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渊本是不着急,但耐不住赵酒鸯急,在赵酒鸯的全力安排下,杜渊与姜宁在公主府里见上了面。

  杜渊与姜宁聊了一会儿诗词歌赋,倒是没提儿时的事,她怕自己贸然提起过于唐突,况且当下与姜宁相认恐会给她们三人带去太多麻烦。姜宁心知肚明此次会面是赵酒鸯的意思,可她不明白公主是何用意。

  姜宁起先还有些惶恐,不知公主意图,但杜渊见多识广,她不知不觉就被她吸引,畅聊起来。她早有耳闻杜渊的为人,却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与她畅聊,见她温文尔雅、神采飞扬,时而说着话不知想到什么,偏过头笑,那模样又与前几次远远见着的杜渊大不相同,也有些羡慕起赵酒鸯来。

  差不离过了一个时辰,萍儿就送了一叠糕点过来,杜渊见了萍儿,便知赵酒鸯的意思,便说还有公务在身,与姜宁告辞。姜宁又坐了一会儿,赵酒鸯便来了,也同她天南地北一通谈,并与她一同用了晚膳,竟是绝口不提杜渊。姜宁摸不清这对夫妇的心思,索性也不去想,只想着顺其自然。

  到了夜里,杜渊已在屋里等着了,毕竟院门的宫灯常亮着。赵酒鸯进了屋,没有半点惊诧,挥挥手让人退下,方才的耐心全无,走到杜渊的边上:“如何?”杜渊反一脸疑问:“什么如何?”

  “自然是问你同姜宁谈得如何。”赵酒鸯已经憋了许久,不想再拐弯抹角。杜渊摇了摇头:“我只与她谈了些诗词,并没有聊到情感之事。”

  赵酒鸯有些生气:“我也不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你难不成是想叫我三番几次地替你安排与姜宁相会?”杜渊赶紧摇头,去拉她的手:“不是的,我……每每聊到沾边的诗词,我脑子里便想起你,我总不好在她面前不停提起你,便没有往下说。”

  赵酒鸯听她与姜宁一起时仍想着自己,稍稍气消了些:“你在她面前避讳我,在我跟前倒是毫不避讳。”

  杜渊哭笑不得:“每每都是你提起的,我想起她的次数尚不及你,只时而想起儿时往事。”赵酒鸯还是不乐意:“下一回我再替你安排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将话说清楚了,没有第三次了,若是你再不说清,我也不管你,只当你已经放下她了,你可明白?”

  杜渊没有犹豫,点头应下,她也知晓犹豫不决是此事大忌。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过来,或许现在的姜宁是现在的姜宁,儿时的姜宁是儿时的姜宁,她能肯定,她对如今的姜宁毫无别样情愫,她难以忘怀难以放下的只是儿时的姜宁和自己以为她长大后的模样。

  想到这,杜渊又看了一眼赵酒鸯,说起姜宁,她倒觉得赵酒鸯更像儿时的姜宁一些,不过她们本就是表姐妹,有些相像也是正常。她又想起院里那棵树下,赵酒鸯为以前的心上人做的衣冠冢,轻轻叹息一声,若是那人没事,自己哪儿有这个福气能得赵酒鸯的欢心。

  赵酒鸯哪儿能得知她心中所想,只烦恼着到底要如何让杜渊彻底断了对姜宁的念头。一时没有想到,不禁有些气恼,躺在床上时,也十分难得地背对着杜渊没有理她。

  杜渊见她不悦,也不敢招惹她,轻轻在她旁边躺好,赵酒鸯又没好气地怪她:“你没瞧见我生气了吗?”杜渊侧头看她,瞬时明白过来,赶紧贴上去从背后抱住她,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臂,还轻轻亲了亲她的脖颈。

  赵酒鸯没料到她会这般,有些吃惊,又很欢喜,哪儿还记得自己还在气着,转过身环住杜渊的腰。杜渊手上并没停,隔着薄薄的一层中衣,轻轻抚着赵酒鸯的背。

  赵酒鸯意动,微微抬起头在杜渊的下巴上亲了亲,杜渊低下头去,望进她温柔似水的眼里,俯首与她亲吻在一处。两人这阵子来亲过几次,只都是蜻蜓点水般,至多停留稍久一些,并不敢轻举妄动。

  此次,杜渊沉迷了些,亲过赵酒鸯的唇尚觉不满足,又亲上去轻轻吮了吮,有些不放心地睁眼偷看赵酒鸯的神情,见她睫毛轻眨,并无不适,才继续在她唇上摩挲轻舔起来。

  赵酒鸯又将胳膊收紧几分,整个人贴近了几分,整个人陷在杜渊的怀里,过一会儿也学着杜渊的模样,伸出舌尖来,两人舌尖碰在一起立即分开,羞得不行,却又似乎尝到了别样滋味,磨蹭一会儿,又试探着贴在了一起。

  两人吻了许久,似是不知疲倦,杜渊稍稍离开一些,亲去赵酒鸯唇角的水渍:“酒鸯,我好喜欢你。”

  赵酒鸯将整个人都窝进杜渊的怀里,抱得很紧:“我喜欢以前的你,喜欢现在的你,喜欢你抱着我,喜欢你亲我,我真的好喜欢你。”

  两人甜蜜入睡,谁料一觉醒来赵酒鸯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生气,推开杜渊转过身去,杜渊一脸莫名,倒也起来准备去上朝了,看着床上不搭理自己的赵酒鸯,又倾下身去:“你是不是梦见我惹你不高兴了?”

  赵酒鸯哼了一声:“自己做的事,还要怪到梦里,梦里的你可比你懂事体贴多了。”杜渊便也想到她大致还在为姜宁的事生气,也不再提,只插科打诨调笑着:“那我今晚多体贴些。”

  赵酒鸯想起昨夜里的事,脸上一红:“你真不知羞!”杜渊笑着:“我先去上朝啦。”

  待散了朝,杜渊去了户部,赵酒鸯又进宫陪父皇去了。今日户部尚书前来请示,他年事已高,有心告老还乡,望圣上批准。

  那人下去后,赵权还没动什么心思,赵酒鸯确实转起了心思,走到赵权边上:“父皇,既然尚书大人都想歇息了,您便体贴一下老臣让他歇着去罢。”

  赵酒鸯打小便在赵权边上,却从不过问朝政之事,如今这般说,倒是让赵权觉得稀奇,放下笔,看着她:“那皇儿可是有人要举荐啊?”

  赵酒鸯点点头:“安宁想着,父皇这么疼皇兄,不如让杜渊当这个尚书,好助皇兄一臂之力。”赵权并没说话,看着赵酒鸯看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女儿怕是为杜渊动了心,神色肃然:“你可知你喜欢的是什么人,便巴巴地去喜欢?”

  赵酒鸯脸上笑意凝住,心中一惊,父皇可是识破了杜渊的身份?赵酒鸯急忙拉住赵权的手:“父皇,安宁知晓的,安宁还要谢过父皇当日的指婚。”

  赵权哼了一声:“不过一纸婚姻,皇儿若是不喜,休了便是。”他显然对赵酒鸯喜欢杜渊这件事十分不满,赵酒鸯前后一串便了然了,她不喜杜渊时,父皇纵着自己,待杜渊还算和善,自己改了态度,父皇便不喜了。

  赵酒鸯怕给杜渊惹来杀身之祸,立马跪了下去:“父皇,安宁是真心喜欢的,父皇若是不喜欢,便将我们贬为庶民,罚我们去西洲替皇兄守江山罢。”

  赵权叹了口气,将她拉起来:“行了行了,以前便总惦记着要出京去寻她,如今为了她连公主都不想当了,朕若是不肯,这辈子你便不要父皇了?”

  赵酒鸯越发诧异:“父皇,你怎知晓的?”赵权不单知晓杜渊是个女子,还知晓她便是杜书媛?

  赵权无奈地看着她:“她殿试前朕就让人查了,他们那些计俩瞒过别人尚可,想瞒住朕恐怕是做梦。朕本想问罪,可朕知晓你一心想出京都是为了她,若是朕瞒着你将她砍了,你日后知晓了还不恨死朕?既然她自己给朕这么大的把柄,朕用她帮帮你皇兄有何不可?朕也知晓,她当不得太子妃,那便只能先当一阵你的驸马了。”

  赵酒鸯听了,哪里不知自己的父皇还是宠极了她,疼极了她,必定是会满足自己的心愿,也为杜渊不会有生命之忧松了口气。赵酒鸯抱着赵权好一通撒娇,无非说些她心里最爱的最紧要的还是父皇。

  原先赵权是想待赵河明势力稳定后,便私下拆穿杜渊的身份将她赶回松江。杜渊的确有些本事,他有时还暗觉可惜,也难怪安宁会为了她动心,当下听着安宁撒娇,便也由着她去:“也罢也罢,朕不拆散你们,让她给你当驸马直到你腻烦为止,可好?”

  赵酒鸯又是抱着他一通感谢。赵权看着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左右自己能护她一世,既是她想的事,那便由着她罢,他的女儿,想要如何都是可以的。

  很快,户部便接到两道圣旨,一道是应允户部尚书告老还乡,一道是擢升杜渊为户部尚书。杜渊这两年来功绩不少,又是安宁公主的驸马,其他官员倒也不觉意外,一个个夸赞她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已官居三品。

  待夜里,赵酒鸯将事情告知杜渊,杜渊的一颗心仿佛已上了刀山下了火海,一时震惊不知言,转而又明白过来,赵酒鸯将事情说得风轻云淡,定都是她替自己挡了下来。杜渊躬身道谢,赵酒鸯笑着:“无妨,此事于我有益,父皇既然知情,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姜宁了,你也只能当一辈子的驸马了。”

  杜渊闻言也笑了:“当你的驸马并不委屈,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