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跟梁寄沐分别后, 他们连着两天没见面,各自忙得找不着北。

  十月三十日姗姗来迟。

  方逾拾和往常一样早上睡到九点自然醒,起床洗漱, 前往公司……

  哦不, 是酒店。

  今天不工作,今天订婚。

  方逾拾面无表情放下耳钉, 拿起遮瑕膏在眉毛耳朵上戳点。

  订婚宴和结婚典礼不一样, 不需要起大早举办仪式。

  就算是结婚,他们的联姻清单里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流程。

  他敲了敲桌子:“方逾栖, 帮我打个车。”

  “你连酒店地址都不知道?”方逾栖刷着牙从隔壁客卧出来,含糊道,“有你这么结婚的吗?”

  近两天方逾栖没课,昨晚就暂住在了方逾拾这儿, 今天好方便一起出发。

  “我要操心的只有今晚需要签几个合同,认识几个老总……结婚在哪儿穿什么这种破事,我一概不参与。”

  打从联姻定下来,他就没操心过这些。

  方逾栖乐了:“那谁在操心?方廉吗?”

  “他?怎么可能。”方逾拾说,“也就被方凯气到的时候念着我, 平时哪有空管我……”

  他忽然卡壳,方逾栖催促:“咋不说了?咯痰了?”

  “滚蛋。”方逾拾皱眉, 发现还真有个世界未解之谜没答案, “对啊, 那地址服装仪式餐品什么的, 是谁在管?”

  “你这不是废话吗?”方逾栖说, “你和梁寄沐联姻, 你不管,肯定是梁寄沐管啊。”

  方逾拾“啧”了声:“不信。”

  方逾栖震惊:“你是杠精吗?”

  “我说真的。”方逾拾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已经身兼三职了,你觉得他还有时间能分出来,管这些鸡毛蒜皮不重要的琐事?肯定外包出去了好吧!”

  方逾栖想了想,梁教授在学校确实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于是点头:“有道理。”

  方逾拾幸灾乐祸:“你看,我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对订婚宴不熟悉的当事人,说不定梁寄沐比我还懵逼呢!”

  方逾栖耸肩,不敢苟同。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总觉得,梁教授肯定比她哥靠谱。

  毕竟她哥是个能装会演的混球,梁教授是真君子,

  混球亲哥让人来梳好妆穿好西服,兄妹俩打打闹闹前往酒店。

  下出租车前一秒,他们还在玩猜拳打巴掌,车门一开,方逾拾立马收手,人模狗样走出去。

  一巴掌落空的方逾栖差点抻着胳膊。

  下车气不过,偷偷在她哥鞋上用力一踩。

  “小兔崽子。”锃亮的皮鞋面忽然多了个鞋印,方逾拾咬牙切齿,“赶紧给我擦干净。”

  “你自己不会擦?”方逾栖捏张纸塞进他自己手里,“现在这么娇贵的吗?”

  “是我娇贵吗?是这裤子娇贵!”方逾拾指了指七位数的西装裤子,“蹲了会影响垂感。”

  方逾栖没想到他竟然说真的,傻眼地看了看自己的短裙:“我这也不方便弯啊。烦死了,你也不早说。等下我去给你找人。”

  方逾栖说着就转身,步子太急,无意间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肩膀。

  “小心。”

  熟悉的温润声音响起,那人绅士地用手腕挡住了她胳膊。

  方逾栖惊讶:“梁老师?您才来吗?”

  她哥还真没说错。

  他们都是踩点来的,从不迟到的梁寄沐来得竟然更晚?肯定比他哥还不认路。

  梁寄沐也没解释,淡淡“嗯”了声:“怎么跑这么急?”

  “哦,我不小心踩了我哥一脚。”方逾栖吐吐舌头,“鞋脏了。”

  “脏了?”梁寄沐侧身而过,走到方逾拾面前,“衣服换得挺快。还合身吗?”

  “合身,样式也不错。”方逾拾抬头,“您怎么还没换衣服?尺寸不对吗?”

  “刚刚有点事,还没来及换。”梁寄沐说,“不过,幸好没换。”

  方逾拾:“什么?”

  梁寄沐没说话,用行动解释了内涵。

  在旁边方逾栖震惊的目光中,他直接单膝弯曲蹲下来,毫不嫌弃地擦掉了方逾拾鞋面上的污渍。

  然后优雅地扔掉纸巾,跟他们打完招呼,去楼上宾馆房间换衣服。

  轻描淡写的模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方逾栖目瞪口呆,讷讷道:“那我们现在……进去?”

  方逾拾表情也很木:“等会儿。”

  方逾栖:“等什么?渡盛和枫御的几位管理层都到了。”

  “我知道。”方逾拾低头看着自己脚,闭了闭眼,“我现在有点不会走路。”

  本来鞋子就贵。

  被高贵的梁教授亲手一擦,身价再翻数倍。

  这么沉重的东西穿脚上,方逾拾心脏有点难抗。

  太受宠若惊了。

  方逾栖对此评价道:“出息!”

  方逾拾难得没怼她。

  等她进去了,才对不远出的江麓招手,同时发微信提醒。

  【F>10:别东张西望了,我看到你了。左拐往前走,我在迎宾处。】

  江麓看了看手机,很快锁定目标,哒哒跑来。

  “我还以为你们随便定个酒店完事儿,没想到订这么大。”

  方逾拾两手一摊:“因为有钱。”

  江麓给了他一拳:“拾爷,您刚回国不了解行情吧?这家六星的酒店要包下来,可不仅要有钱。时间人力物力,操配起来至少一个月才能排到机会。”

  方逾拾摊出去的手默默收回,不确定道:“真假的?梁家这么上心的吗?”

  怎么越听越感觉,梁寄沐比他还稀罕这场联姻呢?

  江麓:“害,谁说不是呢?你两联姻这些天被媒体传的,都快成天作之合命中注定的良缘了,梁家要不上心,岂不是自打自脸?”

  合理的解释。

  方逾拾舒坦了。

  他眼睛重新笑弯起来,对江麓勾勾手。

  江麓八卦地把耳朵凑过去。

  方逾拾低声道:“梁寄沐刚刚竟然蹲下帮我擦鞋了。”

  江麓瞳孔微缩:“你抓着他把柄了?”

  “别把人想那么坏行吗?”方逾拾说,“擦鞋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刚刚,在我面前,蹲下了。”

  刻意的断句足够加重语气,江麓很快心领神会。

  “蹲下咋了?小鹿乱撞了?”

  “可以这么说吧。”方逾拾笑得很混,轻佻的目光越过江麓头顶,散漫地聚焦在不远处走来的人身上。

  梁寄沐平日穿着正经,但这样正式的西装却不常见。

  高定就这点好,能把人挺拔笔直的线条衬得淋漓尽致,充分彰显优越身材。

  方逾拾抢过江麓的冰奶茶,喝了一大口。

  在梁寄沐走到这儿之前,先一步转身,拉着江麓往里走。

  江麓被拉得一个踉跄:“唉,不打声招呼吗?”

  “不打,我现在不适合见他。”方逾拾说。

  江麓不理解:“你现在看起来很像回事啊,有什么不适合?”

  “因为我现在太浑浊了,见他,良心不安。”方逾拾低低笑了一下,凑到他耳边,道,“你知道他蹲下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干什么吗?”

  江麓单纯道:“让他求婚?”

  “真俗。”方逾拾站直身体,懒洋洋睨他,“是踩在他膝盖上。”

  江麓:“?”

  兄弟,你多变态啊?

  他瞠目结舌,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那确实是有点不适合见他。”

  再怎么不适合,方逾拾也是和梁寄沐走完法定程序的正经夫夫,很快就被聚在一起,面对长辈的絮絮叨叨。

  一群人叽叽喳喳,方逾拾两眼空空,灵魂漫游天际。

  他手被人勾了勾,顺带魂被勾复位。

  “怎么了?”

  方逾拾对始作俑者眨眨眼。

  梁寄沐善意地提醒:“没发现少了什么吗?”

  方逾拾用手遮掩着跟他说悄悄话:“你没戴领带夹?”

  梁寄沐:“……”

  低头一看,他还真没戴。

  方逾拾倒是精致地带了,酒红色的红宝石领带夹,很显贵气。

  看着梁寄沐一言难尽的表情,方逾拾想了想,大方地摘下自己领带夹,抬手帮他别上:“我的送你吧。”

  梁寄沐呼吸一窒:“那你怎么办?”

  “我们两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成熟就好了。”方逾拾乖巧笑笑,“梁总职位比我大,今晚靠您了。”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抱上大腿飞黄腾达。

  梁爸爸,给个机会!

  梁寄沐对他摆烂的咸鱼发言不置可否,默认接受了这个领带夹。

  紧接着,手腕翻过去,对着他摊开掌心:“其实,我想说的是这个。”

  硕大的钻石反着吊顶灯的光,方逾拾这才发现,他忘记戒指了。

  梁寄沐并未责怪他:“手伸出来。”

  方逾拾乖乖伸出手。

  梁寄沐在无名指和中指间犹豫片刻,选择了后者。

  方逾拾很满意他的选择:“无名指要留到婚礼上戴,是吗?”

  “是的。”梁寄沐给他调整好后,才低头自己戴上戒指,“到时候,可就要排练走仪式了。”

  “我跟着您来,不会出错的。”

  方逾拾把左手跟他左手并在一起,两枚相似的钻戒闪着一样的光,碰撞在一起,声音格外好听。

  梁寄沐换衣服的时候还带上了白手套,现在戒指套在手套外,没能卡到最合适的指根底部,但也足够牢固。

  方逾拾歪歪头:“梁教授,手指好长。”

  梁寄沐和他比了比,确实多出半个指关节。

  方逾拾正欲再比划比划,就忽然被cue了名字。

  “小拾,新婚快乐。”

  方廉对他联姻心中有愧,给两人的贺礼是各一张大支票。

  俗气,但方逾拾喜欢。

  接过后温声道:“谢谢爸。”

  梁父梁母就高级很多,梁寄沐的限量款茶具,方逾拾的文房四宝。

  不爱喝茶的梁寄沐收得平静:“谢谢。”

  不爱写字的方逾拾夫唱夫随:“谢谢叔叔阿姨。”

  他并没有因为结婚就改口叫“爸妈”。

  倒不是抗拒,就是不太习惯对着陌生人叫那么亲切,反正梁寄沐也没纠正他,看起来比他还无所谓。

  “喜欢就好。小拾,你这头发再长点记得去把那几撮毛剪掉啊。”梁青拉着方逾拾的手,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便接着说,“对了,你们婚房定好了吗?”

  “我们还是决定分房住。”方逾拾被抓着的手不自在缩了缩。

  分房没啥好瞒着的,反正两家都知道是联姻,还能逼着他们同居不成?

  梁青:“不管因为什么,都是结婚了,分房住怎么行呢?”

  方逾拾:“……”

  还真要逼着他们同居啊?

  因为头发事件,他对梁青感官一直比较微妙,闻言求救般看向身边的人。

  梁寄沐成功接收信号。

  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问道:“要同居吗?”

  方逾拾闭了闭眼。

  联姻对象声音太好听了怎么办?

  答:当然是让他多说几句。

  方逾拾隐晦地摇了摇头:“我怕打扰到您。”

  梁寄沐听得出,这是变相拒绝。

  虽然很想说“不会打扰”,但作为一个成年人,该知道分寸,他喜欢是他个人的事,不能因为这个,影响对别人该有的尊重。

  梁寄沐带着白手套的手拍拍他后背:“我知道了。去跟朋友玩吧,这边我来。”

  方逾拾想多听两句,轻轻拽住他衣袖,往自己这边拉近些:“那等会儿见?”

  梁寄沐低声回应:“等会儿见。”

  方逾拾听满意了。

  心情颇好地跟梁青道别,跟方逾栖去双排对战方廉方凯。

  方廉在那边敬酒,方凯一人在吃自助,幸灾乐祸对他比了个中指:“新婚快乐。最近过得不太好吧?”

  “谢谢。”方逾拾低调地伸出手,撩了把头发,中指上的大钻戒闪闪发光,“过得一般,不过肯定比你想象的好。”

  方凯面容有瞬间的扭曲。

  他讽刺道:“爸说你前段时间刷了八位数的账单,不会就是这钻戒吧?哟,结了婚还自己买戒指啊?”

  “为什么不行?我有钱娶老婆你很眼红吗?”方逾拾彻底不打算在方凯面前装了,嫌弃道,“我凭自己本事赚的老婆本想怎么花怎么花,总比你赌输了八百万都还不起,还要求爸帮忙好。”

  提到赌债,方凯脸一下变得煞白:“上周那个账单是你给我寄来的?!”

  方逾拾优雅落座,捏了个马卡龙慢吞吞吃着,等最后一口咽玩,才不紧不慢回答他:“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枫御家办的事宜都是我在管?”

  要靠枫御出钱平账,方凯不敢告诉方廉,只能去求家办那边。

  很不幸,家办一大半都是方逾拾的人。

  他太懂得财务自由的重要性了,刚上研究生,就让导师帮忙牵线,两年下来基本掌控家办。

  表面上他的私人卡对方廉透明化,其实他大半资金财产,方廉根本无法接触。

  买钻戒刷的卡是他故意为之。

  是在用潜台词告诉方廉:就算联姻了,他和梁家关系也不怎么好,他方逾拾还是枫御的人。

  这点,以方凯的脑子做梦都猜不到。

  他只知道自己丢人丢到方逾拾面前了,恼羞成怒,把酒杯重重摔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方逾拾笑眯眯目送他,给助手发了个消息。

  【F>10:赌场那边继续盯着,不用拦着方凯赌,你帮他瞒着方廉,至于赌债,暂时记上账,别慌还,攒攒再说。】

  天天几百万几百万亏,方凯可能会被骂几句。

  但一次几千万上亿,就算不被逐出家门,方廉也会把他照死揍一顿。

  而且,方凯他妈袁莉不是要回来了?

  母子情深,如果袁莉为了瞒住方凯,愿意帮儿子还赌债,那方逾拾也没意见。

  方逾栖目睹全程,“啧”道:“哥,你好坏啊。”

  “你知道哥干什么了吗就好坏?”方逾拾无语。

  “不知道,反正你笑得很奸诈。”方逾栖把手里的橙汁递给他,“喏,消消火。”

  方逾拾摆手:“不要果汁,给我酒。”

  方逾栖抬下巴示意另一边:“梁教授在呢,你想暴露你是个酒蒙子?”

  “……”方逾拾憋屈地接过果汁闷了一大口,“下回给我拿鸡尾酒。”

  方逾栖跟他碰杯:“遵命。”

  宴会的主角到得总是比较早,他们一下午的时间都在熟悉场地。

  直到下午五点,嘉宾们才陆陆续续抵达。

  梁寄沐和方逾拾被推出去被迫营业。

  这是企业家族之间的宴会,他们只需要当好吉祥物,演好恩爱默契的筹码就行。

  有钱人就那么虚伪,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的爱情是假的,他们也得演成真的。

  方逾拾装作紧张的模样,问梁寄沐:“怎么演?”

  梁寄沐摇摇头:“没经验。”

  方逾拾眼睛睁得滚圆。

  什么没经验?没恩爱经验,还是没装恩爱经验?

  梁寄沐看出他眼底的疑惑,无奈解释:“我没谈过恋爱,也没结过婚。”

  方逾拾倒抽一口冷气。

  我操,二十七年的母单?

  他由衷感到佩服:“真没想到,梁教授这么……洁身自好。”

  梁寄沐不置可否:“你谈过?”

  方逾拾骄傲起来:“当然——”

  梁寄沐嘴角耷拉了下去。

  方逾拾:“!”

  不开心了不开心了。

  说谈过,是不是会ooc?梁寄沐是不是会嫌弃他?

  他当即来了个峰回路转:“——没有。”

  梁寄沐轻轻推了推眼镜,看不出喜怒:“没关系,我不介意。”

  “真的没有。”方逾拾无比诚恳,“我这些年,一直都忙着学习。”

  “这样啊。”梁寄沐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方逾拾阅人无数,此时也拿不准对方到底信没信。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脑抽开启这个话题?

  他还在想方设法地找证明,梁寄沐却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忽然牵起他的手。

  微凉的手套面料触感很舒服,方逾拾下意识回握。

  梁寄沐笑了笑:“有人来了。”

  “哎哟!梁总,恭喜恭喜啊。”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地上自己邀请函,热情地跟他握手。

  方逾拾在旁边小心观察着,可算是明白这人为什么戴手套了。

  一晚上要跟那么多人握手,简直就是在梁教授的洁癖神经上跳舞。

  他同情地紧了紧手,发出了无声的安慰。

  但对方好像会错了意。

  大概以为他不满足于这样的握手,直接错开五指,逐一扣进他的指缝,变成十指相握。

  动作之流畅,神情之自然,让方逾拾陷入沉默。

  没谈过恋爱?

  合着梁寄沐天赋异禀啊。

  他努努嘴,扮演一个合格的贤夫,跟来宾挨个问好。

  半小时过去,脸都快笑僵了。

  梁寄沐见他站累了,就松开手,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润嗓子:“休息会儿吧。”

  “可是还差二十多人。”方逾拾看着名册,“其中有三个是渡盛和枫御接下来半年需要接触的合作企业。”

  “放心,我会处理好。”梁寄沐低头,忽然凑近他的脸,“你这里怎么回事?”

  “什、什么?”

  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让方逾拾差点把水杯弄洒。

  梁寄沐摘掉手套,拇指按上他左边的眉毛:“你这里,好像沾上东西了。”

  方逾拾下意识眯起左眼:“不会吧?我没……”

  电光石火之间,猛然意识到——眉钉洞?!

  他“嗖”地起身,成功逃离梁寄沐魔爪。

  “应该是妆花了。”方逾拾佯装淡定扶着眉毛,“我去后面补一下,梁教授,这边辛苦你了。”

  说完,也不等梁寄沐同意,健步如飞转身离开。

  只留下面露疑惑的梁寄沐对着手上的遮瑕沉思。

  刚刚,其实已经碰到那点“东西”了。

  ……擦不掉,是什么?

  方逾拾不知道梁寄沐敏锐程度,还在气愤用错了遮瑕。

  方逾栖!

  平时买的什么破化妆品?一点都不防汗!

  他临时从方逾栖包里掏出补妆的,冲进卫生间。

  虽然梁寄沐说没事,但作为今晚主角之一,立场太久终归影响不好。

  六星级酒店的卫生间都是独立单间,没有异味,外面的洗漱台也干净高端整洁,顶光亮堂,用来补妆完全够格了。

  方逾拾仗着底子好,粗暴地用手指抹了道遮瑕擦脸上。

  隔壁厕所发出一道冲水声。

  紧接着,一段对话就隔着门板传到了他耳朵里。

  “哎!梁寄沐在群里发红包了。”

  “我的乖乖,我抢了两百多,这么大?”

  “群里四十多个人呢,不愧是咱梁哥。”

  “可不是嘛,当年咱都以为他这辈子注孤生了,没想到能在三十岁之前结婚。”

  是在谈论梁寄沐吗?

  方逾拾默默关掉了水龙头。

  他发誓,他不是八卦,他只是怕这些人说梁教授坏话。

  里面两人还在兴奋地抢红包。

  “梁哥叫我们别在他们面前乱说话。”

  “他们?谁啊?”

  “还能是谁,他那个联姻对象呗。”

  “方逾拾啊?我记得比梁寄沐小不少呢。”

  “也就五岁吧,还好。该说不说,年纪虽小,长得是真好看。”

  “你见过他?”

  “当然啊!你也见过的。”一开始说话那人道,“你忘了吗?当年在Y国,我们都见过面啊。”

  方逾拾:“?”

  怎么吃瓜还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在Y国见过的熟人太多,他对里面那俩声音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这两人跟梁寄沐是同学吗?当年他们在Y国,那梁寄沐……

  “梁哥也在?”

  里面有人替他问出了心声。

  方逾拾暗暗握拳。

  然后他听到另一个人回答。

  “肯定在啊!”

  “!”

  方逾拾心惊胆战地扶住洗手台。

  要知道,他在Y国的时候,那可是要多浪有多浪。

  梁、梁寄沐在哪儿碰到他的?

  “你忘了吗?”里面那人又说,“当时我们在吃饭,隔壁桌就是方逾拾,你还夸他长得好看。”

  “啊?这么好看我竟然没上去要微信?”

  “你多大脸啊?”那人笑骂,“你想去要的,梁哥把你拉住了,当时人方逾拾对面还坐着男朋友呢。”

  “哦不对,是前男友,现在咱梁哥才是正宫!”

  “……”

  方逾拾两眼一黑,差点给洗手池跪了。