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点心,季轻云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有点饿了,只是扑鼻的奶油香甜让季轻云有些腻味,在餐点区绕了一圈后才终于看到一款不是甜点的点心。

  烤面包上的生牛肉看着有些血腥,幸好足量的香料调味不仅去腥还提鲜,味道和口感出乎意料的惊艳。

  解决掉一份,季轻云感觉意味未尽,便又向餐盘伸了手,还顺便拿了一块递给一直跟在身后的齐荆楚。

  “这个牛肉塔塔好好吃,齐总要尝尝不?”

  齐荆楚没说话,也没有抬手去接。

  生牛肉、刺鼻的辛辣香料、男人直接触碰烤面包的手指,每一样都狠狠踩中齐荆楚的雷区。

  何况他现在根本没有品尝美食的心思。

  见齐荆楚一脸冷漠,从眼神到抱住胳膊的手指都透露着拒绝,季轻云笑着眨了眨眼,收回递出去的手,不紧不慢地小口吃着美味。

  反正现在这情况,该心急烦躁的人不是他,看谁先沉不住气。

  果然在季轻云第四次将手伸向盛牛肉塔塔的餐盘时,齐荆楚忍不可忍了,扣住季轻云的手腕,半拖半拽地把他拉到角落。

  “齐荆舟是不是已经上了你们秦家的船。”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季轻云揉着被抓出数道红色痕迹的手腕,淡淡看了齐荆舟一眼。

  “看来济新的西南项目果真遭遇到问题,而问题和齐荆舟脱不开关系咯。”

  齐荆楚没有回答,脸上表情似乎在不满季轻云的明知故问。

  季轻云无奈地暗叹一口气。

  拜托,他才刚回归秦家不到两个月,对秦家的内部事务和产业动向真一概不知。

  不过就秦沁东对齐荆楚那夸奖欣赏的态度,以及闪电同意自己和齐荆楚的所谓“恋情”来看,季轻云直觉外公,或者说秦家,不可能和齐荆舟有太多牵扯,更别说支持他在济新内部搞事了。

  想起刚才外公提到,这个西南项目可能会对济新“伤筋动骨”,季轻云又不住感叹齐荆舟可有出息,都已经不屑搞不痛不痒的小动作偷袭,而是直接重击事关济新未来命运的项目了。

  他该不会以为把济新祸祸成一座危楼,他就能挤走齐荆楚,然后表演一出扶大厦之将倾的戏码后一举上位吧。

  齐荆舟会不会太看得起自己了点。

  想到这,季轻云不由嗤笑出声。

  不明所以的齐荆楚,被季轻云这一笑点燃了隐忍多时的怒火,猛然锁住季轻云的喉咙,并将他推到墙上。

  看着面前之人俊美白皙的脸庞,因为他收紧的手指而升腾起病态的红晕,而那双灿若朗星的眼眸却依然平静地直视着自己,齐荆楚不知为何想起那个他看不透又放不下的男人。

  他不喜欢这种眼神。

  明明身处弱势,无路可退,却有种不顾死活的淡定和疏离,就像没有任何事物是值得他真心在乎的一般,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齐荆楚曾在季轻云脸上看过同样的眼神。

  这个认知无疑在齐荆楚本就旺盛的怒火上再添了一把柴,烧出一种对他而言陌生但强烈的破坏欲。

  对心尖上的人,他不舍得动手,但不代表眼前这个敌对阵营的家伙有资格肆意挑拨他。

  齐荆楚眸光一沉,手指的力度在瞬间加强后,又因为理智的回笼而最终被卸掉。

  望着眼前的男人因为突然重新获得足量空气而咳嗽不止,一双漂亮圆润的杏眼即使蒙上一层水雾,也依旧不带一点畏缩,齐荆楚有过一刹那的心软,但这种情绪又很快被他驱逐。

  不过是双与季轻云相似的眼睛,流再多的眼泪也不足以扰乱他的心神。

  齐荆楚冷着脸将眼前人翻转为背向自己,不再让男人的眼睛正面暴露在自己的视野内。

  于是季轻云还没从被掐脖子的窒息中缓过劲来,就又被迫趴在墙上,肩膀和腰部都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暴力压制,动弹不得,被反剪在身后的左手更是一阵阵的疼。

  他娘的齐荆楚,下手要不要这么狠!

  神他妈温柔体贴都是假象,这人分明是个暴力狂!

  季轻云气得在心里大骂齐荆楚。

  只是他越挣扎,来自身后的压迫就越强势。

  “齐荆楚你是不是没脑子!”尽管因为疼痛和生气,话说得咬牙切齿,季轻云也没忘压低声音,“我外公要是真有意帮齐荆舟,怎么可能还乐见我跟你拉拉扯扯,早把你轰出拾翠山庄了好吗!快给我松手!”

  “是么。”齐荆楚却明显不那么容易被说服,冷笑道,“济新项目出现问题,秦家却正好收购了关键生产线,我不觉得这只是巧合,我更有理由相信,秦沁东在下一盘针对济新的大棋,鼓动齐荆舟破坏项目进程,以及让你接近我试图用感情来迷惑我,都是他达成目的的手段。”

  “……”

  关于辽省复合材料生产线收购的事,季轻云其实也觉得这时间点过于微妙,但他从没了解和参与过秦家具体的生意布局,所以也说不清楚外公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不过季轻云可以肯定的是,外公一定不会拿他的感情来换取生意上利益。

  沉默片刻后,季轻云幽幽开口:“的确不是巧合。”

  话音刚落,季轻云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被压制的左臂的拉扯感又增加了几分。

  季轻云吃痛地抽了一口气,继续说:“外公做这些,都是为了撮合我们俩。”

  大概是由于太过震惊,齐荆楚过了许久才沙哑着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我和你接吻的画面被人拍了下来,当着家族所有人的面公开了,外公便认定你是我最佳的结婚对象,默认你是秦家的一份子,所以当他得到济新项目出现状况的消息后,当然乐意出手。”

  季轻云仗着信息差,半实话半猜测地瞎编胡诌。

  “至于项目到底是被谁下的黑手,外公根本不在意,他只是想你能好好地跟我在一起而已。”

  “花几十亿只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齐荆楚不屑道,“你把我当傻子吗?”

  “外公不是也说了他看好你的项目前景嘛。”季轻云没好气道,“怎么,齐总难道认为跟你合作这一单生意,是一笔亏大钱的买卖?”

  齐荆楚一愣,咬牙道:“当然不是。”

  “另外你说我打算用情感来迷惑你,就算我真有此意,你难道没信心抵抗住诱惑么?”季轻云侧着脸,用眼尾去看齐荆楚,轻笑着说。

  齐荆楚闻言,呵呵了两声,脸上满是嘲讽。

  “那不就结了,只要你答应跟我演这出戏,不仅项目问题能轻松解决,后续还能得到秦家的支持,你稳赚不赔好吧。”

  感觉到压制自己的力度有所松动,季轻云接着忽悠:“反正短时间之内,你大概率找不到更有效快捷的解决办法,为什么不答应我,我们各取所需不香么?”

  齐荆楚盯着季轻云的侧脸,思忖良久后,道:“我姑且信你一次,但你必须现在就把玉葫芦还给我。”

  季轻云没犹豫太久便答应了,心想大不了到时候以季轻云本人的身份跟齐荆楚讨回来就是了,他就不信齐荆楚会不给。

  “既然我们达成了一致,齐总可以放开我了吗?”

  季轻云说完,肩膀和手臂上的钳制同时消失,总算重获自由。

  没等他放松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身体,齐荆楚便立即伸手索要玉葫芦。

  “我身上到底带没带着玉葫芦,我以为刚才在洗手间,齐总已经看得够清楚了。”季轻云无奈道,“我保证回去之后马上快递寄到你公司,行了吧。”

  听季轻云提起洗手间的事,齐荆楚瞬间难看了脸色。

  “如果你希望我们之间的约定能顺利进行下去,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件事。还有,我对一个有偷窃癖的小偷的信任很有限,酒会结束后我直接去你家拿。”

  “切,脾气真臭,还有谁是偷窃癖啊,你少污蔑我。”季轻云不满道。

  “罪证不还在你身上么。”齐荆楚蔑笑着瞥了眼季轻云微微隆起的裤袋。

  季轻云这才想起丁左的戒指,忙推开挡在身前的齐荆楚,想直接去吧台区找找——

  从丁左负责搬运酒水来看,他大概率主要负责吧台的工作。

  没想到抬眼便和不远处一个伸着脑袋朝这边张望,却犹犹豫豫不敢上前的人的目光撞个正着。

  咦,那不就是丁左吗?

  丁左见被发现,心虚地扭头就逃,可没跑几步便被季轻云拉住手臂。

  “嘿!你跑什么?”

  “我……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偷看的。”丁左眼神飘忽地小声道。

  当他注意到季轻云不仅换了一身衣服,衣服档次还高了不少,意识到这人可能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浑水摸鱼进来的,而是身份不低的贵客,顿时更慌了。

  “还有刚才在外面的事,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们经理,酒没了我已经被扣了几个月工资了,经理要是知道我还弄脏了客人的衣服,一定会炒了我的!”

  季轻云看他慌得快抖成筛子了,失笑道:“没问题呀,我还会跟外……你们老板说免掉你的处罚的,但你能先答应我不要抖了么,我看着眼花。”

  丁左看季轻云的表情不像在逗他玩,心终于定了些。

  “那你追上来是因为?”

  季轻云从裤袋里拿出戒指——

  那包纸巾已经在洗手间水战中彻底阵亡,被季轻云扔进了垃圾桶。

  “谢谢刚才你送我纸巾,不过装在纸巾袋里的这个东西,我想应该不在你送我的范围内吧。”

  “啊!我完全忘了把它放进去了!”丁左接过戒指,“谢谢谢谢!要是这个丢了我会哭死的!”

  “既然很重要,以后记得要收好。”

  望着季轻云和煦真诚的笑容,丁左脑子一热,生出要去抱一抱季轻云的冲动,却在他注意到站在不远不近处冷眼旁观的齐荆楚时,立马冷却下来。

  丁左不由想起两人在昏暗的角落亲密纠缠的画面。

  “你和那个人是情侣吗?”

  刚说完丁左便恨不得吃掉自己的舌头。

  他哪里来的胆子问出这种话!

  “嗯哼。”季轻云丝毫不介意,大方承认道,“我们般配吗?”

  说完还故意对着齐荆楚抛了个媚眼。

  “般,般配的。”丁左讷讷道。

  对啊,这般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轮得到自己来肖想呢。

  作者有话要说:

  被粗暴对待的小季:拿出小本本通通记下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