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积分。”085凉飕飕地说道，“我从你的账户里划走了。”
“我可不想还没毕业，学习对象就先被大白鲨给吃了。”
钱乘舟：“……”
理智告诉他说，现在什么都不要说，说什么这位AI都不会有好话等着他。
于是钱乘舟打开了医药包，发现里面有各种型号的医用敷料、消毒用具、纱布绷带，以及一点点散装的常用药品。
……还挺齐全。
钱乘舟瞄了一眼闪速变慢了一点的透明玻璃板，最终对085说了声谢谢。
随后，他掬起一捧海水，将自己挂着血的手清洗干净。
伤口其实不算太深，但足够出血了，也足够让钱乘舟现在被海水里的盐分辣得呲牙咧嘴。
“哦哟，现在知道痛了？”085凉飕飕地说，“我还以为您没有痛觉神经呢。”
说完这句，他似乎还是觉得不过瘾，继续话唠附体地说了起来：“您可真行啊钱先生，满系统里问问，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个和您一样牛逼的人类了。”
——不仅话唠附身，还十分不干净地加了脏字，大概是刚刚和虎鲸们学会的。
果然……钱乘舟默默想着，小孩子还是不能放在脏话窝里。
最终，085以一句“您想当鲨鱼的午餐也别带上我，我还不想换顾客呢”作为结束，然后就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钱乘舟：“……”
怎么说呢，他确实得承认，自己此举冒失了一点，但他思来想去，又觉得这应该是找到大白鲨最快、最好的办法了。
在大海里，大白鲨四面八方都能去，他拖得越久，寻找大白鲨的难度就越大。到时候万一去迟了，暴躁的大白鲨先生不给好评，他剔牙的难度增大了不说，任务完成的质量就也说不准了。
他可不想任务失败。
而这个方法，只不过是自己要受写皮肉之苦，其实也不算什么。
钱乘舟动作麻利地给自己消毒包扎。他小时候贪玩，自己摔倒磕破了皮，或者是弟弟妹妹们磕碰了哪里，福利院的妈妈忙不过来的时候，全都是他来做的。
更何况……钱乘舟看了看已经包好的左手。他记得刚刚进游戏的时候，磕破了额头，系统瞬间就可以让伤口愈合，还附赠了擦血服务。
——那现在应该也是一样的，毕竟他只是意识流进入了游戏。
而既然系统有能力让伤口瞬间愈合，那特别顾问应该也有能力。
只不过，钱乘舟的特别顾问目前还在生气中。
钱乘舟看了看透明玻璃板，最终可怜兮兮地说道：“085，我手疼。”
“哈。”085说道，“活该。”
钱乘舟：“……”
就这样没过多久，钱乘舟眯眼看到，远处好像出现了一个青灰色的背鳍。
与虎鲸的背鳍不一样，那背鳍是三角形的，小了一些，移动的速度却并不慢。
不多时，钱乘舟看清了——那就是鲨鱼的背鳍。
他蓦地从座椅上站起来，透明玻璃板也终于不闪了，一人一AI暂时放下了刚才的分歧，准备先一同对付游过来吃饭的海底一霸。
“是他吗？”钱乘舟问085。
透明玻璃板上显示出了海底的情形，钱乘舟猛地看到了大白鲨的样子，被吓了一跳。
——他的身上遍布了横七竖八的伤口，有些已经成为了疤痕，有些还没有愈合，露着内里浅红色的肉。
“这……”他喃喃了一声。
这是由于渔网缠住了牙齿、无法张嘴而造成的吗？别的鲨鱼欺负他？
而此时，玻璃板上的“镜头”转向了大白鲨的正面，钱乘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只大白鲨的嘴巴上，拖着一大块无法甩掉的渔网。
那渔网错综复杂，几乎和一排一排的细细密密的牙齿融为了一体……
“钱先生，这就是您的任务目标。” 085说道。
钱乘舟点点头，不错眼珠地盯着大白鲨的一举一动。
他现在的速度，肯定和全盛时期无法相比，但在钱乘舟看来，也已经很快了——还没过多久，这个青灰色的背鳍已经变得清晰可见，连带着那冷硬的边缘，透出了一股冷血弑杀的味道。
085听不懂大白鲨发出的声音，但能感受到大白鲨的情绪。
他开始低声催促：“快走，这位大白鲨先生对您的血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
钱乘舟：“！”
钱乘舟迅速开启快艇逃命，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脑子不知为什么却变得十分冷静。
他想起了之前看过的科普，说是大白鲨虽然觉得几乎所有动物都能吃，但也并不是什么都吃。他在不是非常饥饿的时候，遇到猎物一般都会先咬一口，尝尝味道。
——如果味道很好，他就开心地将猎物吃干抹净；如果味道不喜欢，他一般会扭头就走。
而现在，钱乘舟在心里想：那自己这算是什么？很荣幸得到了大白鲨先生的喜欢？
他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将快艇开得更快了。
全速启动的快艇当然比大白鲨的时速快，但钱乘舟却又并不能让它跑得太快。
因为，现在准确来说是他在“溜大白鲨”，他要一边等着花花她们赶过来，一边防止大白鲨掉了队。
然而，虎鲸女士们赶过来需要时间，但大白鲨的嗅觉又十分灵敏……
于是没过多久，钱乘舟就发现，这位大白鲨先生的游速变慢了。
他微微蹙眉，听到085说：“呃……花花女士她们应该已经进入了大白鲨的嗅觉范围，这位先生闻到了危险。”
钱乘舟：“……”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位大白鲨先生一边被他觉得很好吃的血味儿吸引着，一边又发觉出有十分危险的动物正在靠近。
他心里的天平在自己的食欲和胆量之间来回晃动，晃得他速度减慢了——哦不，他现在已经快停下来了。
——不行。钱乘舟当机立断地想到。
这样不行，他不能让好不容易靠过来的大鱼又走了。
“花花她们到哪里了？”他问085。
“大概还有三四分钟。”085回答道。
钱乘舟想了一下，将潜水呼吸器和脚蹼都拿了出来。
“给我一个防水喷雾。”他说道。
085：“……”
这次的意思很明显了，钱先生要下水。
085纠结着给了钱先生一瓶防水喷雾。
作为为顾客服务的特别顾问，他不能阻止顾客的行动，即使这位顾客的行动会将自己置于肉眼可见的危险之中。
按照系统的理论，这也是他可以通过观察、学习到的内容之一；而按照其他特别顾问的理论，应该是：既然顾客做了这个决定，就已经预知了风险，并且认为自己可以承受。
钱乘舟也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放到085这里，他就觉得十分头疼。
——有一个不省心的顾客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是这种感觉。自己要随时准备好救他一命。
即便这位顾客很聪明，没命的概率应该不会太大……
片刻之后，钱乘舟给快艇设置好了一个距离不太远的坐标，又将发动机调成合适的功率，使快艇处于匀速前进的状态。
而后，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脚蹼、潜水呼吸器，以及左手上厚厚的防水喷雾。
他走到船尾，又确认了安全防护装置依旧处于开启状态后，拿过快艇上的冲浪牵引手柄，想都没想，直接跳进了海里！
——左右他只需要坚持不到五分钟，而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他只要“勾引”着大白鲨不要逃走就好。
大白鲨发现他跳了下来，以为是这个好吃的食物自己掉下了海，此时此刻就如同受到了激励似的，看着“老板给画的大饼”，将危险放到脑后，再次摆尾游了过来。
然而这个大饼却“游得非常快”，这让大白鲨很是生气。
他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这个动物他没见过，但它的脚这么大、速度这么快，应该是……一只海豹！
难怪这么好闻！
大白鲨瞬间就有了力气，紧紧地追逐在海豹的身后。
然而，他在游，海豹也在游，他始终都追不上。
大白鲨被愤怒和美食冲昏了头脑，终于爆发出了牙没坏之前的身体潜能，一个用力摆尾，身体一跃上前，咬住了海豹的一只大脚！
——卧槽！
钱乘舟大惊，迅速挣动，借助大白鲨的力气，快速地将那只被咬住的脚蹼踢了下去。
他受伤的左手现在感觉不到疼痛，而手指上，安全防护装置迅速变暗，直至黯淡无光。
“钱先生！安全防护装置已经碎了！”085大叫道，“请您尽快上船！！”
“……”
钱乘舟有苦说不出，这船并不是他想上就能上的。
没有大白鲨追着的时候，他还尚且要让浪浪拖一下才能上去。而现在，前有受伤的手掌，后有紧追不舍的大白鲨，钱乘舟觉得自己要是能上去，就也能顺便离开一下系统。
他只能用力地摆动另一只脚蹼，同时双臂发力，腹肌收紧，让自己的脚离快艇更近了一些。
——他用小腿缠住了牵引手柄的绳子，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先松哪一只手了。
而大白鲨见一击不成，迅速开始了第二击。他张开大大的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085突然听到了一声：“大鲨鱼！哪里跑！”
虎鲸少年最先冲了过来，他嘴里的脏话与狠话混合并进，几乎是瞬间就移动到了大白鲨的右侧。
而在大白鲨的左侧——
“我顶你个肺！”浪浪大叫道。
大白鲨先生没有肺。
浪浪顶的是他的肚子，将他一下子顶了个趔趄。
虎鲸少年看准时机，跟他妈妈打了个配合，又顶了一下大白鲨的后背。
此时此刻，大白鲨早就将美食抛诸脑后，他反应过来，开始奋力摆尾，试图逃离这两个疯子。
然而虎鲸女士们又哪里肯给他这样的机会？
花花和多多片刻后便赶到了，再之后，没费多少力气，大白鲨先生被彻彻底底地翻了过来。
一通优秀的操作将钱乘舟彻底看呆了。
他眨了眨眼睛，在回过神来的下一刻，听到浪浪问他：“哦，你又上不去了？”
浪□□士不由分说地游了过来，再次给他当了一下垫脚鲸。
我其实……也并不是完全上不了。
钱乘舟无力地在心里给自己挽尊，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手，将潜水呼吸器摘了下来——由于刚才在海里太过紧张，他的呼吸加快，潜水呼吸器中的氧气已经消耗了大半。
钱乘舟将潜水呼吸器放在一旁，一刻都不敢耽搁，生怕过了大白鲨那15分钟的“生命安全期”。
他迅速拔出匕首，趴在快艇边上，开始一点一点地切断缠在大白鲨牙上的渔网。
那渔网不知在他的嘴里停留了多久，上面挂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腥臭难闻。
钱乘舟皱着眉毛、忍着恶心，最终还是管085要了一个简易版的防毒面罩。
十分钟之后，他终于将那烦鲨的渔网从大白鲨的牙齿上清理了下来。
而下一秒，085清亮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任务完成，恭喜您，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