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是被禁足在东宫了吗?殿下此刻在此是要翻了天了不成?”柳完将佩剑斜在身前分呢不得朝着隋文喊道。

  隋文依然靠在门柱边,她抬了抬右边的眉毛,两手交叉握了握,笑着问正如临大敌的柳完,“太傅知道我在军营里曾经挨个挑战十八先锋郎将的事情吧?”

  柳完点头,“你们这种地位,他们怎么敢真上手?骗骗长安城里被养傻了的愚昧百姓可以,骗我可是不行。”

  隋文放下双手撇了撇嘴,“柳老先生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败类?”

  柳完放声大笑,“当年要不是我爷爷可怜你,天天来吃闭门羹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纨绔子弟呢。狗都能在柳府来去自如,殿下好像不行。”

  隋文看着正兀自笑得起劲的柳完摇了摇头,“就是说呢,狗都能在柳府来去自由,怎么独独要挡人呢?还好柳老先生还是识人的。”

  柳完一把把剑鞘扔到一边,用剑尖指着隋文喊道:“你,你欺人太甚!”

  他说完就扑向隋文,隋文轻轻松松的转身躲过。“你是今天没吃饭吗?用点儿劲儿行不行?”隋文简直対柳完的莽撞无语至极。

  “好,我作为太子太傅倒是忘记教教太子殿下怎么尊重人了。”柳完抖了抖肩膀,拎起剑又一次冲了过来。

  隋文站着没动,等到柳完冲过来时,她一个闪身就斜到柳完旁边,伸出手死死的攥住了柳完的剑把。

  “你就没有什么埋伏吗?就你自己?”隋文特别诧异的看着柳完,随后一抖手腕,柳完手中的剑就应声而落。

  隋文一脚踩在那剑上,伸手抓着柳完的衣领等他回答。

  柳完怨毒的看着隋文,随后开口:“读书人行走江湖靠的是嘴,可不是手里的剑。”

  隋文回头看了眼房门的锁链然后转回头看柳完,“所以呢?我给你时间,来说说吧。”

  隋文低头捡起那佩剑,大步走到房门的锁链前,一把将锁链劈开。然后拽着柳完的衣领子将他拽进房中,还顺便给他倒了杯桌上的茶水。

  “太傅慢慢说,一会儿阿福他们就来了。”隋文给柳完踢过去一把凳子,随后看着剑尖问他。

  卫沛姿在床榻上听到隋文的声音,一下子就跳了出来,隋文见卫沛姿出现,快速的将手里的剑扔在了地上,一把托住了卫沛姿以防止剑不长眼伤害到她。灵茵在卫沛姿身后怯生生地看她,隋文给了灵茵一个安抚的眼神。

  柳完在这种情形下,都一点儿也没显现出畏惧,他喘着粗/气甚至还有闲心喝了一口手里的茶,才开口:“殿下倒是个痴情种,可惜了,你一直被这心急的蛇蝎女人蒙骗而不自知。”

  隋文低头看卫沛姿,怎么看都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脸。她抱着卫沛姿接话道:“是吗?那太傅就详细讲讲吧。”

  隋文能明显感觉到卫沛姿在她怀里强装镇定的不安,但她还是坏心眼的搂着她的腰,执意要用最近的距离看卫沛姿在听到别人揭露她的事情时的反应,那一定会很有趣。

  隋文伸出一只手嫌弃的摸了摸卫沛姿身上红色嫁衣的料子,然后她偷偷靠到卫沛姿耳边开口道:“姐姐嫁给文儿时,文儿给姐姐的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喜服料子。”

  卫沛姿蹙眉,紧紧盯着隋文的脸看她。

  柳完似是不很满意她们二人的反应,“我说,你一直被她这个阴险狡诈的蛇蝎心肠给骗了。”

  隋文好笑的点了下头,依然不放开卫沛姿的腰,“我方才不是说了,让你详细讲讲的嘛。”

  柳完将手里的茶杯“碰”的一声就扔到了桌上,茶水四溅。

  “从哪里开始说呢?她做的事,多的数都数不过来。”柳完指着卫沛姿的脸说道。

  隋文将卫沛姿的脸轻轻扭到一边,不让卫沛姿看到歇斯底里的柳完。

  “沛姿,要不要就从李军师开始讲起,就说说你们家那大火?你也是真敢烧,你就不怕你去了下面,卫家的老祖宗们不会饶过你吗?”

  隋文越听越不対劲儿,卫沛姿虽然表面沉默,但是那紧紧抓着隋文手臂的手正颤抖着诉说着此刻主人的不安。

  “哦,也就是说,是姐姐告诉李军师,然后李军师再去和大司马说你们家皇家密道的事?”

  “就是!不光此事,你平定六皇子叛乱以后,那刺杀你的人就是卫家暗卫带的队。她甚至还让那暗卫去司马安身边呆了半年彻底露过脸以后才动的手。”

  隋文恍然大悟,她将卫沛姿紧紧攥着她的手慢慢拨开,“哦,怪不得呢。还有吗?”她踢开柳完的佩剑转头去问他。

  柳完此刻有点摸不清隋文的态度,要说预想中的愤怒吧,倒也不像。可是也不能说她是早有预料,隋文就像是孩子第一次听说什么传奇的灵异故事般缠着大人要听个明白透彻。

  卫沛姿手被拨开,她朝隋文抬了抬,终究还是颓唐的放下了。

  隋文心里偷笑卫沛姿,但是面上却一丝一毫都没显露出来。

  “继续说啊!看什么?”

  隋文弯腰从自己的靴筒里重新掏出匕首在自己的衣袖上擦了擦。

  “还有,卫沛姿为了拉拢四驸马,亲手将别的人送到四公主的床/上。她这等不忠不孝之人,殿下当真就要娶了吗?大齐未来的皇后你就要这种人来当吗?”柳完红着眼框问隋文。

  隋文掏出折扇慢慢打开,在卫沛姿和柳完看来是悲痛的不想人看。正站在隋文正対面的灵茵灵敏地看到隋文还来不及收回去的嘴角,太子殿下正在这么严肃的场合独自一个人偷笑呢。

  卫沛姿担心隋文,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隋文“哗”的一折纸扇,把卫沛姿吓了一大跳。

  “实在是阴险狡诈,可恶至极。太傅言之有理,为了大齐未来还要亲自将这毒妇绑到此地。此事本宫知晓了,太傅回长安吧。”说完,隋文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柳完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灵茵也是。

  隋文站起身,将折扇杵到柳完喉咙前,“你还不走,就不要怪本宫了。”

  “怪你什么?”

  “怪什么,本宫的手法可比外面的阿福残忍多了。”

  柳完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好似才懂得隋文的可怕一样,“殿下说什么?”

  隋文歪着头看着柳完笑的肆意,“本宫说,太傅今天怕是回不去了。”

  柳完慌张的夺门而出,被一早就等在外面的阿福一把给推了回来。

  “阿福,把这蛇蝎女人和她的婢女带出去。还有,把那几个卫家暗卫给本宫绑了。”

  阿福低头,进来请卫沛姿。卫沛姿没动,“文儿小心伤到自己。”随后才迈步跟着阿福出去。

  隋文看着缩成一团的柳完,抖了抖手,又抻了抻脖子。“太傅哪里最经疼?打疼太傅学生心里也不好受。”

  柳完发了疯的捡起地上的剑:“你不要过来!沛姿已经和我成过亲了,就算你仍然执意要娶她,她也已经是我柳完的妻了。”

  隋文站在原地看着柳完胡乱舞剑,“你倒是说说你自己,就因为喜欢卫沛姿,让人陪着整出这么大一出戏?”

  “你不懂,你怎么会懂?你生下来就是皇子,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我不一样,我不是长安城的纨绔,我平生只爱两件事,一件圣贤书,一件怀阳郡主。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隋文一抬手就把柳完的剑打掉了,“可是我得到了啊,我不光要得到她,我连圣贤书都可以抛弃,我只要卫沛姿。”隋文沉默的说完这句话,柳完惊在了原地。

  “好笑吧?我比你还疯,皇帝禁我的足又怎么样?抓到你这孙子,本宫这趟就值了。”隋文邪魅的笑着看柳完,似是耐心已经在刚才全部用光了似的。

  她挥拳一拳一拳的打在柳完脸上,“你就那么喜欢她?可惜的是本宫也不比太傅少。”

  隋文一边自己嘟囔,一边打得柳完嘴里的牙都崩出来了。

  她似是打累了,将满身是血的柳完提到凳子上,将茶壶嘴対准柳完的脸往下倒:“你喝点儿水,咱们继续聊。”

  柳完脸迎着冷掉的茶水,睫毛沾湿后模糊了视线,他觉得此刻的隋文比他更要疯狂一百倍一千倍,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像一个走火入/魔的异教徒。

  他将嘴里的牙一口吐到隋文脸上,“你是不是疯了?司马文?”

  隋文脸上沾了柳完的血,挑着眉头対他笑,“我再也不是十三岁的小孩子了,所有觊觎卫沛姿的都给我去死!”

  说完,那如瓢泼大雨般密集的拳头又重新落回到柳完的身上,“公平竞争的话,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你柳家祖宗就不会被你活生生的气活吗?”

  柳完一边仰头躲隋文,一边寻着时机逃跑。此刻的隋文带给他的震撼远比亲眼看见卫沛姿嫁人要来的深刻。

  她看着不像是什么上流阶层的太子殿下,倒像是被谁抢了升级宝贝的走火入魔的修仙者。

  隋文自从被禁足东宫就已经不佩戴抹额了。柳完眼中的隋文头上/插/着木簪,脸庞上都是血,大动作下掉落出来的几根头发在她额前晃啊晃,颇有种地/狱修罗的感觉。

  硬生生的将柳完自己的邪恶病娇逼/得吓回了温良,他觉得他比司马文正常多了。

  隋文不这么想,恶人自有恶人收。

  让隋文再一次经历几年前的事,眼睁睁的看着卫沛姿被人扯了衣裳?那比杀了她还难受,既然有那不长眼的偏要来碰一碰,隋文不介意让他好好见识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打得柳完再也喊不出来以后,她打开房门,呼吸了下新鲜的空气。屋里的血腥味太重了,她不是很喜欢。

  吸了无毒无害无雾的清新空气以后,隋文的脑子慢慢开始变得正常。

  到底怎么解决卫沛姿这啥也不说一门心思在心里谋算的毛病,她实在是很困惑。

  就先不说为了让皇帝把大司马弄下去,她亲自找人去给大司马报信烧她自己府上这件事就很离谱,更别说为了让她提防司马安非要搞这么一出借刀杀人来。

  不是她不相信卫沛姿的判断,实在是司马安在她心里的形象太光辉了,真的一点也没往那方面去想过司马安。

  卫沛姿这谁都要防一手的性子,隋文真真是怕她活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