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飞看着023的电脑屏幕，顿了一下，嘟囔：“还算是有点良心。”
而后，023的后台再次“叮”地响了一声，与此同时，屏幕右上角的信封标志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023将这封电子邮件点开，发现系统表示说：恭喜玩家何飞随机到了星空大酒店，他今晚可以住在那里，等明天宿舍恢复原状后，再回来住即可。
何飞：“……”
钱乘舟：“……”
这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随机出来的呢。
钱乘舟眼神微微一动，再次读了一遍系统发给何飞的电子邮件，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要派维修小队？系统写个代码不就能修复水管了吗？
真的是为了给顾客“类似于现实一样的、宾至如归般的感觉”吗？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谁还能傻乎乎地相信那个所谓的、宾至如归般的感觉呢？
何飞也顿了一下，两秒后才和023确认道：“所以，这边我就可以不用管了吧？我可以直接去找乘舟他们吃饭了吧？”
“是的，何先生，”023回复道，“您现在可以去找钱先生他们了，记得把我带上就好。”
何飞：“……”
论冷幽默的话，还得是你。
何飞挂断了通话，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并拒绝了拥有实体的023的帮忙申请——
他把023的实体设置成了自己爸妈养的小泰迪犬的模样，023不太喜欢，所以不常用这个实体出来见人。只不过现在，看何先生自顾自地焦头烂额，老干部023于心不忍，主动提出帮忙，却又被这位顾客一口回绝了：“你这么小，能干点什么？”
023：“……”
023顿了顿，觉得何先生好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何飞确实是。
他心里也有和钱乘舟一样的问题：为什么要专门派一队维修师傅过来修管道？系统不觉得麻烦吗？
然而，系统在邮件里都已经这样说了，八成不会有假。因此，何飞好奇，便想亲眼看看这些维修工人是什么样子的。
就这样磨蹭了一会儿之后，何飞踏出了那间已经水漫金山的屋子。
站在屋外，他又让023帮忙搞了一下卫生——把头发理顺，衣服和鞋子上的水烘干，至少，看上去得像个人样，别像现在这么邋遢狼狈。
做完这些后，何飞才慢慢悠悠下了楼，在楼下果然看到了一队穿着维修服的人。
他们拎着工具箱和工具包，快速地从何飞身边跑过，为首的一个率先进入公寓楼，又转过身来叫后面的人：“快点，有时间要求的。”
何飞的脚步默默一顿，眉头微蹙。
——系统这是捏了一队NPC过来？真的是为了什么什么“逼真的体验感”？？
但是，需要这么逼真吗？
他顿了顿，绕到一旁，谨慎地观察着这一队人。
为了避免对方和系统的怀疑，他还微微踱起了步，似乎是在思考今天晚上要去哪里吃饭。
这个维修小队总共有五个人，他们高矮胖瘦不一，脸上黑乎乎的，打眼一看就是现实中的那些以干体力活为生的劳动人民的样子。
而为首的那个看上去年纪稍长，应该是这一队人里经验最丰富的。
此时此刻，他们五个人已经全部登上了公寓楼的台阶，站在一层大厅里，年长的那个按了向上的电梯。
而后，在等电梯的过程中，他转过头来，开始和其他四个人说话。
“023，”何飞小声道，“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吗？”
“……可以。”023犹豫了一瞬，答应下来。
——“顺风耳”功能和“千里眼”功能一样，都十分耗电。023只能小幅度地使用，不能用时太久，否则会被系统发现。
他快速地与自己的顾客说明了这个情况，何飞表示同意，下一秒，那五个人说话的声音就传到了他耳边——
“一共有三层漏水，”为首的那个年长的人说道，“老王和小张去一楼，老李带着小五去二楼，我去三楼。”
另外四个皆是点点头，服从安排。
那人也点了下头，又快速地拍了拍其他四个人的肩，说：“这次的动作一定要快，咱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完不成任务的话，积分绝对会被扣掉的，咱们攒点积分不容易。”
何飞猛地顿住了脚步。
023也惊呆了。
他结结巴巴地嗷了两声“他们”，也不知道想表达“他们”什么，半秒之后，老干部款的人工智能终于反应过味儿来，趁着最后一个人进入电梯的一瞬间，迅速扫描了他的全身——
不是，不对。
那个名叫“小五”的男人身上，有特别顾问，但却没有在自己的数据库里！
——与何先生之前在草原之心上见到的那两个人一样！
但也不是十分一样，毕竟那两个人的身上没有特别顾问！
023震惊地看着电梯的方向，回忆着“小五”身上的特别顾问给他的感觉——那个特别顾问，和他们这些特别顾问不同。
如果用一台性能很好的电脑来比喻023、057和085等AI的话，那么，这个“小五”身上的AI就不能算作是AI了，它充其量是一个计算器，还是最最普通的那种，按键都不会出声。
何飞听完023的描述，一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从脚底一直冲到了头顶，将他的四肢百骸都冲了个遍。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此时此刻都好像是被浸泡在了冰水中一样。
“何先生，何先生！”023压低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您冷静一些，快动一动……您现在这样一动不动的太显眼了，拜托拜托。”
何飞机械性地挪了挪步子——他现在觉得自己冷静极了，全身都很冷，周围所有的事物都静悄悄的。
之前，在草原之心上的时候，他也见过相似的人，但又和这五位不完全一样。
当时，他正在用马车来回接送客人，那两个人是在他休息的时候过来的。
他们没说话，直接登上了车子。何飞问他们想要去哪个民宿的时候，他们顿了顿，才含含糊糊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何飞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以为是对方的性格就这样，便也没就此事多想——
与他俩沉默寡言相比，他们两个一起行动，才更加值得注意。
因为023之前和他说过，一开始，所有人都是单兵作战的，熟悉系统后才会有合作的发生。所以，何飞当时觉得，这两位应该是在系统里时间久了，开始合作完成任务了。
于是他便想同他们交流一下，获得一些关于任务或者是系统的消息，可是无论他怎么问，那两个人也始终只是回应他一些语气词，或者是“没错”“就是”等等没什么营养的词汇。
何飞又以为是他俩有什么忌讳，不愿意告诉他，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这两位要下车的时候，他才终于察觉出了不对——整整一路，快半个小时，他们没有说出一句有营养的话来，包括最后的“谢谢”和“再会”，都像是被人为设定好了的。
他让023查探一下，结果一查才发现，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在系统是数据库里！
他们，就像是两个没太设计好的、半成品NPC。
何飞眨了眨眼睛，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如果，他在草原之心上看到的那两个没在数据库里的人是NPC的话，那么刚刚进入公寓楼的五个人，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在休息空间里做任务；但他们却又和自己不一样，因为他们身上的特别顾问没有在数据库里：没有在120之前。
何飞顿了顿，再次拨通了057。
“何先生，”057的声音响了起来，“万先生问您什么时候过来，我们这边菜都已经点好啦——”
“诶？您在哪里呢这是？”
何飞看了镜头那边一眼，又让023将镜头转向了公寓楼，解释道：“我刚刚看到进去修水管的维修小队了。”
“他们……应该是特别顾问在120之后的玩家，在做任务。”
钱乘舟一顿，瞬间挺直了后背。
“我准备上去看一看，”何飞说道，“他们来都来了，我如果不上去看一看，岂不是太可惜了。”
钱乘舟皱了眉毛：“何飞，你冷静点。”
“是啊！”陶闻急促道，“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如果你贸然上去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何飞摆了摆手：“我已经在楼下待了好几分钟了，系统如果想注意的话，早就已经注意到了。”
钱乘舟：“……”
他觉得不行，此事应该从长计议。
023顿了一下，说道：“何先生，作为您的特别顾问，我十分同意陶女士的话，非常不建议您上楼查看情况。但是，如果您执意想要再看看对方五个人的话，可否由我代劳？”
何飞：“……”
于是，半分钟后，一只棕色卷毛小狗哒哒哒地上了楼。023将自己的电脑屏幕缩到了最小，挂在了脖子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精致的项圈。
小狗也不敢离得太近，钱乘舟等人通过023传过来的画面，仔细看着公寓楼那边的情况——
三层，何飞的公寓里，一个头发稍有花白的男人正挽着袖子，拧下了一截坏掉的水管。
他将水管放在一旁，转身从工具包里找新的水管。
钱乘舟如遭雷击。
他看清楚了，那是469。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吧，不三更啦，目前还欠2000字！我开始攒明天的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