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抬起头的第一个瞬间,顾夕审视的目光落入丁邱闻的眼睛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丁邱闻手边放了半杯牛奶,盘子里是蔬菜、香肠,碗里是汤面;顾夕吃的是咖啡以及几样西式菜品,他问丁邱闻:“要不要水果?”
“不要。”
丁邱闻拿起了筷子,他根本适应不了和顾夕关系的改变,他恨他,但更多的是怕他,而从前对他的好印象又不能忽然理性地削去,顾夕说:“要吃的话,我去帮你拿。”
“我不想吃。”
丁邱闻用匙子盛了一口汤,他的头还是晕的,只能撑着脸艰难地下咽,他险些将嘴里的东西呕了出来,后来,皱起眉头看向窗外,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巴。
“哪儿不舒服?”
“还是头晕。”
“酒喝多了,”丁邱闻站起来离开了座位,他微笑,思索,希望丁邱闻永远不要察觉那瓶饮料里的秘密,他拿来一杯加了冰块的水,说,“用冰的漱漱口吧,会好点儿。”
“你为什么要怎么做?你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了,甚至已经开始讨厌你了。”
丁邱闻握着冰凉的玻璃杯,却没有把水喝下去,他吃了一块只加了盐和黑胡椒的蔬菜。
顾夕说:“喜欢的人和东西,我都会想办法得到,再说了,你昨天晚上那么主动,要是我还忍得住,那我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我早就说过了,我真的没有意识,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丁邱闻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他抬高的音调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顾夕却并不在乎,他挪动椅子,坐去了丁邱闻身边,将他的肩膀揽住。
安抚他:“好了好了,先不想了,头晕的话就靠着我。”
“我要回去吃药。”
“好,吃完了饭就回去吃,不然胃疼,”顾夕用环住丁邱闻的那只手拿起了筷子,然后,将筷子塞进了丁邱闻手里,他说,“吃口面吧,胃里没东西。”
“把视频删掉。”
他们离得很近,在丁邱闻的眼睛里,愉悦是没有的,淡静也是没有的,他的焦躁和忧郁显而易见,顾夕表面上在笑,实际在胁迫。
他说:“要是删掉了,你跑了怎么办?”
“我能跑去哪儿啊?”
“再等等吧,我现在还不能相信你。”
“你不要这么拗,你应该知道,这种威胁是犯罪。”
“我肯定知道。”
男人那种强势、凌厉的表情,引得丁邱闻后背发凉,他哆嗦着右手,放下的筷子,险些将小碗里的汤面打翻,他说:“我打算报警了。”
“嗯,要我帮你打吗?真实的情况是——警察还没来,昨晚的视频已经出现在某个人的手机上了,”顾夕捏了捏丁邱闻的脸颊,说,“我知道你最怕这个。”
在过路看向这里的人的眼中,他们像是一对在闹别扭的情侣,丁邱闻打算站起来离开,却被顾夕按住了肩膀,他亲吻他的额角,说:“早餐必须得吃,吃完头就不晕了。”
“我没有胃口,现在哪里都不舒服。”
“好吧,要不这样,咱们先回房间,我让他们把饭送上去,我喂你吃。”
“算了。”
丁邱闻用力地推开了顾夕,他不再看他,而是低下头,拿起了筷子,面条的味道不错,丁邱闻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吃了好几口。
后来,他不仅吃完了碗里的面,还将剩下的汤汁一饮而尽,发病的焦躁感令他更难度过这个灰暗的早晨,他支撑起发软的身体,站起来,转过身离开了。
顾夕拿着外衣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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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邱闻说他弄丢了单独放在行李箱夹层里的钥匙。
徐嘉乐是半分钟前才醒过来的,他揉着凌乱的头发,推着眼镜站在门边,问他:“怎么才这么几天就回来了?没待一段时间?”
“嗯,回来搬家,还要去找徐叔叔,这次是真的要辞职了。”
丁邱闻穿着长袖长裤,一只简单的褐色皮包挂在他的肘弯处,他抱着胳膊走进来,看了徐嘉乐两眼,就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考拉说他想见你。”
“我知道,我还给他带东西了,改天吧,改天你接他过来,咱们一起吃顿饭。”
“好,广州很热吧……”
徐嘉乐一边整理客厅一边说话,丁邱闻却无暇去听他说了什么,丁邱闻当下的苦涩是没谁能知道、能懂的。他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徐嘉乐忙来忙去,后来,徐嘉乐给他倒了一杯水,又拿了盒子装的巧克力麦芬蛋糕。
“你怎么了?”
徐嘉乐还是看出了丁邱闻的异常,他坐在了侧边的沙发上,问。
“没怎么。”
“感觉你脸色很差,有点不正常,”这是徐嘉乐的职业敏感度,他又仔细地看他,说,“真的,是不是最近发病了?要记得坚持吃药。”
“没有,”丁邱闻捂着额头,说,“我挺好的。”
实际上他明明就是一副不好的样子,徐嘉乐看出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帮他,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后来,徐嘉乐说他要去弄点吃的了,问丁邱闻要不要吃。
“不了,我马上就走,我改天过来搬东西,你不用管。”
“你住哪里?”
“暂时住在朋友家。”
“顾夕吗?不是朋友吧?”
“他有个房子空着,我先住几天。”
丁邱闻开始懊悔了,他责怪起自己的轻率,可是,当下的境况已经令他没法逃脱,他只得瞒着徐嘉乐,成为顾夕的情人——他觉得那不算是爱人。
“恭喜你们啊。”
话讲得很轻,表情却是木然的,徐嘉乐极力地表现着嘲讽,想让自己的心里不那么难受,他站了起来,丁邱闻也站了起来,丁邱闻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很好懂吗?你们在一起了,这么快。”
“我是迫不得已的。”
“这种事还能迫不得已?”
“你能不能别生气?我今天过来根本没想跟你吵,我——”
“你想坐就坐吧,不想坐的话……走吧,我下午要去上班,没时间再聊了。”
徐嘉乐径直地走进了厨房,然后,打开的冰箱里的灯光将他吞没了,丁邱闻没办法再待下去,他没有向他道别,就离开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