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听错了?

  谢逢这话怎么能这么说!

  他不要面子的吗?!

  薛竟谦口中喃喃:“萧大哥说你们双修,我原本还不信……”

  赵扬:“……”

  赵扬扯起嘴角笑容,硬占攻位:“不,阿佩你听我说,他是我的人。”

  “砰”的一声,石壁边靠坐的杜胥没坐稳,一头栽在地上,正捂着脑袋扶着墙爬起。

  薛竟谦面上血色尽失:“你……我……”竟说不出后面的话。

  谢逢显然不满,轻飘飘哼道:“你以为……他脖子上那些印记是怎么来的?”

  “砰”的一声,刚爬起来的杜胥又摔了。

  薛竟谦本已毫无血色的脸上又惨白了几分。

  原本空气中谢逢的威压已压得人快喘不过气,现在这氛围又愈发奇怪。

  赵扬捂着脖子,心道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原作里谢逢从来没有怼过人,也从没膈应过人,向来是简单直接,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绝不会动嘴,唯独对待薛竟谦从不下死手,只逮着他拼命怼……真搞不懂……

  明明薛竟谦也不是什么坏人,为什么就不能平和以待、好好讲道理呢?!

  赵扬极力安抚主角薛竟谦:“哈……哈,其实谢逢就是凶了点,人不坏。”

  谢逢:“不坏?”

  赵扬:“咳,谢逢人很好。当初我坠落山崖,便是他将我救起。后来又数次救我于危难……”

  “所以你便以身饲魔报答他?”薛竟谦的音调陡然高了八个度,捂住胸口,目光悲怒,满满的怒其不争教导处主任脸。

  以身饲魔??

  怎么听怎么奇怪好吗!他当即摇头。

  开什么玩笑,他根本不想以身饲魔,他是想让魔饲他好么!

  “阿扬,你莫要被他骗了!”薛竟谦苦苦相劝,“魔教之人心思恶毒,这些恐怕只是他自编自演的一出戏!阿扬,你怎看不清呢?魔教横行无忌,坏事做尽,丧尽天良,残害弱小,我们理当尽数诛之,还世道一个清白!”

  woc主角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谢逢的威压你感受不到吗?

  等等,威压好像自“以身饲魔”那句之后就消失了?

  主角把魔教骂成这样,谢逢竟也不恼了?

  “教主,弟子前来送吃食……”一声怯怯的声音自洞口传来。

  赵扬回首一望,见那身红黑相间的着装,当是曼花长老堂下的一名女弟子。

  那女弟子手上托着碗碟,面上红里泛白、白里泛青,怔怔地望着他们,想是听到了薛竟谦那番极端不负责任的无差别魔教人身攻击。

  一直沉寂在旁看热闹的叶先圻率先奔了过去,将女弟子手中摇摇晃晃就快跌落的碗碟抢救下来:“听他们车轱辘话翻来覆去无聊地说,我早就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红……红烧鹌鹑……蛋炒树皮菜……”女弟子磕磕巴巴地报完菜名,见叶先圻大手一挥示意她可以走了,立马一溜烟钻门出洞,洞口散落的声音虽轻,却很清晰——“白道凶神恶煞,好可怕啊!”

  赵扬回望薛竟谦,果然见薛竟谦身形微顿,刚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唰得又白了。

  叶先圻说的确实不错,他们这么沟通的确效率低下。

  赵扬眼珠一转,见叶先圻已在为杜胥分饭菜,赶紧绕过去抢出一份,越过谢逢将碗送到薛竟谦身前:“你先吃饭,吃完有力气了,跟我去见一个人。”

  薛竟谦视线缓缓从饭菜移到他面上,发声苦涩:“谁?”

  赵扬眨眼一笑:“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见过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薛竟谦沉默着双手将碗接过,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说话,但大约是想到刚刚吓跑了一个魔教弟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终究又闭嘴了。

  那边厢的叶先圻已经把自己的那份饭菜分好,将宝贝石碟放在一侧,边轻摇折扇边安静吃饭,装得一手好逼。

  杜胥明明早就得了食物,却只知双目炯炯地盯着他们,好似他们的脸比饭菜还香。

  谢逢寒着脸,将他的手一把攥进自己手里,强拉着他坐去了石凳上。“吃饭。”声音冰得像是刚被雪水浸泡过。

  明明昨天吃饭时还会笑,今天吃饭又变成了一根冰棍……

  赵扬心中哀叹,石洞里冷得仿佛猊毫没控制住气息般,没人说话,一片沉默,哈口气出来都能看到白烟。

  薛竟谦被说了“可怕”之后终于老实点了,只一双眼将看不看地老是偷瞄他和谢逢。

  等女弟子战战兢兢地进来将碗筷收拾干净,赵扬起身,朝薛竟谦道:“你可走得动?走不动我让叶先圻背着你?”

  叶先圻折扇一翻,挡在两人面前,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为什么是我?”

  赵扬:“因为原作里你跟他是好朋友哇,你最合适了。”

  叶先圻:“……,可你跟他不是青梅竹马?”

  赵扬:“……”

  所以才尴尬啊!

  薛竟谦冷声:“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果然是阿佩,最是要强。

  赵扬戳戳谢逢的胳膊:“起来,走了。”

  谢逢不发一话,缓缓起身,眸中寒气十足,冷冷注视薛竟谦走过身前,竟出手唰唰点了对方穴道:“叶兄,帮忙扛走。”

  薛竟谦:“?”

  叶先圻:“……”

  谢逢伸手揽过赵扬的肩:“薛公子重伤未愈,不宜动用真气,我只是封住他周身大穴,还是叶兄帮个忙更为稳妥。”

  叶先圻牙缝里挤出:“对待情敌,果然如秋风扫落叶。”

  眼见几人下了崖,杜胥虽然表情看起来十分想跟来,但叶先圻一个眼刀甩过去,厉声抛下一句“好好养伤”,杜胥便缩头乌龟状老老实实待在洞里了。

  几人刚坠至崖下,赵扬便看见一名女弟子在洞口徘徊,模样甚是眼熟。

  对方见着谢逢下来,当即叫道:“弟子参见教主。”

  谢逢颔首:“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弟子道:“禀教主,阿云公子为了救我受了伤,衣服也被火药炸破了,我没什么能报答他的,正好手上有一些麻线,我便想着,给他做一件新衣服。但我不知阿云公子在哪处洞里?”

  谢逢温声道:“他应和祝堂主在一处,你去东边崖壁左起第三个洞去看看吧。”

  女弟子忙应是,小碎步转身离去。

  叶先圻不忘叮嘱道:“你进去之前一定要先喊一声,别忘了啊!”

  赵扬:“……”

  薛竟谦:“阿云?是……你的侍卫阿云?”

  赵扬:“不错……”

  其实也算不得是他的侍卫了,毕竟嫁妆也给了,嫁出去的侍卫泼出去的水,现在算是圣教媳妇了。

  薛竟谦:“他救了……刚才那名魔教女弟子?”

  赵扬:“是的,要不人家怎能想着给他做衣服。”

  薛竟谦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好一会才低下头不再说话,一行人沿着新辟出的小路继续前行。

  昨日的紧张气氛暂时散去,圣教众人难得放松,不禁放开了声边聊边干活,其中掺杂了不少各地方言,南北碰撞起来格外笑人。

  一路走过去,好些教众都在编绳子,不时能听到在聊昨天战场的盛况,什么“杜堂主英姿飒爽真人不露相”,“以一敌百仗剑剑挑火药”,“千丈长绳紧紧缚住数百敌人”,不一而足。

  显然都不是什么好话,薛竟谦眉间深锁,越走越闷,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再往前走,到了涧水边,这里便是女弟子的天下了。

  下游的一字排开,兢兢业业蹲岩石上洗衣服;中游的大概是刚摘完果子回来,三三两两抱着箩筐在那水里嬉闹,溅得全身满满水珠;上游的抓着自制的鱼叉,兴致勃勃叉鱼,有些篓子里已经不少鱼,有些却还是空的,满的雄赳赳气昂昂大笑,空的在那哀叹要不要找个男弟子来作个弊。

  叶先圻果然走不动了,轻喝一声,从那女弟子手里将鱼叉要来,表演了好几把百叉百中扎鱼技艺,引得一片欢呼赞叹声,这才心满意足地追上他们,并肩而去。

  真是其乐融融,完全不似刚经历过恶战。

  眼看就要到达目的洞,三两个背着竹篓的软萌妹子却闯入视野,原本还在脆声嬉笑打闹,一看到他们慌忙立正站好。其中一个高挑的不小心踩到碎石,脚一崴,啪地往前扑倒,药草立时从篓子里漏出,泻了满地。

  “阿黎!”旁边另一个矮一些的妹子惊声尖叫,赶紧跪地去扶。那倒地的高个妹子哎哟叫了几声,眼见教主在旁,也不敢怎么再开口叫,脸憋得万分辛苦。

  叶先圻上前一步,又去帮(da)忙(shan),抓着妹子的脚踝又是按又是摸:“姑娘,不碍事,我这里有药油,抹了后再休息个两日当就好了。”

  高个妹子一迭声地感谢,矮个妹子赶忙从叶先圻手里接过妹子脚踝。

  谢逢走上前,温言道:“伤员如何了?”

  那矮个女弟子忙停下手中动作,乖顺答道:“禀教主,都大好了。谷中药草甚多,曼花长老吩咐我们出来采药,自己还在洞内给大伙治疗。”

  谢逢“嗯”了一声,便继续前行。

  赵扬正欲跟上,却见薛竟谦不知被什么勾了魂,双眼直直盯着一处,脚步动也未动。

  赵扬顺着薛竟谦目光看去,呃……那不是——苏婉瑶姑娘吗?

  薛竟谦眉心微微紧了紧:“苏姑娘?”

  尚不知身份已被识破,危险已经临近的苏婉瑶还在自顾自地乐,手心里不知抓着个什么,嘴一撅一收还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

  赵扬倒吸口凉气,正要拉众人上洞,不想苏婉瑶已经看到了他们。她赶紧将手心的东西塞进了怀里,但从指缝间漏出的小黄毛已经暴露了那是什么。

  小鹌鹑从阿瑶衣襟中探出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四处打量。

  阿瑶也同他怀中那只鹌鹑一般,眼睛在他、谢逢、薛竟谦身上连跳了好几下,最后游离到一侧山壁,这才洪亮开口:“树上有个鸟窝,我听小鸟一直在叫,爬上去一看母鸟已经没了,这小家伙饿得快死了,就捉下来喂一下……”

  薛竟谦:“你不是……”

  赵扬慌忙打断:“这是曼花长老堂下的女弟子……阿瑶姑娘。”

  薛竟谦:“苏姑娘,你怎么……”

  赵扬:“阿瑶姑娘好有爱心,辛苦好好照顾小鹌鹑,我们先走了。”

  薛竟谦:“……竟投奔魔教,罔顾师门,忘了你的灭门之辱了吗?!”

  赵扬:“……”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