  张纵意扒饭的手停了片刻,继续埋头吃。

  “是,回夫人话。江大人说崔大人的尸首本要送回老家麟州。可麟州崔家的老辈子发话,不准子侄辈的人前来给她收尸。现在崔大人的骸骨埋在了凉州边城天水。”

  “天水……天水的城防将军是谁?”

  “回大人话,原来的将军因和崔大人违抗军令被杀,暂代将军是原步兵都统秦正山。”

  “是他啊。”张纵意抬头对苏云琼说,“夫人,你见过他的。”

  “莫不是当时来九延的飞虎军将领?”

  “正是。我和他还算有些交情。”张纵意放下碗筷对廖惟礼说道,“老廖,一会儿替我写封信,就写给秦正山。说我不日要去祭拜崔大人的陵墓,请他派人帮我找到。另外,不搞排场,我自己骑马过去。”

  “我和你一起去。”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

  “你不用去了。”张纵意看了看要说话的廖惟礼,“你现在已经是雍州布政使兼任广乐府将军了。我不在的这几天,都督府的事务由你和江大人来署理。”

  “属下遵命。大人,还有一件事。这是伍大人从内廷寄来的信件。”

  廖惟礼双手将信放在桌上,躬身退下。

  “夫人一起来看看。”张纵意难得带上笑意,“伍庆这小子终于也学着写字了。”

  “这是,这是什么?”

  苏云琼打开信件,上面只是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正方块,方块中间偏北写了个伍,方块边上写了个许。

  “看来我是高估他了。”张纵意见苏云琼一头雾水,便指着信给她解释,“原先在行伍当大头兵给家里写信时,因大多数人都不识字,我们就在纸上画个方块表示帐篷,再写个自己的名字,表示平安。”

  “这小子是说,他现在在内廷当了指挥使,处境很好。这个许……应该是许纨远。方块边缘么……或是城卫军。”

  张纵意眯起眼睛,脑子在里做细致的研究。

  伍庆既然当了禁军都司,找个文书写封平安信并非难事。可他却选择亲自给自己写信,那要交代的事情肯定是重要的。

  许纨远是宣仁十九年入禁卫司,根本不够出员外放的年限,若真是入了城卫军,暗自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许义年?

  不对,不会是他。他巴不得许纨远留在禁卫司。

  横竖怎么想,她也觉着这不像是苏云齐能做出来的事情。城卫军掌长京九门,若真是为了掌握城卫军而将许纨远这不重要的棋子硬加进去,反而令人生疑。

  “皇兄这一步有些太心急了。”苏云琼说出了她的想法。

  “琼儿也看出来了。”张纵意点了点头,“不错,这实在是奇怪的很。”

  “纵意在内廷当差时可否听闻沐妃的名号?”

  张纵意仔细想想:“似乎是听他们聊起过,新晋的妃子吗?”

  “有了身孕,父皇便给她晋了妃位。”苏云琼说,“从去到广乐府,我那位皇兄不止一次地跟我提起过。现在想想,这事情若真是他做的,也算是有迹可寻。”

  张纵意沉思了片刻,还是觉着不像是苏云齐情急之下的动作。她隐约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

  “算了,明天还要赶路,还是早些休息吧。”苏云琼轻声说道,她早看出张纵意脸上疲惫的神色。

  张纵意答应下来,拉起苏云琼的手回卧房睡下。

  第二天早上醒来,苏云琼却不见张纵意。她叫来婢女一问才知,张纵意正在后院和其他人修马车。

  “都督吩咐了,让您先用早饭。”

  “她可吃过了?”

  “奴婢见都督提着食盒去了后院,应该是在后院用过了。”

  张纵意头戴着草帽,衣裤鞋袜皆是普通的粗布,正在后院和几名老工匠一起将马车车轴抽出卸下,换上新的车轴。

  忙完活计,几个人就蹲在阴凉处吃馒头喝稀粥。

  “请问师傅,这车怎么会旧成这样?”

  最年长的木匠咽下嘴里的饭食说:“这马车原本是飞帅的特用,可去年飞帅死了,他那一家子搬离了府院,这车便再也没人用了。”

  “哦?这府邸竟是飞帅的故居?”张纵意有些惊讶。

  “飞帅的故居又能怎么样?有门路的人早跑了。”另一个木匠插嘴说,“这破落地方谁会愿意来?要不是用来给新来的都督住,厅堂库房怕是一年都洒扫不了一次。”

  “行了,你闭嘴吃你的饭。”刚刚的木匠呵斥他,转头对张纵意表示歉意,“小兄弟,你别见怪。他在这地方待久了,难免有牢骚话。”

  “理解,理解。”

  张纵意乐呵呵地说着,将手中的馒头蘸着粥吃完,便放下碗要去赶车。

  “都督的夫人……”

  她听见身后的几个木匠师傅在嘀咕着。

  张纵意回身,苏云琼正迈步朝自己走过来。

  “吃个饭都能吃到脸上去?”苏云琼拿出手帕替她抹去嘴角的米粒,“我们走吗?”

  “走。”

  张纵意牵起她的手扶她上了马车,便走到车前牵起麒麟的绳子,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车出了府。

  “驾!”

  她上了马车,一路上充当苏云琼的车夫。麒麟载着两人停停走走了快十天,才走至天水城东门外。

  秦正山坐在城门外的茶棚下,一身粗布短衫,岔开两条腿正眯眼摇起蒲扇。

  “我们到了。”张纵意停下马车,扭头掀起车帘对苏云琼说道。“他在前边,我先过去,你在车内等一等。”

  “那个就是秦正山?”苏云琼看着扇扇子的秦正山,“你说不要排场,他还真就什么都没准备。”

  “打仗打惯了,自然不讲究这些虚礼。”

  张纵意乐呵呵地笑着,从马车上跳下走至秦正山的跟前:“秦大哥,好久不见了。”

  “呦,纵意。”秦正山急忙从长凳上起身,“你可算来了,我都在这茶棚底下待了三天了。”

  “久等了,久等了。”

  张纵意略表歉意,坐在了他对面的长凳上。

  秦正山给她倒下一碗茶:“喝水。你信上不是说你和你夫人来吗?你夫人呢?”

  “车里呢。太热了,就不让她下来了。”张纵意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去,舒絮。给车里的夫人送盘西瓜过去。”

  秦正山招呼了一声,便从他身后冒出来一个瘦小的女孩。她答应一声,从水井中捞上来一个圆滚滚的西瓜开始切。

  “秦大哥,这小姑娘是?”

  秦正山凑近,压低声音对她讲:“原天水将军纪辛的独女。孩子可怜,她娘生下她就没了,纪将军也没再续弦。纪将军出事之后,这孩子就叫将军府里的几个刁奴给赶出来了。我见她自己可怜,就将她留在身边了。”

  “你别瞪我啊,我老秦可不是好色之徒。”

  秦正山见张纵意看他的眼神变了变,急忙解释:“崔大人当时在天水布防的时候,还曾说要替天师将这孩子收做徒弟。结果……”

  张纵意看了眼端着切好的西瓜颤颤巍巍爬马车的纪舒絮,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没其他亲戚了?”

  “要不我能收留她?唉,我带人将几个强占府院的刁奴都抓起来后,她那些亲戚却又将府院给占了。你别看这孩子才八岁,聪明的很呢。为求我收留她,直接在我的府外跪了一天。”

  张纵意对纪舒絮招了招手。小姑娘低头走过来,见到她后规规矩矩地行礼:“参加大人。”

  “孩子,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纪舒絮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眼前这位大人不似车中那位夫人一样眉眼柔柔地对自己笑。这大人的双眉斜飞,眼神透亮,自带一股威严之气。和她见到的武将相似,这位大人额前和双颊尚有常年戴胄留下的印迹,放于双膝上的手也能看见明显的老茧。虽穿着是粗布衣衫,但却像穿着官袍似的,说出的话缓慢而有中气。

  纪舒絮没说话,她偏脸看向秦正山。

  “你看我干什么,你只管答张大人的话,愿不愿意跟他走?”

  她重又低下头,双手捏住衣裙。她在原地愣了半天,最终是下定了决心,跪下给秦正山磕了三个头,随后坚定地说:“舒絮愿意跟大人走。”

  “好,好。”张纵意起身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向马车,“去给夫人也磕个头。”

  “舒絮给夫人磕头。”

  纪舒絮进去马车,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苏云琼磕头。苏云琼拉她起来,见她手上脸上都沾了许多灰尘,赶忙叫她坐下,拿起自己的手帕将尘土给她擦干净。

  纪舒絮呆呆地看着眼前给自己擦掉脏污的夫人,从没见过的母亲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容貌。她眼睛耷拉下去,终于忍不住趴进苏云琼怀中哭出来:

  “娘……”

  苏云琼小心地拍打纪舒絮的后背,也慢慢红了眼眶。

  秦正山赶忙上前扯了扯站在车外的张纵意:“纵意兄弟,走吧。先到我府上安顿下来。”

  “好,秦大哥请带路吧。”

  秦正山解了一旁拴着的马骑上,在头前给张纵意的马车引路。一行人进城内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到了秦正山的府上。

  几人进府中,秦正山便拉着张纵意要喝酒。

  “舟车劳顿,舟车劳顿。”张纵意笑着摆手,“明天还要去拜崔大人的陵墓。”

  “是我考虑不周了。”

  秦正山忙给她赔礼,吩咐一旁的下人带张纵意去卧房歇息。

  张纵意在马车尾将纪舒絮抱下来,便拿了张马凳牵起苏云琼的手让她小心下车。

  秦正山这才见到张纵意的夫人,在看清楚来人后,便惊讶地张大嘴。

  “殿……殿……”

  苏云琼冲他摇了摇头。

  秦正山一激灵,回神过来后对她连连打躬,亲自将三人送到后院。

  “你说你,平时鬼精鬼精的。”苏云琼站在她身边,看她给床上熟睡的纪舒絮摇扇子,“这孩子就是秦正山故意叫你看见的,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琼儿比我聪明,不也是抱着孩子不撒手吗?”

  张纵意笑道,继续给纪舒絮扇扇子。

  “我……这孩子才八岁啊。”苏云琼摸了摸纪舒絮的脸蛋,叹了口气。

  “我会带她回雍州,让她好好的生活。纪辛将军和崔大人都是英雄,请他们放心吧,我一定护好她。”

  躺在床上的纪舒絮忽然侧起身子。

  “我们去外间,别吵了她睡觉。”

  苏云琼拉起张纵意就去了外间卧房,纪舒絮面对着墙壁紧咬嘴唇,泪水将枕头打湿一片。

  张纵意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出来有人在用冰巾给她擦额前的汗。

  “琼儿……”

  她依然闭眼,嘴里却像梦呓一般喊出来。

  “爹爹。”

  张纵意睁开眼,纪舒絮正在她面前疑惑地看她。

  “噢,原来是你啊。”她坐起来穿好衣服,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笑着将纪舒絮抱起来举高。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屋外传来苏云琼的呼喊:“吃饭了。”

  “你看你,衣服都乱了。”

  苏云琼让纪舒絮先乖乖坐下,便过去给张纵意整理衣服。

  “爹爹衣裳里穿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张纵意又将苏云琼刚给她整理平整的衣衫扯开,“这叫软甲。”

  “她之前是武官,”苏云琼生疏地剥好鸡蛋放进纪舒絮的碗中,“虽说现在不是了,但还是小心点好。纵意,一会儿出门记得把刀带上。”

  “好。”张纵意答应,转而对纪舒絮说,“我们来比谁吃饭快,你要是先吃完,我回来就带你骑马。”

  纪舒絮一听到“骑马”,瞪圆了眼睛。她马上捧起碗大口吃起来。

  “慢些吃,慢些吃。”

  苏云琼低头轻轻给她顺背:“吃饭要细嚼慢咽。”

  “对,慢点吃吧,听你娘的。”张纵意笑嘻嘻地托起碗喝粥。

  “娘。”

  纪舒絮转过头冲苏云琼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苏云琼随即笑着答应下来:“一会儿吃完了饭,娘教你读书。”

  “对,读书读书。听你娘的话。”张纵意搁下碗筷朝放马车的地方走去,“我去牵马。”

  纪舒絮眼看苏云琼望着张纵意的背影出神,便问她:“娘也想去吗?”

  “不去了,我在这里陪着你。”

  “不要,娘去就是。”纪舒絮猛地摇头,“我在这里等着爹爹和娘回来。”

  “好,那去屋里边等。”

  苏云琼牵起纪舒絮的手,两人走进了屋里。她拿起一本书,教纪舒絮辨认上边的字。

  “读什么呢,我看看。”

  张纵意走到两人身后,将手按在书上。她装作很懂的样子,快速地将书翻至最后一页,装模作样地低头看了会儿,摇头晃脑地瞎念出来:“嗯,看完了。哦呦,原来这书上写的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爹爹读错了,这每一行应该是五个字的。”

  纪舒絮哪里会懂张纵意的小心思,便直截了当地指出她的“错误”。

  “那应该读作:关关雎鸠啊,在河之洲啊,窈窕淑女啊,君子好逑啊。”

  苏云琼拍了拍纪舒絮的脑袋,笑道:“你爹这个人不认识字,总是乱读。你可不要听她的。”

  “这可不是乱读。舒絮,只是你还小,还读不懂。”张纵意虽是对着纪舒絮说话,却看向了苏云琼。

  “我走了。”她对苏云琼说。

  “别忙走,我和你一起去。”

  “可……”张纵意看了看纪舒絮,意在询问她的意见。

  纪舒絮昂首示意她放心:“爹爹你们去吧,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好,那我就走了。”张纵意又一次将她抱进怀里,“你在这里自己读书。”

  纪舒絮点点头,忽然伸手给她擦了擦眉心。

  “怎么了?”

  “爹爹这里有点脏。”她又给张纵意用力擦了好几下。

  “可能刚刚不小心蹭到灰了。”

  纪舒絮见她和苏云琼要出门,心不知为何紧缩了几下。她急忙问道:“爹爹,你和娘什么时候回来。”

  “你好好读书,把这一本书读完,我就回来了。”

  张纵意扭头看向小小的纪舒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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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稍晚了些,抱歉。

  不过明天的三章我今天很快就写完了,明天早上七点多会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