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红色保时捷驶离市区，开始往燕城最知名的景点木潭山上开，季轻云不禁疑惑，说好的去见秦老爷子，怎么突然变成郊游爬山了？
“秦家大宅就在木潭山上。”秦若枫看穿他的心思，解释道。
“可这一片的房子不都是保护区，不对外开放的吗？”季轻云仍是不解。
“是啊，木潭山区域内所有房子都是百年起步的老古董，已经全部划入文物保护范围，前几年有个土老板偷摸着想把这里一栋老房子推到重建，结果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说到这，秦若枫似乎猜到季轻云想问什么，瞥了他一眼后幽幽笑道：“不过在这一片还没有成为保护区之前，秦家已经住在这了，所以你放一万个心，不违法哈。”
季轻云还在消化秦若枫话里的信息量，保时捷便已稳稳停在一道神秘感拉满的厚重紫铜色大门前。
大门徐徐打开，紧接着入目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气派大别墅，而是一条曲折幽深的密林山道，在傍晚的余晖下，多少显得有些阴森。
季轻云盯着窗外，脑中闪过无数杀人狂或怪物突然从这片密林中窜出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个地方对没有车只有两条腿的人，也太不友好了吧。
秦若枫轻巧地转着方向盘，开车绕了将近十分钟，才终于在一幢白墙黑瓦的有着浓重江南传统风格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季轻云暗暗松了口气。
就一路上来的那种氛围，就算突然见到一座阴森如监狱的民国风别墅，或者一栋充满邪气如住了一屋子吸血鬼的欧风古堡，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反倒眼前这栋建筑尽管有不少岁月痕迹，但因为风格过于婉约清新，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秦家祖上是江南人，百年前迁来燕城后，建了这座老宅。”
秦若枫说着，转头看向季轻云，眉目舒展，语带感慨。
“欢迎回家。”
季轻云垂下眼眸，摸了摸有些发酸的鼻子，没有说话。
“在车里磨叽什么，还不赶快上来！”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如洪钟般厚实洪亮的声音。
“走吧，老秦已经等急了。”秦若枫说着推门下了车。
季轻云连忙跟上，下车后一抬头，便看见一个虽然满头银发，发型依然梳得一丝不苟的老人，正站在二楼大阳台上，表情冷峻地盯着他看。
看来刚刚喊话的人，就是他没错了。
季轻云的心不免再次紧张起来。
老人这副表情，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不过秦沁东的冷峻并没有维持太久。
在看清季轻云的脸后，秦沁东严肃紧绷的脸立马有了松动，眉间的褶皱似乎也瞬间变得柔软。
他没有再说话，转身回了屋。
季轻云这才注意到，秦沁东是拄着拐杖的，走路的动作并不利索。
推门进屋后，季轻云惊讶地发现，那幅被秦若枫花500万买下的《重生之花》，被高高地挂在一楼大厅主墙面的正中央，与周围含蓄淡雅的家装风格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完全不搭。
“噗！”一旁的秦若枫笑出声，“老秦之前明明一直嫌弃这幅画晦气，我挂在书房里都要被他念叨，现在倒好，自作主张挂到客厅最当眼的位置来了。”
“这幅画挂在这儿，好像真的挺奇怪的。”季轻云自己都觉得别扭。
“谁叫老秦喜欢呢。”
秦若枫边说便往二楼走，并示意季轻云赶紧跟上。
“快走，再磨磨蹭蹭老秦又得发飙了。”
可来到二楼会客厅，却不见秦沁东的身影。
“二小姐，老爷在茶室。”一个女佣似乎专门等在这里，“他说让小少爷一个人去见他。”
“啧，不就是没去他安排好的相亲么，居然还在生气，老头子心眼真小。”秦若枫不满地小声嘟囔，转头对女佣说，“你带小少爷去茶室吧，反正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先回书房了。”
女佣点头称是，对季轻云道：“小少爷请跟我来。”
季轻云对这个称呼浑身过敏，尴尬道：“我叫季轻云，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小少爷。”
“呃，名字……”
“好的，阿云少爷。”
“……”
季轻云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放弃挣扎，跟着女佣穿过二楼曲折的走廊，来到一道半开的门前。
“老爷就在里面。”
女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对季轻云笑了笑，便径直走了，留下季轻云一个人站在门外，紧张地擦着手心的汗。
“进来吧。”
门内传来秦沁东的声音，不过听来已然没了刚才的冷硬，反而多了几分苍老和温柔。
季轻云深呼吸一口，轻轻推开房门。
进门后首先看到的，是一道素雅的竹制屏风，透过屏风的缝隙，能隐约看到秦沁东挺得笔直的背影。
季轻云缓步绕过屏风，走到秦沁东旁边，声音有些拘谨。
“你……您好。”
秦沁东轻轻放下手中的小茶杯，抬头盯着季轻云看了半分钟，眼神越来越柔和。
“你的眼睛长得和你妈妈的一模一样。”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这里是你的家，不用这么拘谨，来，坐到这里来。”
话是这么说，可老人那习惯性的命令语气，实在没多少令人放松的效果。
季轻云有些犹豫，可下一秒，他注意到老人手边有一本摊开了的相册。
里面照片上的脸如此遥远又熟悉，季轻云的心突然仿佛被捏住一般，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秦沁东也留意到季轻云的视线，拿起相册开始翻阅。
“这里面是你母亲从小到大的照片，你坐下，我慢慢给你讲。”
季轻云没有抵抗住诱惑，乖乖坐到秦沁东旁边，听老人开始絮絮叨叨说起秦素楠小时候的故事。
随着秦沁东的叙述，季轻云心中母亲的形象，终于从单薄逐渐变得丰满。
眼里一片死灰的秦素是她，笑得灵动鲜活的秦素楠也是她。
季轻云突然有种和母亲隔着时空重新认识的感觉。
相册的最后一页，是秦素楠的毕业照。
秦沁东看着那个头戴学士帽、笑靥如花的秦素楠，默默抹了抹眼角。
此刻，他彻底褪去了作为秦家当家人杀伐果断的气场，只单纯作为一个失去女儿的老父亲，沉浸在悲伤里。
“你妈妈她很爱笑的。”
季轻云垂下眼眸，心里尽是苦涩，语气中忍不住带了些埋怨。
“她从来没对我笑过。”
秦沁东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季轻云的头。
“孩子，别怪你母亲，她泉下有知你还在怨恨她，会难过的，她欠你的亲情，你就从外公这里索要回来吧。”
季轻云咬着嘴唇没有答话。
秦沁东的话，第一次让季轻云对亲情二字，有了实感。
他终于，要拥有自己的家人了么。
“你……可以叫我一声外公吗？”秦沁东第一次对季轻云发出请求，声音里带着些小心翼翼。
季轻云愣了愣，稍作迟疑后，轻声道：“外公。”
“诶。”秦沁东哽咽了声音，“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咳咳咳……”
大概是因为过于激动，秦沁东猛地开始咳嗽。
季轻云见状，马上拿起茶壶，想给他倒一杯茶。
可当黑色的茶水从壶嘴流出时，季轻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嗯？这茶怎么不仅不热，还会冒气泡？
秦沁东自顾自拿过季轻云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打了个嗝后，又从旁边拿过来一只空杯子，递给季轻云。
“你也喝一杯。”
季轻云狐疑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一口后差点没直接喷出来。
这哪里是茶，明明是可乐，还是冰的！
秦沁东呵呵笑着，面露得意。
“没想到吧，我的小茶壶里装的是可乐。”
说着他拿起拐杖在地板上敲了敲，桌面竟开始徐徐升起，一个装满可乐的冰箱也随之出现。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可不许向若枫那丫头告密。”
季轻云扯了扯嘴角，心中刚建立起的威严而不失慈祥的外公形象，瞬间崩塌。
这个偷喝可乐自鸣得意的老顽童，和刚才那个不怒自威的冷面老头，真的是同一个人？
晚饭时，季轻云有些食不知味，总忍不住偷摸观察餐桌上的另外两个人。
没办法，主要是秦沁东和秦若枫之间的气场，过于离奇。
两人会互相给对方夹菜、加汤，动作流畅自然，偏偏就是互不正眼看对方，也不说话，害得季轻云这个现场唯一一个旁观者开口不是，沉默也不是，简直如坐针毡。
而当两人很有默契地一人夹一只鸡腿同时往季轻云碗里放时，季轻云面露尴尬。
“我其实已经饱了，你们自己吃。”
看着两人又同时方向一转，把鸡腿放进对方碗里，季轻云终于没忍住，试探地问：“你们平时吃饭，都这样的么，互相不说话？”
“今天要不是看在你回来的份上，我才不想跟这臭丫头一起吃饭。”秦沁东冷哼道。
“你当然不想跟一起我吃饭，那样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口喝可乐了对吧，哼，想都别想，我再忙也要天天回来盯着你。”秦若枫喝着汤，慢条斯理道。
季轻云：……
他很想对秦若枫说，其实你盯着吃饭也没用，老爷子平时根本没少喝。
“咳咳。”
秦沁东干咳两声，似乎在警告季轻云不要乱说话，随后赶紧把话题转移到季轻云身上。
“对了，今天出高考成绩出来了吧，轻云你考得如何？你妈的学习成绩就不怎么样，高中补习了三年最后高考还是没过本科线，要不是当年最后收生不足有补录，我就只能送她出国去了，所以你要是考得不好，我也可以……”
“我想应该不用了。”季轻云拿出手机，重新确认了一下成绩，“我总分691，过本科线大概问题不大。”
……
秦若枫放肆的大笑打破了沉默。
“哈哈哈哈看来轻云在智商上，随你小姨我呀。”
说着她伸手掐住了季轻云的脸颊肉。
“691何止能过本科线，说不定还是今年燕城的高考状元呢。”
季轻云吃痛，躲闪着避开秦若枫的手。
听到这话，秦沁东喜不自胜，立即拿出手机，准备在家族群里大肆宣传一番，可很快又放下了手机。
“不行，这么大的喜事，不能只简简单单说一句就算了，下周把还在国内的秦家人都给请过来，我们家族好好聚一聚，让大家好好看看我们秦家的优秀子孙。”
秦沁东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道：“顺便让他们张罗张罗，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安排安排。”
秦若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爸你又来，我都说了我不接受相亲也不打算结婚，你省点力气吧。”
“哼，你放心，这次不关你的事，我是打算给轻云物色。”
“啊？？？？”
刚拿起汤碗准备喝汤的季轻云，吓得一个手滑，差点将汤打翻。
“我……我吗？可是我才十九……”
“明年就二十可以登记结婚啦，现在开始找对象正合适，你可千万不要跟你小姨学，快四十了还一个人到处浪，没个安稳。”
季轻云无言以对，甚至有点想哭。
回家第一天就被催婚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季：急！遭家人催婚，应该如何体面拒绝？
于凝斐：简单，当场出柜可解，立竿见影，一劳永逸！
小季：呵呵，你怕不是想我死，下一个！
齐总：这个想法很好，但不够彻底，我觉得应该直接结婚，你喜欢英国还是法国？我可以立即安排。
小季：……你们都给我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