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正趴在司马安耳边打趣他呢:“皇兄,看这花儿画的如何?可否一见倾心?”黄婉婉受不得身后有人在她作画时叽叽咋咋的,只得站起身,收拾画具就要走。

  隋文一见忙起身拦她:“怎得黄女郎不画了?”

  “郎君如何得知小女子姓黄的?”

  司马安也狐疑的看着她,隋文一本正经的抖开折扇,“我前几日梦到一仙君,说女郎与皇家有缘。黄女郎定要等那司马家皇子十里红妆的来娶女郎。”

  说完就对司马安挤眉弄眼,回头就看到亭外卫沛姿冷若冰霜的脸。

  自从卫沛姿定下和她的婚事,就再也不戴面纱了。

  隋文忙凑到卫沛姿身前,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上次被她收起来的面纱,就要去给卫沛姿戴。

  卫沛姿皱眉,挡开隋文的手,“做什么?”

  “姐姐怎的不戴面纱了?还和那柳家郎聊的那么投机。”隋文撅嘴。

  “我都要嫁人了,不用戴。倒是八殿下,一点儿不像是快成婚的人。”

  “我见不到姐姐,也不想让别人见姐姐。”

  卫沛姿伸手从隋安手里拿过面纱戴在脸上,拉着隋文朝假山后走。隋文还不忘回头对那黄家女郎说:“别忘了要嫁给司马家皇子。”被卫沛姿一拽,险些摔倒。

  黄婉婉脸瞬间红透,司马安忙替隋文道歉。

  “你又是何人?”

  “七皇子司马安。”

  黄婉婉抬头,细细的看了司马安的脸问他:“你会来娶我吗?”

  司马安也红了脸,“女郎,女郎若是,可以,我可以娶女郎。”

  黄婉婉笑,伸手抻了抻司马安的袖口说道:“那郎君可不要让我等太久,我叫黄婉婉,家父是吏部尚书黄修。”

  司马安胡乱的点头,“女郎,女郎喜欢什么?”

  黄婉婉扑哧笑出声,当年随父亲第一次入宫,在宴上对那白衣舞剑的小郎君惊鸿一瞥,哪能想到净真的让她等到了。

  还是个老实的,不然凭她这身份怎么也够不到皇子的。

  “郎君何时来提亲?”

  司马安伸手挠了挠头:“我要先与我母妃说,然后就去你家提亲怎么样?”

  “好啊。”黄婉婉拽下司马安身上的香囊,笑着对他说:“郎君这个就留给我作质。”司马安对着黄婉婉傻笑。

  假山后

  卫沛姿松开隋文,“方才饮酒了?”

  “就是见姐姐与那柳家郎卿卿我我的,心里不痛快呗。”

  卫沛姿伸手拿过隋文手里的折扇,敲了敲隋文的头,“你别没良心,司马文。”

  “我打算去拉拢礼部,姐姐可有什么妙计?”

  “礼部李尚书,最喜礼贤下士的有才之人。他曾是太傅的弟子,文儿要诚。”卫沛姿伸手理了理隋文的外衫说道。

  过了那日后,隋文整个像换了个人,日日去那柳太傅府门前交策论。日日被拒绝,日日去。扬言若太傅不收她为徒,就日日来叨扰。

  每日上早朝路过太傅府门的官员们,都摇头。莫说那柳太傅年纪大了已不会收徒,柳太傅的二儿子还曾经入宫教过司马文。哪有皇子突然向学的道理,必是为了那东宫之位。

  真是司马文之心,路人皆知。

  司马端对司马文这一招嗤之以鼻,隋文从不在乎这些流言,还是无论风雨,日日去交策论。

  这日,下着瓢泼大雨,宫里特放了一日休沐给上朝的官员们。整个朱雀大街都很静,隋文依旧按照上朝的时辰,自己撑着伞叩响了柳府的大门,恭恭敬敬地将怀内的策论小心地交给门房。

  站了一会儿,柳府还是没有开门的迹象,隋文转身就走,第二天还是恭恭敬敬的来交策论。

  这日恰巧遇到外出的柳家郎,他亲手接过隋文的策论,交给了爷爷。只见爷爷正低头批改着什么,看了眼柳完手里的策论,示意他放入面前的小筐里,柳完低头一看,正是司马文日日来交的策论,都好好的被爷爷保存在一起。

  柳完刚要退下,柳太傅叫住了他,伸手将刚批改过的那页策论交给柳完,叫柳完亲手交给司马文。

  隋文双手接过柳完递回给她的策论,受宠若惊。柳完看了她一眼,朝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隋文单机了这么久,终于得了个回应,回府开心坏了。肖佳瞧了瞧她手里宝贝似的两页纸,问她“何苦呢?”

  隋文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你手里那几个秀才准备好了嘛?该他们上场了。”

  肖佳:“早准备好了,用你们那文邹邹的话说叫什么?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懂吗?”

  隋文用扇子敲了敲肖佳的头,说道:“多读点书吧,肖郎中。进不去三甲,看什么花。”

  肖佳不服:“阿文怎么知道他们就没一个能入得那三甲的?”

  “那柳家郎也是此次春闱,状元如囊中取物。榜眼是世家子弟内选拔,探花郎是要给人做女婿的。”

  “那你问我什么准备好了没?”

  “你可别看不起那小官,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懂吗?”隋文学肖佳的语气。

  肖佳瞪她,隋文大笑。

  回去继续窝在书房写策论,那柳太傅给她批了好多错误。说她目光短浅,只看眼前。遇事不决,不能成大事。

  这释放的是什么信号?这可是储君之道。柳太傅当年可是她父皇的老师,也是废太子的老师。

  隋文认真研墨,认真提笔,有大神在这还不收钱,胜读十年书啊。

  隋文与柳太傅开始有来有回,朝堂上司马安加司马文也只是勉强与司马端打个平手。

  这日下朝,司马安与隋文正并排行在路上。身后响起来司马端冷漠的声音:“两位皇弟,关系果然好,连那成婚都要一前一后。”

  隋文弯腰行礼:“比不得皇兄潇洒,听说长安城只得皇兄能入得花满楼那花魁花锦姑娘的房门。”

  司马端浑不在意:“王妃是可以一人一个,只是不知上面那位置够不够你们亲兄弟分啊?”

  司马安回道:“皇兄多虑了。”

  隋文嘴角噙着笑,“实不相瞒,也是多亏了皇兄,才叫文儿能得如此佳妇,文儿还要在此多谢皇兄呢。”

  司马端脸色铁青的指着隋文道了句“等着瞧。”就拂袖离去。

  司马安和隋文一起弯腰:“皇兄慢走。”抬起身子后,两人偷笑。

  隋文日日写策论,还真让她写出点名堂,越写越有想法。关于赋税,政令,选拔人才制度等等,她与柳太傅在纸上无所不谈,柳太傅都会一一给她批复。

  直到有一天上朝,礼部那李尚书上前来与隋文行礼,隋文知道,她成了。

  当天柳太傅的回信写着:我奉书山为赠品,君收云海作诗声。

  之后就再也不接隋文的信了。

  隋文无法,亲手裱了自己的字托柳完交给柳太傅。字上写: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朝上没人知道柳太傅已经暗暗教导隋文半年了,只当隋文熬不住,再也不去碰钉子了。

  又是一年除夕,从宫内回来后,隋文坐在自己府内。肖佳阿福还有司马安卫沛白狄波拉都在她身边,她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离高三生隋文很远了,她已真正的融入了这个世界。

  她与这么多人产生了牵绊,这么多牵绊也反作用于隋文,令她舍不下这世界。几人足足喝了十大坛烈酒,卫沛白醉的非要和肖佳司马安桃园三结义,笑的隋文前仰后合。

  太和十三年。

  在正月的喜气还没消散时,噩耗就紧随而来。

  司马端陷害卫战不成,将心思打到狄波拉身上。不知他从哪里知晓的狄波拉和卫沛白两心相悦。

  还是换汤不换药,狄波拉与狄拔步的通信,全是皇家秘辛。此刻狄波拉正住在平定王府,这消息打哪来的,也不用言明了。

  司马端似是要下定决心给卫家和隋文一个教训。

  证据呈到御案前,在案情查清之前,狄波拉被下狱,小姑娘带着草原公主的骄傲毅然决然的自己迈步进大牢。平定王府包括隋文都被下令禁足,直到查清案件。

  隋文看着走出府门前安慰地回头冲她笑的小姑娘,想挫骨扬灰了司马端的心都有。

  奈何她冲不出平定王府门,更别说那重重包围的大牢。

  “殿下,多少还是吃点吧,卫副帅定会不顾一切的救县主的。”阿福恭敬地端着餐盘说。

  隋文抬头看他:“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殿下是大家的希望。”阿福将餐盘轻轻的放在隋文身前,将箸放进隋文的手里。

  隋文将那筷子撇出去,“这次是狄波拉,下次是母妃,在下次是卫沛姿,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根本斗不过他,阿福,你把希望寄托在了错的人身上。”

  阿福重命人拿了箸,轻轻地掰开隋文的手,将那箸塞进去。

  “殿下错了,希望给人希望,黑暗令人黑暗。有了希望,光明就一定会照破黑暗。黑暗是瞬间的,唯光明永恒。”

  隋文看着阿福:“谁教你的?”

  阿福伸出手,是一个缝的歪歪扭扭的香囊,香囊上没有图案,只有一个“文”字,横不平竖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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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出自《登科后》孟郊

  我奉书山为赠品,君收云海作诗声出自《题峨眉山报国寺》赵香宋原句为我奉雪山为赠品,君收云海作诗声。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出自《严先生祠堂记》范仲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