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凌雪赶在李玥苏醒前离开了她的房间,她重新坐回小院里专属于自己的石凳上,慢慢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现在的司马磊非常极端,如果不哄着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人呢。一向为了自己而活的历凌雪第一次做出为了保护某个人而不得不妥协的决定。

  隋文安稳的在东宫面壁思过过了又一年除夕,她每天掰着指头数还有多久可以娶到卫沛姿。

  永和十五年。

  隋文穿着火红色的狐皮大氅,头上小金冠用红条虚虚的绑在下巴上,双手背于身后站在廊前看着簌簌的落雪。

  阿福猫着腰塞了个手炉到隋文怀里,“殿下,该入寝了。”

  隋文微微低头面带微笑的看阿福:“阿福,本宫此刻已经比你高了,母妃见到一定会开心的。”

  阿福侧过身子颔首。

  隋文又伸出手接了几粒雪花,然后将手放到眼前看了看,“阿福,就不到半年了。”

  阿福疑惑地抬头问她:“殿下所说何事?”

  隋文将手里的手炉塞回到阿福手里,然后跑进大雪里,笑着团了个雪团打到阿福身上。

  阿福急急的出廊去拽隋文,“殿下,要小心着凉。”

  随后阿福被隋文一推,整个脸都埋进了厚厚的雪堆里。阿福迷茫的坐起身,抬头去看正大笑着的隋文。

  随后他也团了个雪团,想了几秒,那雪团最后还是被打到了隋文身上。

  隋文更开心了,她手上拖了一块儿巨大的雪团,“阿福,本宫,就要成亲了!”说完,那巨大的雪团毫不留情的就砸在了阿福身上。

  阿福用袖子扑掉身上的雪,拽着隋文的袖子拉她到长廊里,“恭喜殿下,但还是快快沐浴入寝吧。”

  隋文拍了拍阿福的肩膀,将身上的狐皮大氅脱给他。一身清爽的去沐浴了,出来时,阿福神秘兮兮的递给她一个纸条。

  隋文一身雪白的中衣回到房中,慢慢打开那纸条,【东宫给姐姐留位置了吗?】

  隋文将脸埋进那纸条,轻轻嗅了嗅,上好的徽墨,宣纸上还散发着姐姐身上的香味儿,是被特意熏过香的。

  “阿福,就这一个纸条?就没别的东西了?”

  阿福摇头,“就这个,没别的了。”

  隋文又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纸条上的清秀小楷才小心的将纸条夹进书,随后放入书柜里。

  她美滋滋的躺回床榻上,睡了一个好觉。

  老言常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司马文作为储君却一直被软禁在东宫,半步不得踏出门去。司马磊觉得自己又有了希望,开心去找历凌雪,不开心的话就去找李玥。

  属于历凌雪的小院儿司马磊是日日都来光顾。

  李玥自那日被历凌雪发现了身上的伤痕,每日都躲着历凌雪。

  这一天李玥终于被历凌雪抓住了手腕,“你跑什么?为了躲我是不是你以后日日都要窝在房里不出来了?”

  李玥挣了挣手,历凌雪握得很紧,手腕儿硬是没抽出来。

  “放开我。”李玥轻言细语的嘟囔了一句。历凌雪没听清,将耳朵凑到李玥嘴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李玥的脸瞬间就红透了,她用肩膀将历凌雪的脸隔开,“王妃,妾说,放开妾身。”

  历凌雪松开李玥的手腕,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李玥,你是不是发烧了?怎的脸上这么红?”

  李玥手被松开,她伸出手轻轻推了历凌雪一下,“王妃有话就说,不要,不要靠妾这么近。”

  历凌雪忽然被软软绵绵只知道往她身上贴的李玥推了一下,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拉住李玥的手往李玥自己的额头上放。“我觉得你真的烧糊涂了。”

  李玥瘪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嘛?”她说完这句话,顺势就坐到历凌雪常坐的石凳上抬头看历凌雪。

  历凌雪一时对李玥的改变很是新鲜了一阵儿,随后自己坐到李玥的身边,直视李玥的眼睛温柔的问她:“还疼吗?”

  李玥霎时就红了眼眶,她伸手把历凌雪的茶杯用手帕仔细擦了擦,随后倒好茶水送到历凌雪手边。

  历凌雪摩挲着茶杯沿儿不去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还忍着不哭出来的李玥。

  “你不喜欢殿下?对,你怎么可能喜欢殿下?再大的爱也要被这无止尽的折磨磨没了吧?”历凌雪刚说完就自己反驳了自己,这显而易见的事实还非要问出口。

  怎么当年号称长安双绝艳的自己也能问出这么蠢的话。

  李玥不回答,用擦过历凌雪杯子的手帕给自己擦了擦眼泪,“没有,我的爱不会这么轻易就被磨灭的,即使再痛再绝望,我也会继续爱下去的。”

  历凌雪更不解了,她什么都为李玥做不了,只能在司马磊不开心又躁动的时候,使尽力气去安抚他。

  跪在地上的卫灵与卫吴忐忑地看着卫沛姿的脸,只见她秀眉深蹙,看着手里的娟报不发一言。

  “郡主,这柳完当真狡猾,卫吴跟了他好几个月,愣是没发现他与别的势力有联系。”

  卫沛姿背脊挺直的端坐在案几前,随后抬起头去看卫吴:“你以后不用再跟着他了。”

  卫灵回答:“郡主,若他是没露出尾巴的狡猾狐狸怎么办?”

  卫沛姿松开眉头,“正因为没露出来,所以才要给他机会露出来啊。”

  卫灵卫吴领命后就快速的消失在了房中。

  卫沛姿一个人看着娟报上的字发呆,柳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你又是哪一边派过来的人。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文儿的皇位,也不允许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

  卫沛姿起身将娟报放到燃烧中的蜡烛上,看着火舌一点一点将它化成灰烬。

  下了两个月的雪终于要下尽了,街边的柳树都慢慢开始泛绿,自是一年之计在于春。

  柳完这日从会仙楼与众同好喝了酒出来,看着长安街口密密麻麻围着的一圈百姓,内心犯着嘀咕,这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他慢慢拨开挤着的人群,走到前面去看那榜上的字,这一看可倒好,榜上说太子要纳太子妃了。

  柳完慌里慌张的去了郡主府,直到看到卫沛姿沉着淡然的脸,心才放下去一大半。

  “太傅怎的这世间过来了?”

  柳完边说话边小心翼翼的打量卫沛姿的反应,“长安街口贴了皇榜,说是太子要纳太子妃了?”

  卫沛姿点头,“是啊,太子殿下明年就弱冠了,东宫连个侍妾都没有也确实不成体统。”

  “郡主就对这太子妃没什么想法吗?”

  “有啊,我今天就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卫沛姿靠在书架边,对着柳完毫不在意地回答。

  柳完惨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的走出怀阳郡主府。

  柳完刚走,卫沛姿就让房梁上的卫灵下来,“你去,看看他到底耍的什么花样?”

  卫灵跟着看着醉得不轻的柳完一路去了玄武大街,进了暗巷拐进黑市里。

  他要跟着进去时,被门口的人拦住了,“信物。”

  卫灵身上没有那劳什子的黑市信物,只得出去绕了一圈骗过守卫又蹲在门口等柳完出来。

  等到天刚擦黑,柳完从黑市出来了,看着像是已经醒了酒,神情阴鸷,周身都弥漫着一种黑暗气质。

  卫零跟到柳府,回来如实禀告了刚出宫的卫沛姿。

  “看来,太傅大人是不想让我当这太子妃了?”

  “小人不知。”

  卫沛姿挥了挥手,随后给卫久留了一锦囊,让她在危急关头去送到隋文手里。

  卫久小心的收好锦囊后,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卫沛姿身边。

  谁知道郡主嘴里的紧急关头到底有多紧急,这种事可马虎不得。

  不出三日,柳完就慌里慌张的过来给卫沛姿传信儿,皇上打算废东宫了,要立七皇子司马安,宫里头下人们都传遍了,说是静妃亲口和她的贴身女官绿荷姑姑说的。

  卫沛姿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人,得了消息还来不及和卫灵说就把卫久留下急匆匆地往宫里赶。

  待坐在马车上,灵茵握着卫沛姿的手安抚她:“小姐,不要慌张,这事还不一定呢。”

  卫沛姿看了眼灵茵,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灵茵秒懂。

  随即传出马车的就是更大声的劝阻:“小姐,您千万不要担心,殿下是吉人,一定不会出事的。”

  果然马车晃晃悠悠的开始往奇怪的路上行进,灵茵“唰”一下拉开马车门帘质问车夫:“怎么回事?这也不是进宫的路啊。”

  那马车夫沉默不语,手上一扬马鞭,马/屁/股受疼,狠狠嚎了一声,随后更加快速的往前奔去。

  灵茵要去抢马车夫手上的鞭子,被马车夫灵巧地躲过。

  “你会武?你不是郡主府的车夫!”

  那穿着打了补丁衣服的马车夫,脸上红光满面的,他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么能是你家的马车夫?可看好你家小姐,马不长眼,在磕到碰到她我可赔不起。”

  灵茵还要上去抢马鞭,被卫沛姿一把拽回了马车里。

  “再等等看,不要害怕。”卫沛姿安抚性的摸了摸灵茵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