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区域的走道上铺着地毯,防止三班倒的护士们被脚步声扰了清梦。由于白叶目前是疗养院里唯一的男护士,所以原本的两人间宿舍只住着他一个人。

  白叶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尽量轻声地开了门,进去之后,侧身站在门边给许斯哲让路。

  许斯哲一步就迈进来,在略显逼仄的鞋柜边转身关了门,当即就把白叶压在门板上,贴过去跟他接吻。

  白叶吓了一跳,心跳“砰”一下飚得飞快,耳际嗡嗡作响。

  许斯哲大概也是类似的状况,白叶甚至感觉得到他脸上直扑过来的热气,以及按在他腰际蠢蠢欲动的手指。

  两人汁水淋漓地吻了半分钟,白叶急促地喘着气,把许斯哲推开了些,小声嘟囔:“干嘛?大白天的……”

  许斯哲噙着笑又贴过来,蹭着白叶的鼻尖,在他嘴唇上轻轻一啄:“我想你了。”

  白叶微怔,心脏里霎时间炸开了粉红色的烟花。火星落到地上,又变成了粉红色的泡泡飘起来。而泡泡里面映着的,正是许斯哲现在靠得很近的脸。

  完……完蛋了。白叶无助地眨着眼睛,他知道有一件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要发生了——

  “扑哧!”

  白叶见许斯哲笑了,心道他肯定也看见了。果不其然,许斯哲抬手摸上了白叶的头顶,在有意被续得稍长的短发中,摩挲着那两个毛茸茸的、又软又滑,还隐隐动着的三角形白色耳朵尖。

  “这就冒耳朵啦?”许斯哲竭力收着嘴角的笑,在白叶恼羞成怒之前见好就收,移开了手:“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

  许斯哲转身朝房间里面走,像是走在自己家一样自在,抽出放在桌子下面的椅子坐下,靠着椅子背抬起下巴看白叶:

  “小白护士这周日没排班吧?来我家呗,有什么想吃的吗?排骨?黄焖鸡?”

  白叶深知许斯哲的脾性,去许斯哲家根本不是去吃东西的,是被他吃的。两人不在卧室就在浴室,要么就在从浴室到卧室的路上。黄焖鸡和排骨不过是在接吻的间隙点来的外卖。

  白叶的脸隐隐又要热起来:“但我周六是下午班,到晚上十一点的。”

  “没事儿啊,我等你,到时候一起坐我的车走。”许斯哲从白叶桌子上拿了一盒代餐饼干,以此作为自己没收到的快递,跟白叶说:“这算你的车费,包来回,怎么样?”

  “那本来也是你买的……”白叶稍稍转开了目光,靠在门口的墙上,抬手试探着摸了摸自己头顶。

  “放心吧!只是亲了一下而已,耳朵早收回去了。”许斯哲笑着站起来:“我要去食堂了,你一起来吗?”

  白叶摇头:“我还上班呢,会有人送盒饭上来的。”

  许斯哲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走来白叶跟前:“那我走了?”

  白叶叶点头:“嗯,你走吧。”

  许斯哲去开门,忽地又转身,看着白叶勾起嘴角:“要不要再亲一下?”

  “哎呀你快走!”白叶两步走过去,红着脸把许斯哲推了出去。

  许斯哲走后,白叶一个人靠着门板,花了好长时间平复心跳,戳破那些残余在宿舍房间各处的粉红色泡泡。

  除此之外,白叶走之前还做了一件事。

  他把压在抽屉最底下的本子又取了出来,用铅笔屁股后面的橡皮擦掉了今早写的那一笔。

  犹豫了一会儿,又把前面一整个“正”字也擦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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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一以贯之的“粉红色”……

  本文有wyy歌单:耶耶紧急呼叫

  每一章节的章节名均取自椅子乐团的歌曲《树屋》,特此致谢,但本文情节与歌曲并无相关。

  第2章 2.宇宙扉页里早已的安排

  白叶很喜欢做人的生活,但有时,又觉得做人实在辛苦,或者自己可能实在无法适应。

  也有时,白叶会在真的很累的时候做一些无谓的想象——

  如果自己一岁那年,没有从萨摩耶变成人的话,会拥有一段怎么样的生命呢?

  白叶一岁之前,是一只如假包换的白色萨摩耶。小狗有记忆的时间很早,白叶现在还能记得很多一岁以前的事情;只是那些电影一般的回忆画面,全部是以距地面半米高的视角录制的。

  白叶有一个还在读书的小主人,父母工作很忙,他平时大多一个人住。白叶最初的职责想来应该是护卫,但彼时的白叶并不知道,见到友善的陌生人时只会一味地咧开嘴巴笑;使得小主人遛它的时候总要停下好多次,好让那些被可爱笑容蛊惑了的路人,都能够过来摸摸这只小狗的头。

  白叶记得自己的第一个名字,那是小主人取的,叫“耶耶”。虽然很简单,但白叶很喜欢;因为小主人这样叫他的时候,有一瞬间,嘴型很像是在微微地笑。

  印象中,小主人貌似一直不太开心;几乎不出去找朋友们玩,也不爱笑。只有自己在家无聊,蹭着他的裤脚跟他撒娇的时候,他才会浅浅地笑笑,俯身安慰似的摸摸小狗毛茸茸的耳朵。

  白叶作为小狗的最后一天,是他终于长出了第四十二颗牙齿的那天。

  每晚上楼回家,小主人帮他把四只爪子擦干净后,就是每天固定的吃饭时间。但那天除了往日的狗粮和冻干,小主人还亲自给他煮了玉米胡萝卜排骨汤,盛了满满一碗,放在他的食盆旁边。

  白叶高兴得转圈儿,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大快朵颐;头埋得太深,嘴边一圈毛都被弄脏了。

  把狗粮和汤悉数扫光之后,白叶还把方才洒出来的汤也舔干净了。转身准备去找小主人时,却因为太兴奋,后腿没注意踢到了汤碗。“哗啦”一声,碎瓷片散了一地。

  白叶吓了一跳,同时一下子害怕起来。白叶知道自己闯祸了,在一旁缩着脖子蹲着,心虚地低着头,做好了要挨一顿骂的准备。

  可是等了半天,白叶竟完全不见小主人的动静。暮色四合,窗外天光昏暗,家中安安静静,完全听不到一点声音。

  白叶害怕了,开始在家中四处跑,吠叫着尝试寻找小主人的身影。飞迸出来的碎瓷片划伤了粗糙的爪垫,客厅白色的瓷砖上沾了鲜红的血点。

  寻觅无果时,白叶注意到了紧闭的浴室门——那是他平时被禁止去的地方,可此时,浴室门缝里正往外飘着湿热的水汽。

  白叶嗓底发出“呜呜”的悲声,一次一次高高跳起来试着开门。扎进瓷片的后脚一次一次重重落在地上,痛得视界模糊。记不得尝试过多少次,门竟真的被白叶打开了。

  白叶四脚打着滑飞快冲进浴室去,果然看见小主人就在里面。一片氤氲水汽中,小主人正安静地躺在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